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不對勁

「老二。」

韓乾並沒有連名帶姓的叫他，而是像很多年前一般，叫他一聲兄弟間才有的稱呼。

眸色陰暗，彷彿籠罩著淡淡的陰翳。

他依舊如兄長般嚴肅，卻也帶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溫和。

沒錯，確實是溫和的。

此時的韓乾並不同於以往，他拿出了自己從未有過的耐心和愛心……以及無與倫比的寬大為懷。

或許吧，倒退五年，韓乾都無法想象到有朝一日，他會和自己的親弟弟走到今天這一步。

原先在公司里，甚至是在韓家，韓乾總是更偏心韓坤一些。

他不愛說話，性子又不像他家老三那般外向，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就是因為如此，韓乾才會在對待韓坤的時候才會更加慎重，更加愛惜，而就是因為這種慎重和謹慎，才會釀出今天的大禍。

韓乾甚至無法理解韓坤對自己的恨意到底從何而來。

嘆了口氣，繼續道，「今天，我希望我們兄弟二人能念著最後一點情分，坦誠一點。」

韓乾說，聽到這話，韓坤卻像是被誰戳中了某個無法言說的憤怒，突然由陰狠變得憤怒，繼而叫囂起來。

「情分？韓乾，我們兩個人之間哪裡還有什麼情分！你要是跟我有情分就不會搞垮韓盛集團，將我架空在那裡！你安的都是什麼心！」

「韓盛集團會被我搞垮，那是因為你沒有足夠的能力坐在那個位置上……和我們之間的情分無關。」

韓乾又道，言之鑿鑿，卻字字珠璣，「商場風雲變幻，勝者為王敗者寇，你不能怪任何人！」

「不！這就怪你！」

韓坤的眸子已經染上了片片猩紅，他憤怒的嘶吼著，儼然青筋乍起。

「都怪你！全都怪你！韓乾……我會變成今天這樣全都怪你！」

韓坤聲嘶力竭的咆哮著，一腳踹開了被摔在地上的工具，發瘋似的揪住他剛剛認認真真打理過的花，連根拔起。

就好像剛剛那般呵護已經蕩然無存……

他可以栽好它，便能毀掉它。

「怪我？」

韓乾似乎在自我反問，他也想知道，到底哪裡怪他，「四年半了……我坐在輪椅上四年半，本以為能如你的願，但看起來……這並不是你想要的。」

「是啊，這當然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你死！是你永永遠遠離開這個世界，離開屬於我的世界！」

韓坤向著韓乾撲了過去，一把握住他輪椅的扶手。

臉猛地逼近，直抵他的鼻尖。

韓乾並沒有躲閃，反而紋絲不動的看著韓坤的雙眸，不動如山。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我討厭你的存在，討厭你是我的大哥，討厭你在我的世界里，就因為你……我永遠都只能是老二！爸爸看不到我的努力，所有人都看不到我的努力，大家都是圍著你轉的，沒有人關心過我，沒有人愛過我……沒有人！是你擋了我的路……就是因為你，我始終不能更進一步，憑什麼韓盛集團總裁的位置一定要由你來做？我哪裡不如你？！」

「你……是這麼想的？」

韓乾無法再淡定了，整個人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動彈不得。

他永遠也想象不到，他的親弟弟，會在他有生之年的某一天質問他為什麼會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可笑，他們所有人都變得可笑。

他，韓坤……甚至是整個韓家。

韓乾心知肚明，陳安洵已經通過那個微型耳機聽到這些內容了……只不過耳機中並沒有任何聲音傳過來。

或許陳安洵也只是怕他難堪吧。

韓乾曾經猜測過無數個韓坤恨他的理由，哪個理由都想不通，最後便作罷，只想著總有一天，他會在韓坤的面前親自問他。

如今……這理由被他說出口，韓乾更覺得可笑，且心痛。

唇瓣微微揚起，這是韓乾從未有過的表情。

笑意中帶著數不清的苦澀。

他費盡周章的和陳安洵周旋，他給足了韓坤機會，甚至他在心中無數次的為他辯解……

可事到如今，答案揭曉，他想殺掉他，他費盡心思編了各種計策騙他，而歸根結底，只是因為討厭他？他坐上了總裁的位置？

韓乾又笑了，那笑容愈發明媚，卻更加無奈，更加心痛。

「如果只是這樣……你又何必大費周章，搭進來這麼多條人命。」

一直放在輪椅扶手上的大手終於抬了起來，緊緊的揪住了韓坤的衣領。

「老二……」他又重複了一次這稱呼，明知道韓坤並不會喜歡，「如果你想要我的位置，你大可以直接找我來要……如果你開口，我肯定會給。從小到大，你喜歡的東西，我什麼時候不讓你？」

