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鳳台·牡丹落之楚嬛番外4

娘親進宮看過我幾回，總說嬛兒像是長大了很多，變得穩重了。我笑下，嬛兒如今是皇后了，不是嗎？皇后當是穩重的，淡定的，這才方配得起鳳鸞殿！

可是，那個女子的出現，卻讓我亂了幾分心，那般容貌，那般才情，才是皇上心心念念夢中呼喚的那個名字嗎？

只是，我的心只亂了很短的時間。

皇上封了她為泠妃，因為，她是皇上在泠水遇見的女子，賜了她住未央宮。我笑，為了攀龍附鳳，她也學洛神，不怕畫虎不成反類犬？

當我看到祉親王看她的眼神時，我突然明白了，她如我一般，也不過是棋子。不同的是，我們所處的位置不同罷了。

祉親王自從皇上即位后，與百官走得頗為近，而且，祉親王似有想取代皇上之意，可偏偏，他對泠妃，有情。

她並非皇上心中那個名字的主人。因為，他們都喚她為「鳳兒」，不是「軒兒」也不是「香兒」。我明白就算皇上寵她，目的也只為了鉗制祉親王。

可為什麼，皇上看她的眼神，很溫柔，就像是當初對我那樣。我自從當了皇后，他很少看我有那樣的眼神。

皇上專寵她，三個月。彷彿，他寵人的時間，最長也是三個月。

有一天，我身子不適，傳了莫上桑來，他替我把了脈后，有喜又有憂的，「娘娘，您有兩個月身孕了！」

我高興起來，「真的嗎？」

如果他知道，會是怎麼樣的開心，我喜不自禁，就急著要去告訴他，可是莫上桑又道：「娘娘，您的身子偏寒，不宜有孕！」

我從未覺得我的身子偏寒，他的話，卻讓我身子全寒了起來。

「你說什麼？」

「娘娘的身子，懷不得孩子！」從來沒有人告訴我，我的身子懷不得孩子，我聽到莫上桑的話，徹骨的寒，「有子無母，娘娘命中注定無子！」

子陌姑姑進來，看我那樣失魂落魄時，擔心道：「娘娘，咱們不要孩子了！」子陌姑姑的聲音，很沙啞，我進宮來，很多事都是她教著我做的。她是聽到了莫上桑的話，她是看著我長大的，視我如親生女兒。

不要孩子了，那就是要趁所有人不知道的時候，打下那個孩子？我做不到，因為，那是我的骨血，我跟禎哥哥的孩子，有他的存在，證明禎哥哥對我是有心的。

「不可能！」我斷然拒絕。

女子只為自己喜歡的男子生孩子，而我，願意去痛，拿生命去換我與禎哥哥的孩子。

「娘娘！」子陌急了，「您不能如此，不要孩子了，那個孩子，要不起了啊！」子陌姑姑眼眶紅了。

莫上桑又說道：「娘娘，您是皇后，萬事不能隨自己性子來的！」莫上桑一直待我很好，他說的不行，就是真的不行，因為，如果還有人會真心待我，我相信就只有莫上桑一人了。

我強忍住傷心，不讓淚落下來，因為有人告訴過我，眼淚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的孩子，撫著腹上，下意識慢慢握了拳，指甲陷入了掌心裡，隱隱的痛湧上來。我是皇后，可也是母親啊！

「子陌姑姑，去告訴皇上，就說本宮懷上龍子了！」我笑下，又轉身對莫上桑道：「給本宮配一劑墮胎藥！」淚與笑一起，誰也看不出來我是哭的，最厲害的女子把淚藏於笑中，把笑藏於淡中。

