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塵往事
七年前,天虞王朝。
天虞最大的首飾樓玉寶齋。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一紅衣女子坐在二樓雅間纖纖玉手,『指點江山』。
女子二八年華,皮膚細潤柔光若膩,面似芙蓉,眉如柳,櫻桃小嘴嬌艷欲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帶有幾分淘氣,身著一襲水紅素軟緞石榴裙,腰不盈一握,雙耳戴有紅翡翠珍珠耳環,一頭烏黑亮麗的髮絲挽成高高的美人髻,上面插著鑲寶石蝴蝶鎏金銀簪,這簪子兩旁又有兩支珍珠流蘇簪,在陽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好一個靈動美艷的女子。
這女子身旁還坐著位嬌美女子,二人似是十分親近。一襲白色拖地梅花百褶裙,袖口綉著精緻的金紋玉蘭,胸前衣襟上鉤出几絲蕾絲花邊。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耳旁墜著一對銀蝴蝶耳墜,用一支白玉嵌珊瑚珠釵挽住烏黑的秀髮,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一顰一笑動人心魄。
白衣女子笑道:「你到底要買多少啊?當心伯父伯母收了你的小金庫。」
「凝芷,你就放寬心,我爹娘才不缺這點錢呢,你看中什麼就說,我送你。」紅衣女子小手一揮,壕氣的很。
「知道你們家有錢,那我不客氣了,看我待會不讓你肉疼。」
「好啊,那我晚上就賴在你家吃飯,不許嫌我吃的多哦。」
「我當是誰呢,」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傳來,「原來是我們師家小姐啊,怎麼,為了和禮部尚書打好關係這麼大手筆啊。」
薛凝芷皺了皺眉,看向挑事的女子,原來是靜安公嫡女程雨初。
「程小姐,我與含雪相交如何,豈是他人可以隨意揣度的。我們如何相處旁人怎能了解,自己沒有交心的朋友,就覺得別人也都是為了利益相交嗎?」薛凝芷懟起程雨初向來直接了當。
「薛凝芷,我這是為你好,她師含雪一介商戶女,你與她相交,是在自貶身價。」程雨初實在是不明白,薛凝芷身為禮部尚書的嫡女,為何要自甘墮落和一個商人之女做朋友,真是上不得檯面。明明自己是靜安公嫡女,她卻總對自己不假辭色,讓她覺得自己還不如個商戶女。
「程雨初,注意你的言辭。」薛凝芷厲聲道,「商人怎麼了,商人憑自己本事賺錢,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首飾,哪樣不要花錢,哪樣不是從商人手裡買的?」在旁聽到全程的玉寶齋掌柜心中歡喜,是嘛,商人怎麼了,你們這些官官小姐不還是要來我們這買首飾。早聽說薛尚書家的嫡長女謙和有禮,從不盛氣凌人,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待會她們買的東西一定要多給點折扣。
「這,這能一樣嗎?」程雨初惱怒道。
「行了,你說完了嗎?說完請程大小姐移步,我們這別污了程小姐的貴氣。」師含雪不得不感嘆這京城才女面對程雨初是真嘴毒,一點都不饒人。
「你,我好心對你,你,哼。」程雨初跺了跺腳氣呼呼地離開了。
「凝芷,你平時可不這樣。」師含雪用手拍了拍心口,「好怕怕哦。」
薛凝芷看著故意搞怪的師含雪,笑著點了點她的前額,「這個程雨初,打小就喜歡找我晦氣,每次我正開心的時候都要來潑我冷水,而且她這個人腦子笨的很,要是委婉的說她根本聽不懂。」
「我說你跟她說話怎麼這麼直接呢,不過…」師含雪向她眨眨眼,「你說她是不是對你有什麼特殊的迷戀啊,怎麼就只找你麻煩呢。」「師含雪,你這腦袋裡裝的什麼呀!」兩人嘻笑打鬧,早把剛才的小插曲忘在腦後了。
程雨初去了另一個雅間,心中氣悶。「去把這裡最新款的首飾都給我拿過來。」「是,程小姐。」玉寶齋的人很快把首飾樣子都拿過來了。
「這個鏤空珍珠髮釵倒是挺別緻的,還有這個鎏金翡翠手鐲,還有……」不知道是不是被薛凝芷和師含雪給氣的,程雨初一口氣買了平時兩倍的量。齋里的小廝報賬的時候程雨初倒吸一口涼氣,「怎麼這麼貴,你們怎麼算的?」
小廝心中不屑,面上卻不顯,「程小姐,這已經打了很多折扣了,不然,您少買點?」
「你什麼意思?覺得本小姐付不起嗎?」
「怎麼會呢,您是靜安公家的小姐,哪能付不起呢,就是您買的確實也不少,我們這也是要做生意的,這……」
