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呸，渣男

晨早5點半的天際已微微發白，景華村中不少菜農騎著三輪車，馱著滿滿一車兜的瓜果蔬菜，在崎嶇不平的鄉道搖搖晃晃中奔向城鎮。

江川猛地在床上彈起，呼呼喘著粗氣，樣子有些癲狂。

這天氣，沒空調實在是熱得難受，硬是睡不著。

不僅如此，那些該死的蚊子還時不時在耳邊飛過，整得他是心煩意亂。

重生回到十年前，本就異常亢奮的江川在這些因素下硬生生坐了一晚上，此時他頂著兩個熊貓眼，精神萎靡不振，彷彿片刻后就會駕鶴西去。

推開房門，看到母親停放在大廳的電動車，江川莫名鬆了一口氣，收拾洗漱一番后，隨便煮了個面當作早餐便出門上學去了。

……

木棉高中是穗城的重點高中，學校早晨七點十五分就開始早讀，算上等車的時間和車程，江川往往要提前半小時出門才不會遲到。

公交車裡，江川腦袋靠在玻璃窗上，隨著車輛抖動，他的腦袋也跟著一起搖晃顛簸，發出砰砰的聲響。

好聽嗎？好聽就是好頭！

昨晚一宿沒睡，江川想了很多，也確信了自己真真實實回到了十年前，既是興奮，又是害怕。

興奮的是，他所知道的信息領先於這個世界整整十年，投資也好商機也罷，只要自己存點錢，一步一步發展，以後的生活應該不會過得太差。

因此，他也擔心眼前的一切只是鏡花水月，害怕將來的某一天又突然回到十年後的那天。

捋捋頭髮，江川整理思緒，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未知的未來。

既來之則安之，他在富士康流水線整整擰了五年的螺絲，道心早已堅不可摧。

人生何處不是遊戲？杞人憂天有什麼用呢，沒必要消磨自身意志。

更何況，這難道不是上天給予自己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么？

江川的目光愈發堅定，透過車窗看向外邊來往的車流，不禁對未來的日子充滿期待。

......

「完了完了，全忘了。」

不長不短的頭髮被江川揉成一團，桌面上擺放的數學試卷讓他有些抓狂。

今天是周五，學校安排了九月份開學以來的第一次考試。

第一科的語文還能靠著記憶和理解勉強做完，到了第二科的數學，他是真的一臉懵逼。

卷子上的問題和方程式，像是天書一般怎麼看也看不懂，特別是選擇題，一題5分總共10題，整整佔了試卷三分之一的分數。

聽天由命吧，江川也沒轍，不懂就是不懂，磕破腦袋也沒辦法。

他把長方形的橡皮擦掰成兩半，在四面寫上ABCD，扔到什麼面便填什麼。

其間，江川伸長脖子，瞪大眼睛希望能從隔壁的書桌的卷子上看到答案，可映入眼帘的也是一張空白的試卷，對方似乎也發現了他的視線，給他投以無能為力的目光。

如果放在平常測驗，他說不定還能抄上幾題，畢竟江川的同桌成績還算優異。

但學校安排的大考都是打亂班級，進入考室的所有學生都是隨機分配，座位也隔開了一米距離，可能就是為了防止像江川這樣想要作弊的人。

時間恍若過了半個世紀，江川從來沒發現考試原來是這麼煎熬。

以前中考的時候，他看到那些在考場上趴桌子睡覺的考生就會十分不解，甚至有些不屑，如此簡單的題目，這不有手就行？

現在他終於嘗試到這種體驗了，太折磨了！

與此同時江川也隱隱認知到，繼續這樣下去別說參加高考，能不能順利高中畢業都成問題。

自己一個人埋頭苦修肯定是跟不上的學習進度的，前面學的基礎忘得太離譜了。

那麼，找誰給自己補習？

江川默默盤算著，初中的知識還能慢慢補回來，高一落下的咋整？

找老師從零開始學起？偶爾去問問還好，天天去誰頂得住，別人收的只是你給學校交的學費，可沒私下收你錢。

找課外輔導老師肯定是沒路的，他沒有錢家裡也請不起。

不如去求助一下親愛的同學們？

內心閃出幾道身影，隨後被江川直接pass掉。

完了，思來複去班上好像也沒幾個跟自己關係好學習又好的，真要走投無路了嗎？

「鈴鈴鈴——」

「好，停筆，坐後面的同學把卷子收上來。

監考老師的聲音傳來，江川死死捏著那份除了寫著幾個解字外其餘一片空白的答卷，在一聲嘆息中，極為不甘地遞給面前收卷的同學。

「還是要靠自己啊...」

轉眼之間，又是一天過去。

最後一科是考地理科目，交完卷的江川頹廢地從考場離開，邁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高二三班。

