計劃出逃

本以為可以順順利利地過一個太平年，誰知道王府也不知道衝撞了哪位過路神仙，這不幸的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地發生，將正妃周氏累得是心力憔悴。

最先是昨日小世子妃「離奇失蹤」了。

和小世子玩躲貓貓的她，實在是藏的太好了，一直到天擦黑，王府都上燈了，世子身邊的丫頭們都沒找到她們這個新來的小主子，不得不到主母這邊來求助。

在發動了全府上下所有人的力量后，當晚眾人終於將不知道怎麼就躲到柴房後邊靠牆的柴火堆里的江寶兒找了出來。

天寒地凍的，這孩子居然在柴堆里睡著了。被人找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發起了高燒，人都燒糊塗了，滿口胡話。

王妃急忙派人延請了大夫來診治。誰知道這寶兒丫頭又不知道犯了什麼毛病了，死都不準大夫給「她」搭脈。

那大夫一碰「她」，「她」就哭得撕心裂肺。

「她」一哭，小世子就跟著一起哭。

大夫實在沒辦法，只好開了些風寒傷葯先給她灌了下去。

結果到了下半夜，寶兒的燒還沒退，擔驚受怕了半天的世子又開始發起了高燒，眾人不得不又去把大夫請了回來。

今天天還沒亮，兩個孩子都還都在病榻上躺著，病情還在反覆，誰曾想世子的身母，側妃鄭氏又病了！

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漏又遇打頭風」。

「怎麼樣？大夫看了那邊怎麼說？你怎麼又把點心端回來了，鄭氏沒有收么？」

王妃一早吩咐貼身丫鬟秀兒去鄭氏院子里探病，看她將點心盒子原樣端了回來，擔心地問道。

「回娘娘的話，大夫說了鄭娘娘得的是疫病，會傳人。管家傳王爺的話，誰都不能靠近娘娘的院子，免得過了病氣。奴婢都不能進院子呢。」

「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得了疫病呢？這幾日鄭氏她也沒怎麼出門啊。難道是進出下人傳給她的？她身邊伺候的人現在如何了？」

周氏擔心地說道。

「回娘娘的話，鄭娘娘身邊的人都拘在院子里呢。管家說了，因不知道她們是否也得了病，暫時不能讓她們出來。」

秀兒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

「娘娘，世子爺昨日一整夜都喊著要見母妃，見不著鄭娘娘，他就不吃飯不睡覺地鬧。偏著世子妃病得厲害，時睡時醒，管不住他，這可怎麼辦？」

秀兒放下食盒，為難地說道。

「哎……這事兒怎麼都湊一塊了。千萬不能讓小世子去鄭氏的院子里，疫病可不是鬧著玩的。」

周氏說著，捏著帕子站了起來，從窗口處遠遠地望著鄭氏院子的方向，「不行，等過了年，我一定要去山上燒香祈福，求菩薩保佑王府上下平平安安。」

————————

「別看我……你別看著我……」

床榻上，滿頭冷汗的江飛星擰著眉毛不住地小聲喃喃著，他臉頰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呼吸急促，可見體溫還是沒有降下來。