「哼,去靜安公府收賬。」程雨初死要面子,自己也知道肯定要挨罵了。都是師含雪,不就是有幾個錢嘛,要不是在那受了氣,我怎麼會這般大手大腳,這玉寶齋的東西本來就貴,我這一下買了這麼多,回家可怎麼辦啊。
程雨初懷著忐忑的心離開了玉寶齋。
「這程小姐,沒錢還充大,還好意思說師小姐。」齋里小廝們竊竊私語。
「可不是嘛,師小姐多大方啊,你再看她,明明肉疼的要死,還表現的不在意一樣。」
「大家都能看出來她在意好嘛,演都不會演。」
「差不多得了,」掌柜聽到他們說的話,「讓人聽到傳到靜安公府就不好辦了。」
「知道了,掌柜的,我們就是私底下小聲說,不會讓別人聽到的。我們就是有些氣不過,我們老老實實做生意,即便士農工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也沒人像她那樣在人家店裡說著商人低賤。」
「就是,這靜安公夫人也不知道怎麼教養女兒的,這也太沒腦子了,咱們玉寶齋也不是一般的商鋪,她倒是太口無遮攔了。」
「就是就是…」
師府,內院花園。
迎春花垂下細長的花枝,鵝黃色的花瓣靦腆地開滿枝條,明媚的陽光透過盛開的櫻花樹,斑駁的樹影蕩漾在河面上。一縷淡淡的春風帶起似雪的櫻花,漫天飛舞,若有似無的香氣,縈繞在整個後院。院中一紫衣婦人斜躺在躺椅上,慵懶自得。
「娘,娘,」一聲聲打破了婦人的寧靜。
婦人艱難地睜開眼,「含雪啊,你喊什麼呢,我這安靜的美好時光都被你給破壞了。」說著手掩著打了個哈欠。
「娘,我今天和凝芷去玉寶齋了。」
「哦,去就去吧。」說著又回到躺椅上,「不過你往日和凝芷一起出去都是要在薛尚書家用飯的,今日怎的這就回來了?」
師含雪捂嘴偷笑,道:「她呀,收到了春日宴的邀請函,現在正忙著呢。」
「哦,是嗎,這什麼春日宴,其實就是去比作詩的嘛,不過凝芷可是個大才女,她去只會是揚名,你要去那可就慘了。」
「人家都是官宦子弟才去呢,雖然商戶中也有幾個去的,不過人家那都是素有才名的,我別說壞名聲了,連個名聲都沒有,誰知道我是誰啊。幸好這天虞王朝沒有商人之子不可入仕的規矩,不然他們都要被埋沒了。」
「嗯嗯。」眼看母親又要在躺椅上睡去。
師含雪見狀,轉了轉眼珠,「娘,我買了好多哦,你不想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嗎?」
「你要是說這個娘可就不困了。」師夫人瞬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吧,帶娘瞧瞧去。」
「嘶…垂死病中驚坐起。」
「什麼?你個鬼丫頭,咒你老娘我啊!」
「沒有沒有,娘,我就小小的開了個玩笑。」師含雪頭靠在師夫人肩上,用手比了個小的手勢。
「夫人,不好了夫人,」丫鬟伊雲小跑著過來,「夫人不好了。」
「呸呸呸,你才不好了呢,」師夫人沒好氣道,「我說你們主僕二人今天是約好的嗎?一會病,一會垂死,一會又不好的,怎麼著,我在這家裡礙著你們事兒了?」
「不是,夫人,是小姐不好了。」
「你給我閉嘴,會不會說話啊你,」師夫人正色道,「快呸呸呸,摸木頭,摸樹。」
「娘你別迷信了,」師含雪好笑道,「說吧,伊雲,怎麼回事?」
「小姐你看看吧。」伊雲把手中信箋給了她。
「是什麼?」師夫人看了看,「嘶,含雪,邀請你去春日宴的。」
薛府,凝芷正在書案提筆。
「小姐,師小姐來了。」丫鬟朝露俯身行禮,說道。
「含雪來了?她不剛走不久嗎。」薛凝芷放下筆,還沒來得及起身。「凝芷,救命啊。」師含雪上來一個熊抱差點把凝芷扽到地上去,好在朝露眼疾手快,扶住了椅子。
「含雪,你要嚇死我啊。」凝芷長舒一口氣。
「凝芷,我,我也收到邀請函了。」
「啊?」凝芷確實愣住了。往日這邀請函要請誰大家心裡都有數,基本上在原有人的基礎上再加上幾個最近才名外露的,為何會突然發給含雪呢?
「凝芷,肯定有人想害我,這就是故意的。按理說這邀請函都是一起發出去的,收到的時間不會相隔太久,從你收到邀請函到我回家,我路上還在混沌攤吃了碗混沌呢,到家又整理了好一會首飾,又去找我娘說話,這邀請函才到,這肯定是補發的呀。誰要害我,」師含雪想到了一個人,「不會吧,她?」
「就是她,程雨初。」薛凝芷斬釘截鐵地說,「春日宴的邀請函是不可以推掉的。程雨初是靜安公的女兒,和宮裡的淑妃娘娘是親戚,她要加一張邀請函再容易不過了。」
「她就是想看我出醜。凝芷,交給你了。」含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寫兩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