韓乾的臉色慘白，這一字一句，每說一個字心都像是滴著血。

「不！我不需要你讓，我不需要！我要光明正大的搶過來，那本來就都是屬於我的……我也要讓你嘗嘗挫敗的滋味！怎麼樣……坐在輪椅上的日子，憋屈嗎？痛苦嗎？」

韓坤的手輕輕探上韓乾的大腿，似是撫弄搬的拍了拍，「這些痛苦，遠不及你給我的痛苦啊……大哥。」

韓坤已經瘋了，像是一隻喪失了理智的禽獸。

韓乾剛進門前那淡定和緩的神色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帶著森森的陰冷。

如果這樣呢？你是不是更加痛苦？

韓乾一把推開了韓坤，慢條斯理的站起身。

穩如磐石的向前邁了一步，逼近了韓坤。

「如果你知道我早就不需要輪椅了……會更痛苦嗎？嗯？」

「你……你……沒事？不可能，你殘廢了，你明明殘廢了！」

韓坤似乎被嚇到了。

他的眼睛死死的大睜著，手指顫抖的指著韓乾的腿，唇瓣不停的囁嚅。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怎麼可能好了，不……不可能！」

「這就是你和我之間的區別。」

韓乾左手抓起了韓坤的衣領，緊跟著一記拳頭便重重的揮了過去，將他擊倒在地。

「你會被一些小事打敗，但我和你不一樣……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打倒我！」

韓乾拎著韓坤又是一記拳頭揮了過去。

臉上再沒有什麼波瀾，眸子中卻寫滿了狠辣。

「韓坤……關於我的腿，這筆賬我們早該算算了，今天正是一個好機會。」

韓坤這兩拳並沒有使出他全部的力氣，可在他站起來的瞬間，韓坤某些高築著的心理防線已經開始崩塌了。

或許從他的潛意識裡，一直都是畏懼著韓乾的，就是因為這份畏懼，為了能讓自己擁有居高臨下的底氣，在韓乾坐在輪椅上的時候，韓坤始終能夠趾高氣昂。

可他站起來了……這就不同了。

韓坤壓根沒有想過要還手，只是捂著自己發疼的臉頰跌坐在地上，整個人發著顫。

韓乾不會再去顧及其他的了，只是怒火中燒，一拳拳狠狠的落在韓坤的身上。

「起來，還手啊！你不是想報仇嗎？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打我啊！怎麼，不敢了？」

韓坤似乎被韓乾逼到了角落裡，不敢再去掙扎，也不敢再說話。

唇瓣不自覺的蠕動著，只是膽怯的囁嚅著一句話，「你的腿好了？腿竟然好了……怎麼……怎麼會？」

韓乾原本的怒氣因為韓坤這裝瘋賣傻的模樣更加燃燒。

他也發瘋了，轉身抄起輪椅便要向韓坤的方向砸過去，可是東西脫了手，卻又下意識偏移了方向。

輪椅擦著韓坤的手臂摔在了泥土地上，發出了刺棱的響。

另一邊的陳安洵雖然看不到這花房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能夠猜了個大概。

耳機中隱隱傳出了陳警官的聲音，「韓乾，別打了……你要理智，先問他強哥的位置，強哥肯定沒有死……他剛剛說花圃里埋了兩個人，肯定是假的。」

韓乾長吸一口氣，壓住了自己的怒火。

他向著韓坤挪了幾步，蹲下了身子，單膝點在了泥土上。

「強哥……和你有關係對吧？還有冷顏……她在監獄里生下的孩子是你的，沒錯吧？

「不，不是……和我沒關係，他們都和我沒關係！」

韓坤矢口否認，狼狽的不住搖頭。

「他們兩個人都是罪犯，和我沒關係，我也不會允許那兩個賤人生下我的孩子！」

韓乾又是嘆氣，似乎通過壓抑著最後一點點耐性在跟他說話。

「我經常往福利院捐款，你應該知道的。我一直認為那個孩子是我們韓家的孩子，我這個做大伯父的總不能虧待了他……如果你不是那個孩子的父親，你又為什麼經常買衣服文具送去呢？熱衷於公益？我可不信你有這麼大的善心……」

「不為什麼！韓乾……為什麼你能做的事情我就不能做？哪裡有什麼為什麼。」

韓坤的聲音明顯不那麼慌張了，和剛剛相比有些不對勁了。

陳安洵似乎讀出了什麼，在電話中小心翼翼的提醒了韓乾一句，「你要注意安全，小心點……韓坤的語調變了，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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