為了防止兩個孩子靠在一起互相傳染病氣，江飛星被人挪到了外間的碧紗櫥里。

世子院子里的丫鬟和嬤嬤們不得不里裡外外地忙碌著。

「不是我，不是我害你的……你別這樣看著我……」

睡夢裡，一個眼角和嘴角都滴著鮮血，身著華服，頭戴珠翠，滿眼都是怨恨的女人緊緊地貼著江飛星的臉，用那死不瞑目的眼神盯著他。

「是你，是你害死我的。」

夢裡，奄奄一息的鄭氏突然翻轉了身體，向躲在桌子下的他伸出手。

「不是！不是我！殺你的人，害你的都都是王爺，不是我！」

夢裡的江飛星半趴在地上，雙手頂在身後的地磚上，他想要往後退，奈何身後是一片冰冷的磚牆，教他根本無處可退，也無處可藏。

「是你！你剋死我了。如果你沒有進王府，我根本不會死！天煞孤星，是你剋死我！」

這指責的話語讓江飛星毫無反擊之力。

是的……她說的沒錯，是他「克」死了她。

如果他不能進入王府，那麼這一切很可能都不會發生……是他害死了她！

「嗚嗚……是我，都是我不好……」

此時，大丫鬟靈兒端著一盆熱水坐在江飛星的床榻邊，正要為他寬衣擦身，突然聽到他的這番夢話，不由得一陣唏噓。

「世子妃莫要自責，大夫說了，世子這次病的不算厲害，過幾日就好了。」

她以為江飛星是在自責自己拖累宋錫生病，故而才有此說。說罷，她掀起被子，解開江飛星的小褻衣，開始為其擦身。

用熱巾子將江飛星上半身的汗水擦去，就在靈兒準備動手解他褻褲時候，只聽到裡間傳來「哐當」一聲。

「怎麼了？」

靈兒急忙起身站起，往裡面看去。

原來是一個笨手笨腳的小丫頭把面盆給打翻了，銅盆落地，水花四濺。

靈兒順手扯過被子，往江飛星身上一蓋，防止他著涼，然後幾步上前回到裡間。

屋子裡，李奶娘正一手叉腰，一手點著闖了大禍的小丫鬟的腦袋，壓低聲音小聲喝問道。

「你是怎麼做事的？剛才咱們好不容易哄了世子爺睡下。你這一鬧，世子爺萬一醒了怎麼辦？你是想害的我們都不安生么？」

「嬤嬤，我不是故意的……」

小丫頭含淚辯解道。

這邊廂，許是被那銅盆落地的聲音給震到了，江飛星迷迷糊糊地眨了兩下迷濛的雙眼，悠悠轉醒。習慣性地撓了撓腰上的痒痒肉……

本來還迷糊著的江飛星一下子清醒過來。

「嚇？」

江飛星掀開被子往裡面瞧去，發現自己上面已經是一|絲|不|掛。不過好在褲子還在，應該沒人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

「世子妃？世子妃醒了？」

被罵哭的小丫頭抱著銅盆從裡間外外頭走，正要再去接水。路過碧紗櫥的時候，驚喜地發現江飛星已經坐了起來，不由得欣喜地喊出了聲。

「世子妃？」

其餘的媽媽和丫鬟們聞言紛紛走了過來，嚇得江飛星一把拉起被子，蓋住肩膀和大半個腦袋，只留下兩個大眼珠子在被子外頭咕溜溜地轉著，看著一群姑娘家將他團團圍住。

「真的醒了，阿彌陀佛，總算是好了一個。」

李奶娘雙手合十，虔誠地對著西邊拜了拜。

「世子妃，讓奴婢給您繼續擦身吧。您燒了一晚，身上都是汗呢。」

靈兒說著，她就要動手。

「不用不用，自己來，我自己來。」

江飛星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

「世子妃您還病著呢，身上哪裡有力氣，讓奴婢幫您吧。」

說著，靈兒就要揭開蓋在他身上的小被子。

千鈞一髮之際……

「李嬤嬤，靈兒姐姐，你們快來看看吧，世子醒了，又開始哭鬧起來了。」

另一個小丫鬟焦急地走到了碧紗櫥的門邊。

果然，江飛星聽到裡間傳來宋錫撕心裂肺的哭聲。又是喊娘，又是叫姐姐的，好不凄慘。

李奶娘立即急匆匆地過去了。

「各位姐姐，你們也快去照顧世子吧。我已經好了，自己來就行。」

江飛星趁機一把奪過靈兒手上捏著的巾帕。

聽著裡間的哭聲越來越慘烈，還伴著一陣陣的咳嗽，靈兒終於妥協，帶人走出了碧紗櫥。為了防止外頭風透進來，又轉身把房門帶上。

江飛星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飛快地用巾帕把身上的汗漬都擦拭乾凈，換上放在一旁小桌子上的新衣服。

當他收拾完自己，往宋錫所在的內屋裡走去，剛一進門，就看到好一番的兵荒馬亂的景象。

三五個丫鬟圍在宋錫的床邊，有的拿著布老虎，有的拿著撥浪鼓想要逗小世子開心。李奶媽更是親自抱著哇哇大哭的小世子，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好言好語地撫慰著。

