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師父會晤

「師父，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你們所希望的我的未來，並非我自己想要的未來。我知道自己此刻的堅持，也許在未來的某天，會後悔。可是……現在的我，只想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您知道，我不愛音樂……我不願意一輩子，走一條我不喜歡的路走到黑。」

「那你想幹什麼？去工地背水泥？還是去山西挖礦山？！現在的煤炭也不多了，等你去挖早就沒飯吃了！」師父氣急。

「我想寫小說。」這是我第一次和師父說出我的想法。

師父氣的說不出話了，想抄起傢伙什揍我，又因為此地是杜岩教授的地盤，不知從何下手……

「寫小說？我還不知道你！連撒個謊都結巴，說個話前後邏輯都顛倒的人！還寫小說？！」

也許是知道打擊了我的自尊心，她說這句萬分刻薄的話之後，眉間藏不住的懊悔，只在短短一瞬，她就又恢復了凌人的氣勢。

「你給我聽好！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蕭筠說的沒有錯，進修留學對你這不求上進的死孩子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你只有看到了更高更遠的山，才會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你從小就在市場這一畝三分地長大，我也沒有帶你去見過世面，以至於你骨子裡就不知好歹！」她雖是說的難聽，但言語間難掩悔意。

字字是在罵我，句句不離自己很多事沒有做到位。

就在此時……

門，開了。

不速之客！

絕對的不速之客！

師父氣憤至極的表情凝固，緩緩地被詫異取代，然後瞬間轉換為獃滯。

短短一秒，沒有任何徵兆，這位在我眼中比王母娘娘更加強大的女人，眼眶蓄淚，臉色慘白。

來人一動不動的扶著門把，深深的看著師父。

我的視線在他們間來迴流轉，眼下這個說尷尬不尷尬，不尷尬又一言難盡的場景，必須要人打破。

我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說哪句話。

要不……

Ｓａｙｈｉ？正當我腦子裡排練著打招呼的姿勢時……

「好久不見。」是杜岩師父。

他緩緩地關上門，走進來。

不避諱的坐在師父單人沙發旁的靠背木椅上。

師父眨了眨眼，輕舐嘴唇。「不久，十多年而已。」

額……

是不久。

兩個相愛的人，因為責任，因為傲氣，在一個城市，呼吸著同一片空氣，守望著同一天空，卻倔強的從不見面。

其實他們完全可以在這十幾年間的某天，面對著對方，大大方方的，聊一次天，喝一場酒。不是情人，卻也是熟人啊。

可他們從不。

「是啊，才十多年。」他的眼神迷離，似乎在回憶些什麼抓不住的東西。

杜岩師父主動說話了……

「師父……你來啦～」作為徒弟還是要和師父打招呼的。

結果……

「我不是一直在這嗎？！」

「今天學校要開黨會。」

同一瞬間，同一時段，不同的話。

他們再次對視，師父微微懊惱，杜岩教授也是一愣。

怪我，兩個師父沒有區分叫法，混了。

這種尷尬沒有持續太久，師父就下趕人令：「既然是要開黨會，那還在這裡做什麼？」

額……

這不是杜岩教授的琴房嗎？我小心翼翼的看著杜岩師父的反應，祈禱他不會生氣。

「不急。」

我眨了眨眼。我應該說些什麼……好緩解現在的氣氛呢？

師父順了口氣……想想她現在肯定是急火攻心氣出太平洋了。我這不省心的破孩兒剛惹她暴躁如雷，現在杜岩師父又登場扎她的心。

「喬蒙，既然杜教授不急，那我們就換個地方說話。」語畢，師父起身。

杜岩師父倒是不著急，竟然旁若無人的和我聊起了天：「你和你師父聊什麼呢？」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師父的話。