每次考試過後，班主任老陳都會到班上開總結小會，只是一進門就看到江川死氣沉沉的模樣，讓他腦門上的兩條青筋蜿蜒曲折起來。

這倒霉孩子，估計是沒考好，隨後他把目光轉到在前排乖巧坐姿的陸芊，內心不由感慨，當初沒安排他倆坐一起真是有先人之見！

「咳咳」老陳清了清嗓子，開始了這次的總結會議。

講台下，江川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班主任那滔滔不絕的話語像是催眠曲一般讓他眼皮發沉，正準備步入夢鄉時，脊背忽然傳來一些異動，不由扭頭看向身後。

坐在他身後的是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生，濃眉大眼頭髮寸短，下巴凸起一顆痣，特徵可謂十分鮮明。

這人點起手指往江川背脊輕輕戳去，待對方轉過身來，才鬼鬼祟祟對他說道：「老江，你真把陸芊泡上啦？」

江川看到對方的模樣先是一愣，待看到那顆痣后，才回想起這人前世是他高一里結識的死黨，楊陽。

「別鬧，我那天就是開個玩笑。」

聞言，楊陽露出一副別說了我都懂的表情，笑吟吟地看著江川。

而後他又想起什麼，偏過頭來：「這次考得咋樣？」

「全跪，我已經在等死了。」不提還好，一提這事江川就鬱悶不已。

「我信你個鬼…」楊陽撇嘴，來了來了，經典掛科等死。

這前桌上學期成績這麼好，依他看來這人就是想等出成績的時候裝杯。

兩人交頭接耳的小動作，老陳在台上看得是一清二楚，這兩人鬼頭鬼腦的，再繼續坐一起不得翻天？

於是，他伸手敲了敲黑板：「大家調整一次座位，第一列跟最後一列對換，中間兩列互相對換。」

「曾威，你跟吳天調換下，林子豪，嗯…你跟江川換下位置。」

…

一頓喧嘩后眾人安定下來，老陳拍拍手：「好了，今天就到這，明天是周日，大家記得按時完成布置的作業，班長你安排好值日生留下來打掃課室。」

江川收拾書包，轉頭看向旁邊還在整理抽屜的短髮女生，眼中光芒愈發明亮。

女生名叫何珊，是高二三班的班長，跟他同樣住在景華村，只是對方是住校生，到周末才會回家。

何珊感到身旁傳來異樣的視線，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視線傳來的方向，歪頭問道：「我臉上有東西么？」

剛說完，她又楞了楞，似乎有些不確定：「你是江川？」

眼前的人她其實認識，小時候在村裡經常一塊玩耍，但上了初中后兩人分到不同班級，來往少了，關係慢慢就變淡了。

印象里的江川還是小時候那副流著鼻涕，光著腳丫到處跑的模樣，此刻對方變得高高瘦瘦，劍眉星目的樣子讓她覺得有些落差。

「過分了啊，都開學十來天了你才知道啊？」

江川嘴角扯了扯，這當年滿嘴髒話，追著自己滿街打的小姑娘如今也變得亭亭玉立，只是前世兩人之間的交集不多，他也就在村裡聽聞對方好像出國留學，之後就不知道了。

何珊掩嘴輕笑：「抱歉，開個玩笑，沒注意你換到我旁邊位置了。」

神特么沒注意！

將最後一本書塞進書包，江川拉上拉鏈，往身後一甩：「行了，你待會還有事情嗎？咱倆一塊回去？」

「你要幹嘛？」何珊眉頭一挑，臉上露出一絲窘促：「也不是不行，但我還要回宿舍拿行李，可能有點久。」

「干，那我在學校外門那間小賣部等你。」江川伸了個懶腰，背著書包便走出課室。

看著對方的背影，何珊總覺得那個干字有點一語相關。

他這是調戲我？

呸，渣男。

果然長得好看的男生都花里胡哨，何珊你可莫要讓這頭小狼崽子鑽了空當！

何珊擰起小拳頭，彷彿下定決心，埋頭繼續收拾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