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大被同眠
阮恬聽他拍了拍,顯然是離著炕頭很遠的地方。
屋外的風雪呼呼吹著,像狂暴的野獸隨時都要衝破薄薄的門板將他們吞吃下腹。這樣冷的天,炕頭很熱,其他地方也溫暖。可要等到了後半夜,火漸漸熄掉,就冷的刺骨。被褥那樣薄尚且不保暖,他要睡在那裡,被褥都給了她,肯定要凍死的。
不行不行,秦煜勉強算半個同盟,就算是個陌生人,她也不好眼睜睜看著有人為了照顧她的情緒凍死呀。
「你過來睡。」阮恬聲音古怪,覺得不管怎麼說都像極了勾著手指頭誘惑人家小嫩肉的小妖精。秦煜可真是好命,平白就年輕了十幾歲。
黑暗裡,秦煜嘴角高高揚起,不動聲色問:「男女授受不親,昨夜是無奈之舉。既然今天已經……」
「過來。」阮恬不等他說完,便急急打斷他的話。「再待下去,被子都要涼了。」
說罷,也不能秦煜回答,自己如一尾游魚鑽進被窩,瞬間被熱氣包圍。
不多時,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道冷風鑽進來,緊接著一個男性瘦弱的身體也跟著靠了上來。
被子窄小,稍稍動一下身子就要掉出去,兩人不得已挨得極近。阮恬甚至能聽到秦煜的呼吸聲,清淺,不疾不徐,哪像她,緊張的都要岔氣。
「你好好睡不要翻騰。」阮恬說著,就縮著脖子一動不動,憋的肌肉都疼。
冬季的天黑的早,又因暴風雪來臨,比往日黑的更早。因而,兩人入睡時,還不到七點。現代人就算孩子也沒人睡的這樣早,兩年多來阮恬每天都與那幫極品作鬥爭,可沒睡過一個好覺,生物鐘早已形成,現在乾脆瞪著倆大眼珠子,發獃。
她睡不著,秦煜也是。阮恬是因為習慣,秦煜則是激動。
軟玉溫香就在懷裡,難免心猿意馬。
秦煜打了光棍半輩子,開竅又晚。如今老天垂憐,喜歡的女孩就在懷裡,呼吸也跟著沉了幾分。可他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驚擾到她。
這甜蜜的負擔,難熬又令人心中沁了蜜一樣甘甜。
這一刻風聲也遠,呼吸間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秦煜便想:若是能這樣一輩子,足矣。
天很冷,被子里這樣暖。兩個挨得這樣近的人,手腳都規規矩矩擺在該放的地方,假如不是被這張窄小的被子限制,大概中間會空出銀河那樣寬廣的距離。
而現在,他們不得不挨得緊緊的,可誰也不講話。
阮恬不是多話的人,秦煜自然也不是。但沒事可做的時候,嘴巴便閑下來。現代人可真幸福,就算不能找人說話,卻還能用嘴巴吃各種零食。可阮恬沒有零食,空氣中唯一可以嗅到的香氣,便是剝掉的土豆皮被丟進爐膛里燒糊的味道。有點嗆,更多的則是記憶中綿軟的土豆香氣。
她的肚子並不餓,思維控制不住在腦海中對土豆進行了一百零八種做法。
舔舔嘴巴,倘若現在能有一包脆脆的薯片,再來一罐肥宅快樂水,窩在舒適的沙發上,看一檔不算太無趣的綜藝節目,那一定是最幸福的時刻。
可阮恬沒有薯片,也沒有肥宅快樂水。她有溫暖的被子,哪怕泛著點兒古怪的味道。她待在溫暖的室內,不用站在外面吹得滿頭風雪,便也是幸福。
可幸福比不上無聊,她只想瞪著屋頂數星星。
她彷彿忘記了,身邊還有一個人。她放空思緒的表情他雖然看不到,想要感受可不難。
「睡不著?」秦煜輕聲問。
他的聲音總是很好聽,像極了夏季風過竹林時,沁涼清爽的味道,讓人覺得他就是該這樣溫和。
可秦煜在上京圈子裡卻有個狠厲的名聲,阮恬總覺得自己有什麼誤會,雖然後來證明,秦煜只是對事不對人。那些人對秦大佬誤會大了,他這樣好,卻總背著一個不好的名聲。
他現在這樣溫柔與她講話,倒叫阮恬不好意思。
被子這樣窄,翻身都難。倘若有機會,想必他也不願與她困在一起。她生的不是頂美,遠達不到人間尤物。秦大佬審美這樣高,若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前提,倒是更容易被佔便宜。
阮恬心中唏噓,語氣也溫順:「嗯,以前沒有這樣早睡。」
知道秦煜故意找話題,便又問:「你與我講一講秦秀才和『阮恬』的事吧,我們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這裡不下山,總要接觸其他人。」
阮恬心中有預感,他們在這裡待的時間不會太久。
秦秀才可是家中獨苗,若他出了事,秦家人豈不是要瘋了。此刻大雪封山不好上山找人,等雪停秦家人定要尋來。
秦煜語氣溫和,好似講故事一般與她敘述。
將秦秀才短短十七載人生的經歷,又道『阮恬』的過去。
「這麼說來,『阮恬』是被人賣給秦家的?」她咂舌:「難怪她要跑。」
秦煜含笑:「她是自賣。」
「咦?」
「她父親也是讀書人,可鬱郁不得志,在家中不事生產,後來更是戀上酗酒與賭博。自從親娘因操勞過度而過世后,她便一個人討生活。阮父也不管她,卻慣會與她討要銀錢。此次她賣身秦家,也因阮父輸了一大筆銀子付不出來,想必她是想借著機會與阮父做個了斷。」
阮恬擰眉,對這個同名同姓的女子並沒有好感:「她既不喜歡秦秀才,也不該將人騙上山來。她身體康健倒能逃下山去,可秦秀才身體不好,不然也不會……」
這女人從根子里就壞掉了。她雖同情『阮恬』經歷,對她對待秦秀才的做法卻不敢苟同。你追尋自由,何必搭上別人性命。
秦煜喉間溢出一聲笑,「秦秀才若還在,可就沒我什麼事。」
阮恬這話是答也好,不答也不對,尷尬的紅著臉。
「我不知秦秀才臨死前是否後悔,可如今用這具身子的人是我,不說其他,但替秦秀才盡孝還是做得到。」
阮恬又沒經歷過附身在別人身上的事,嗯嗯啊啊應著,倍覺尷尬。
「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還要與你商量下今後該如何行事。在外人看來,你與我是夫妻,就算日後你要離開,也要暫且頂著這個身份過活。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你若露出馬腳,萬一惹來禍端,我也擔心難保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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