沒有給子陌姑姑和莫上桑疑惑的時間，我轉身進了寢室，倨傲的裙裾還是絆了我，差點摔倒。我總是會踩著裙裾，總是會自己把自己絆著了。

一時間，宮裡喜氣洋洋，皇上知道我有了身孕之後，很是開心，每天下朝之後都會到鳳鸞殿來陪我，可是我卻能感覺到他那開心之下藏著的憂愁。

「皇上，是有什麼心事嗎？」我問他，這後宮里，從來沒有人敢問皇上的心事，而我，是惟一一個。

他只是搖頭，沒有說什麼，撫到我腹上，似有所思。

他不說，我便不再問。

只是，我能猜得到是什麼，宮中早有人傳說，泠妃不笑，面對皇上也從來不笑，這讓皇上很是苦惱。

泠妃，又是泠妃。

我犯了女人都會犯的事，嫉妒。做了這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彌補的事。

次日，泠妃與後宮眾妃來鳳鸞殿請安之時，我留下了泠妃。

她的絕色，是我嘆服的，也難怪皇上會那般為她留心，若是她笑起來，會傾國傾城！

「娘娘有何吩咐？」泠妃淡淡福身，既不失禮，卻也不過分謙卑。她的身上，有一種我貴為皇后都要嘆服的氣度，像皇族那般尊貴。

我笑起來，「倒也無別的事，就是想與泠妃聊聊天！本宮近來身子重，也少有去外走動的，這秋天都過了，外面花，也不知開得如何！」

而此時，子陌姑姑端著葯過來，輕聲道：「娘娘，葯，好了。」子陌姑姑有意在葯字后頓了下。

我點頭，接過那葯，笑著喝下去。手是顫著的，可是，臉上永遠都是笑著。

我聽得到子陌姑姑的嘆息，很輕的。

葯，並不苦。

可是，喝下去，腹中隱隱就傳來了絞痛，我咬著唇，咬得唇的痛壓過了腹中的痛。

泠妃淡淡道：「桂子花開，京中遍香，霜重菊開，壓了百芳。」

我笑起來，「壓了百芳？」我知泠妃話里的話，我是壓了百芳，因為，我本是牡丹，只是此時節，沒有牡丹。惟有菊。

我說著，站起來，子陌姑姑忙扶著我走下玉階，一股一股的絞痛襲來，可我要若無其事的忍耐著。楚嬛是不會哭的女子，因為，楚嬛是皇后。

走下了玉階，我走到泠妃面前，仍是微笑著，「泠妃說得極是！」身邊的子陌姑姑似是倒抽了口氣，我知是我指甲掐入了她手臂，唇略彎起，消於無形。

「本宮想與泠妃一道逛逛園子，不知泠妃可否願？」笑望泠妃，我溫和的面容下，藏著的卻是連我自己都怕的心機。

泠妃自然是同意，能被皇後娘娘邀逛御花園，這是莫大的榮幸，她是不會拒絕的。

我放開了子陌姑姑的手，很自然的挽住泠妃的手臂，她有些意外，我笑道：「我們同為皇上的女人，何必那般拘束呢？」我待人一向十分和氣，這宮裡，對於皇後人人都是稱讚的。

泠妃也沒有察覺到別的什麼，雖有些不自然，但還是依著我了。

出了鳳鸞殿，我感覺到腹中那小小生命一點一點逝去，溫熱的液體流出身子，可我臉上帶著的笑容是自己給自己刻上刀痕。

「泠妃的美，怕是連本宮都自嘆不如呢！」我笑說著，看著身邊的泠妃，她微微頷首。

「娘娘說笑了！」泠妃仍是不自然，放開我手，向後退幾步去。

而我，就借著她放開手那時，腳下不穩，向後倒去。

一聲痛呼，卻是我忍了好久的，那一聲，斷了魂。

對不起，我的孩子，母后利用了你。可是，就算母后不利用你，你也無法平安生下來的，莫上桑說過，母后的身體，懷不得孩子。

我暈了一天一夜，我醒過來時，皇上守在我床榻邊也是一天一夜。

我看到他眼裡布滿了血絲，緊緊握住我的手，生怕我就這樣離開他。他還是捨不得我的，可是，我卻狠心讓我們孩子的離去日子提早了。

「皇上……」我撐起身子來，淚先湧出，「我的孩子？」問著他，是擔心又是痛。

他眉心緊緊刻了一個川字，「嬛兒，朕對不起你！」緩緩閡起眸子，那瞳深處的傷不再讓我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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