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放下過往
誰都沒想到，那盒子里竟然還裝著那明黃色的綢緞。
明黃色是帝王之色，除非一國之君東宮儲君之外，其他人一概不得用！
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也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犯這種殺頭之罪！那麼，將這綢緞放進去的人當時在想什麼？又為什麼那樣做？不軌之心如此昭然若揭，那又是誰？！
而她，竟然能打開這盒子！
她和當年把綢緞放進去的人又是什麼關係？
還有，皇上知道了多少？大姐姐和瑞王又知道多少？為何皇上明明已經猜出來了她或許有問題，但卻為何還願意賜她賞金，甚至讓她出宮？
這一切的一切，謝婷芳都想不明白。
這些問題在謝婷芳的腦海里翻江倒海，讓她驚懼至極。
從宮裡出來的這一趟，說是煉獄之旅也不過分，謝婷芳的心隨著馬車的晃動而晃動，幾乎要從嗓子里跳出來。
苦熬著，總算是從宮裡回來了。
謝婷芳連下車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傷痕纍纍的手緊緊的抓著馬車門，兩條腿癱軟。
正在掙扎的時候，一隻胳膊伸了過來，穩穩的托住了她。
「婷芳。」謝玉瓷的聲音。
謝婷芳驟然抬頭。
春光太亮，謝玉瓷便在春光里，帶著一身秀色，灼然而立。
她極漂亮，極耀眼，讓謝婷芳看著，怔怔的流下眼淚來。
「大姐姐。」謝婷芳喃喃出口。
「回去吧。」謝玉瓷聲音溫和，「莫怕。」
『莫怕』這個詞，今日謝婷芳聽到了太多，每一次都能讓她得到安穩。但這次，那些惶恐太多了，未知的問題也太多了，恐懼不休。
她緊緊的抓著謝玉瓷的衣袖，「我會不會死？」
那旁人都打不開的盒子，她卻能打開。還有那盒子里的的明黃色綢緞，那是重罪！在馬車裡她也已經想到了，梅姨娘還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她另有身世。那麼，真正的身世呢？
只要想到這些問題，謝婷芳都忍不住要窒息。
她曾經備受折磨過，好不容易才死裡逃生，正是如此，方才知道生的不易。她不想死，越是活著，便越是不想死。
「放心，你不會死。」謝玉瓷溫聲道，「否則你今日就不可能從宮裡出來。」
這一句話，讓謝婷芳長長的鬆口氣。
是啊，皇上已經猜到她或許有問題了，但仍然願意讓她走，這不就意味著放過她了？
皇上是天子，一國之君九五至尊，說出的話做出的事自然也不能反覆。
「不會死就好。」她鬆開謝玉瓷的衣袖，隔著黑袍擦了擦自己的汗，喃喃道，「是啊，我都沒想到已經出宮了。」
皇上還願意賞賜她，想必是已經放過此事了。
心裡的大石頭放下，謝婷芳自嘲道，「是我糊塗了。」
「婷芳，你還有什麼問題想問。」謝玉瓷溫聲又道。
聽到這話的瞬間，那些無數的問題再度翻湧上來。然而千萬言語到了喉頭，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想問的問題太多了，竟然不知從何問起。
良久，謝婷芳才道，「我的身世另有問題。梅姨娘臨死的時候喊著，那時候我以為她瘋了，竟然不是。」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看向謝玉瓷。
謝玉瓷點頭，「是。當時我便問你，你想不想知道。」
只是，當時的謝婷芳拒絕了，如今真相唾手可及，她還會再一次的拒絕嗎？
然而，謝婷芳的反應叫人意外了。
在明明只要一開口就能知道答案的情況下，她思慮再三之後竟然搖了搖頭。
「算了。」謝婷芳竟然拒絕。
她的面容裹在黑袍里，鞘不清楚臉色，只聽到聲音是大徹大悟之後的釋然，「就算知道又有什麼意思？」
從梅姨娘的話里，還有今日這一系列的事情，已經不難猜出她身世的真相。
梅姨娘，哀親王。
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是如何糾纏在一起的，但梅姨娘的手裡有哀親王身邊常用的東西，這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發生的事情？
並且，她並非謝志遠的女兒，那麼答案便只有一個。
「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謝婷芳又道。
就算她是親王的女兒，但那又怎麼樣？哀親王就算沒死，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更何況他已經死了。
人死如燈滅，自己又何必再執著於這飄渺的身份？
再說執著也沒用，除了那個黑檀盒子，哀親王沒有留下任何值得一看的東西。並且那盒子里，還藏著他昭然若揭的野心。一旦執著於這身份，難不成是想讓皇上算總賬？
她謝婷芳就算不聰明，可也沒那麼傻。
「大姐姐，如今我也想開了。」她對謝玉瓷道，「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虛的。」
功名利祿權勢富貴，爭奪追逐又有什麼意思？
如今的謝婷芳讓謝玉瓷刮目相看。
人總要經歷過痛苦才能成長，經歷過磨難才能大徹大悟。
「想開了是好事。」謝玉瓷贊同道，「你既然不想知道那就罷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也談不上有多值得回憶。」
「倒是以後。」她又問，「你有什麼想法？」
謝婷芳還真沒有想過以後，她如今容貌盡毀，又談什麼以後？
沒等到回答，謝玉瓷又問，「婷芳，想不想學醫？」
「《百草譜》是從哀親王留下的盒子中取出來的，並且你也幫了忙。」她慢慢道，「所以如果你對《百草譜》有興趣，你想學醫的話，可以去醫館跟著學。」
謝婷芳驚喜非常，又遲疑忐忑，「可是我能行嗎？」
「沒有人天生就會。」謝玉瓷鼓勵她，「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來找我。或許你好好學，日後還能給找到給你自己祛除疤痕的方子。」
這一句話，徹底點燃了謝婷芳眼底的光彩，她猛地點頭，顫聲道，「願意！」
向死而生之後，她還能再度得到希望，何其幸運？
謝玉瓷含笑點頭。
望著這比春光還要明媚幾分的笑容，謝婷芳再一次的感受到了這世間的鮮活明快。
安撫好了謝婷芳之後，謝玉瓷專心致志的研究《百草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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