師父氣不打一處來，眸中難掩驚詫，完全沒料到杜岩師父會來這麼一出。

說實話，我也是不想走的。師父這些年這麼想念杜岩師父，這可是十多年難得一見的會面，我也想他們多待一會兒。我正準備解釋剛剛我們的聊天內容……

卻又語塞了。

剛剛的話題那麼沉重，我本就不想去茱莉亞，如今杜岩師父要是知道了此事，只會多一個人來勸我去美國。

我又不是嫌說客不夠多！易蕭筠加師父這樣的王炸組合我已經承受不住，再多來個杜岩師父……

美國之行，勢在必行了……

「額……我們在聊天邊的明月。」我胡扯道。

說完我就後悔了！天邊的明月？！外面太陽正艷，眼看就要中午了，明月？我這個豬腦袋！

「明月？」杜岩輕笑。

師父被我氣夠嗆：「這是你徒弟嗎？我不認識她。」她忙不迭的和我撇清關係。

我諂媚的笑了笑：「是你們的徒弟！」

這話一出，場面越發詭異的尷尬。感覺對面像父母吵架，我這當孩兒的說和似的。

這樣的曖昧讓師父臉色驟冷。

可杜岩師父卻極為受用，自然而然的點了點頭。

師父冷聲道：「和我走吧。別影響「你師父」辦公！」

杜岩師父但笑不語，罔顧重點言其他：「喝茶嗎？平時我不在，蕭筠把這裡收拾的很乾凈，這兒的茶葉是上回我從江南出差帶回來的。正好可以消滅你買的那些點心。」

看似在和我說話，哪一句不是在針對師父。

打太極的本領我就服杜岩師父。

他外柔內剛，總是能夠讓人痛苦於無形。我偷著樂。

我何曾看過師父如此吃癟的樣子！師傅在外頭是多麼的叱吒風雲，制服妖魔鬼怪都沒使過力！結果在杜岩師父面前，活脫脫像個找不到路的兔子，氣急敗壞，又可愛至極。

「杜岩！」師父崩了。

杜岩師父笑了。

「哦，原來王女士還記得我的名字。這十幾年也不算太長……」好一句挖苦。

我在一旁看高手對招，心想要是以後我和易蕭筠也像他們是的十幾年沒見面，見面會如何……

想到這裡，我晃了晃腦袋。

我怎麼可能會和他十幾年不見面，吃瓜吃傻了……

（當時的我，哪裡會料到會一語中的。）

「杜大教授，我和我徒弟有急事，沒空和你閑聊！」師父氣急敗壞的樣子真的太可愛了。

我不禁好奇少女時代師父是什麼模樣商量……

「王女士的徒弟不巧也是我的徒弟，既然是徒弟的急事，那自然也是為師的急事。喬蒙，你看我說的對嗎？」杜岩師父把皮球猝不及防的踢到我腳邊。

我楞了一下，只見杜岩師父給我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

又見師父給了我一個更有深意的眼神……

什麼叫叫苦不迭，我今天算是見識了，左邊是親師父，右邊是更親的師父。我選誰？

當然是選杜岩師父啊！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師父是如何想念他的，既然如此，那我就頂著將來可能會被師父天打雷劈的後果吧。

「我覺覺覺覺覺得，十十十十分有道理。」我又磕巴了。

杜岩師父滿意的笑了。

師父不可置信的看著我，有種自家養大的豬被別人偷跑的氣憤感！

我害怕的低下頭。

杜岩師父不緊不慢的救場：「既然我徒弟都這麼說了，那麼王女士就坐下喝杯茶吧。」

「杜岩！你能不能去開你的黨會！」師父怒了。

「黨會月月有。」言下之意就是，見師父百年難遇。

我贊同的點點頭：「黨，會原諒師父的燃眉之急的！」

師父再瞪一眼。

我心虛一笑：「這不是……我這徒弟的事比較重要嗎？！」

杜岩師父對我這眼力見十分滿意：「徒弟說的是。」

師父是真著急我出國的事……焦急的喘了好幾口氣，取捨間只得認命的重新坐上單人沙發。

「好！老的小的一起欺負我是吧？我王曼從來都不是吃素的！既然要聊，那就把話說開！」師父坐下了！

是我的錯覺嗎？杜岩教授明明沒有笑，怎麼會看起來那麼愉悅？

他不緊不慢的幫師父倒了杯水：「少生氣，多喝水。有話慢慢說。」

杜岩教授是系裡出了名的有耐心，他這一靜配上師父的一動，真是天造地設！無奈命運無情捉弄，如果當年……沒有如果！

師父倒是破罐子破摔了，不客氣的接過杜岩的水：「既然你要管你徒弟的閑事！那你就給我管到底！瞧瞧你這好徒弟！我讓她考茱莉亞進修，她偏不！說是要去寫小說！我自己養大的豬頭我不知道嗎？！她哪有一點文字天賦！這破孩兒小學時寫最好的，被語文老師張貼出的作文，內容竟是寫我殘暴不仁的揍她，逼迫她練琴的真情實感！你說就這丫頭，不彈琴去寫小說？！」

師父氣蒙了。

杜岩師父實在難忍笑意，淡淡笑開了。

「這不是挺好的嘛！文章源於生活，說明咱徒弟觀察能力強，內心情感豐富！」杜岩師父這話一出，我像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似的，開心的就差跳起來。

看，我的陣營終於來了幫手！

師父氣壞了：「杜岩，你要是真的閑得慌，可以滾去開你的黨會了！」

杜岩師父豈會生師父的氣。

「讓你多喝水。」他再次給師父續杯。

師父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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