只是一切都是徒勞，小世子哭的越發響亮，像是在同誰置氣似得，兩隻小拳頭緊緊窩氣，小臉通紅，身體都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江飛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小世子那雙憋得通紅的雙眼，讓他想起了桌帔下面，側妃鄭氏的那雙不甘心的眼睛。

而被奶娘抱在懷裡的小世子一回頭，在看到江飛星后，就迫不及待朝他伸出雙手。

「『姐姐』，要『姐姐』。」

那雙和側妃有著八分相似的美目就這樣直勾勾地望著他，喚醒了江飛星在夢魘里的所有恐懼。

江飛星被嚇的連連後退，後背直接撞倒了放在一旁的椅子，椅子摔倒在地，發出一聲巨響。

小世子見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姐姐，姐姐不要我了，姐姐……哇……」

世子的哭聲實在太大，把王爺和周氏都驚動了，忙派了身邊人來問話。

在知道江飛星醒來后，王爺居然紆尊降貴，帶著王妃親自來探病。

「世子妃，你看王爺和王妃多疼你。你真是有福氣啊。」

送走了王爺和王妃，李奶娘抱著哭累了的世子在屋子裡來回走著，一邊笑著對江飛星說道。

江飛星苦笑，心想這哪是「福氣」，王爺剛才明明是來問罪的吧。

攝政王牽著他的手，裝出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反覆問他怎麼就獨自跑去柴房，讓大家好生擔心。還問他是否去過花廳，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

江飛星只好半真半假地說，自己和小世子玩躲貓貓，藏了好多個地方。假山去過，花廳也去過，最後不知道怎麼就跑去柴房還睡在那邊了。

其餘的，任憑王爺如何明示暗示，他一律裝傻充愣。王爺問了好一會兒都一無所獲，只好悻悻離開。

其實在靈兒帶著宋錫與王爺在門口說話的當兒，他就乘機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

花廳後方有個側門，連著花園假山的一角，他便是從哪裡逃脫的。

至於從花廳出來后，被嚇得六神無主的江飛星對於自己怎麼會去柴房那個地方，連他他自己都沒有這部分記憶了。

送走王爺，江飛星心虛地瞄了宋錫一眼。

直到現在，小世子都不知道他娘已經過世了

「不行……這地方不能待下去了……」

他低下頭，捏了捏身下鋪著的光滑錦被，一雙大眼裡滿是恐懼和警惕。

王爺如此殘忍又老奸巨猾，今天暫且騙走了他，可今後怎麼辦？

還有天賜……

他看著趴在奶娘懷裡，縮成一小團的小世子，滿心愧疚地低下頭。

之前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所以想要「克」死你為師父報仇。

現在才知道你原來不是那個殘暴王爺的親生骨肉，而且還我還一不小心把你娘給「克」死了……

江飛星咬了咬唇，揉了揉酸楚的眼眶。

這個王府是萬萬不能呆下去了。

但是偌大王府，何其森嚴，豈是一個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當日，王爺就讓王妃專門派了一個大丫頭菲兒跟在江飛星身邊。說是貼身伺候，實則是每日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好彙報給王爺。

這江飛星因為自己假鳳虛凰的身份，本就是心虛的，如何受得了這一重監視，因此每日都過得如坐針氈。

兩天後的一個下午，雲板的敲擊聲響徹整個王府，那位得了疫病的側妃娘娘鄭氏，終於因為「重病不治」，撇下年幼的孩子，離開了人世。

整個王府都陷入了哀慟之中，最可憐的莫過於剛病癒不久的小世子。

懵懂的他尚不知死亡為何物，只奇怪於這王府一夜之間縞素，前一天還穿著鮮艷衣裳準備過年的人們，怎麼都穿上了白衣。

宋錫日夜不分，哭嚎著要見娘親，要姐姐抱。只是前者與他早已天人永別，後者因為內心有愧，無法面對他張開的懷抱。

就在這樣一片詭異又哀婉的氣氛中，王府上下迎來了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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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奶嗝攻，媽沒了。

下一章《落荒而逃》，我們阿星要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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