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這邊姐妹倆正在進行一場對話,而隔著幾里遠的國營飯店裡,秦睿霖也正和劉軍面對面的坐著。

嚴小雪說昨晚上秦睿霖出去喝酒了,倒也不算是假的,只不過喝酒的對象並不是兄弟,而是張二叔。

秦睿霖把村子里的人都搜羅了一遍,除了自家兄弟以外,他還真沒什麼朋友，雖然多半是因為他早些年背著個傻名的關係。

秦家倒是還有一間空房間，但要是給錢婆子把的死死的,就是秦睿霖去要，只怕也得費一番功夫。秦睿霖思來想去，乾脆趁著雪停了,去國營飯店找張二叔好了,也方便隔天和劉軍談話。

這才有了大早上兩個大男人，一人跟前放了一碗打滷麵,隔空對望的場景。

秦睿霖不是頭一次見劉軍了,可是每一次見面他都會為劉軍而感到可惜。

眼前這個人劍眉星目,身材魁梧,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正氣,讓人看了就心生好感。說真的,要不是劉軍腿不好，不說鎮公安局，就是縣裡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秦睿霖喊了一聲,「姐夫。」

劉軍點點頭,臉上透著些疲憊，不過對這個妹夫心裡不是不好奇的，早就聽嚴小滿說妹夫的啥病治好了，不過一直沒有接觸的機會，果然再見面，整個人的感覺和從前完全不同了。

秦睿霖的長相偏英俊那一掛的，可原本透著傻氣倒是讓人把他的外表忽略了，現在他的眼神清亮，裡頭流光溢彩，同是男人的劉軍看了，也暗自點頭。

這次妹夫找上他，即便沒開口，劉軍也知道為的是什麼，因此哪怕對著大師傅的做的拿手好面，也有些食不下咽。

他草草扒拉了幾口，「是小滿又有什麼事兒嗎？」

說道和嚴小滿離婚，劉軍自覺自己不地道，裡面有點趁勢而為的意思，可他實在累了，不想每天為了家裡雞毛蒜皮的事兒，耽誤了公職，再這麼拖下去，他的工作很有可能被人替代。

劉軍總不能讓一家老小都喝西北風吧？因此嚴小滿說要離婚，他頭一次沒遲疑，點頭應了下來。

一碗暖呼呼的面下肚，秦睿霖整個人都暖和不少，「丈母娘想給姐再找個人嫁了，約莫是對方實在不行，姐就躲到我家裡去了。小雪說，趁這個機會，乾脆讓姐去南邊呆一段。」

劉軍聽到丈母娘要把嚴小滿另嫁，心裡立刻「咯噔」一下，他從沒想過要讓小滿再嫁，離婚也只是想讓她得個教訓罷了，他一沒有在娶的心思，二不想讓嚴小滿嫁人。

不過他到底低估了丈母娘，按照對方眼裡只有錢的性子，立刻就給嚴小滿重新找人，才是她。

不過，劉軍心裡彆扭極了，等聽到後面讓嚴小滿去南邊，他有些捨不得。

「路那麼遠，飲食習慣、生活習慣都不相同，她去了能幹啥，要是受委屈了，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

哪像在這裡，等團團好些了，他總能顧上一二。

秦睿霖給自己和劉軍各倒了一碗茶，似笑非笑，「你可別忘了，你和姐離婚了！」

劉軍有些黑的臉上，瞬間泛上一絲紅色，要不是雪色把天光照的大亮，秦睿霖還不一定能看出來。

只見他有些局促地接過茶碗，大口大口喝光了一杯茶。

秦睿霖看看外頭冰天雪地的，好笑道，「這也不熱啊，姐夫怎麼這麼渴？」

秦睿霖也是個促狹的，逗逗老實人還怪好玩，不過他把劉軍的表現看在眼底，終於放下心來。

要是劉軍真的表現出一副不耐煩、又無所謂的樣子，他才應該著急呢！那嚴小滿就該天天霸佔著他老婆，每天「嚶嚶嚶」了，要是把他還沒出生的孩子，教的以後也「嚶嚶」哭泣......

秦睿霖不自在地抖了抖身子，那才是天大的災難！

幸好幸好！

再對劉軍說話，秦睿霖的語氣就好了許多，「姐夫放心，咱們這邊正好有人要去南邊，帶上姐姐不過順路的事兒，到時候要工作也在那人手底下，肯定不會讓姐姐受委屈的。」

要不是張大叔全家都去，嚴小雪肯定也不會說讓嚴小滿去南邊，按照嚴小滿的性子，一個人呆在陌生的環境里，能討到什麼好？別腦子沒想清楚，人就被別人生吞活剝了。

劉軍心裡暗自點頭，小滿的妹妹倒是個拎得清的。

「這樣也好，希望小滿回來真的能有長進吧！」

秦睿霖原本對劉軍家裡的事兒完全不在意，但是總鬧到他家裡就不行了，他旁敲側擊地問劉軍日後的打算。

要是這人把不住，大姐回來了，也得讓嚴小雪找個人趕緊把她再嫁出去。

「我女兒自從上次受過驚嚇以後，一直哭鬧，最近才好些了，可是見到嚴小滿的面，又會重新開始哭起來。要不是沒法子，我也不會說要和小滿離婚的話。而且，小滿娘家實在是......」

實在是過於貪心不足了！一年年的，給糧食還不算完，還要錢！要不是為著嚴小滿這個人，劉軍早就不耐煩伺候了，他一個公安局裡辦事的，對付這種人有的是辦法。

可嚴小滿壓根就沒有把這個當成一回事，反倒變本加厲，要不這次害到了團團頭上，劉軍也不會下定決心。

其實仔細想想，嚴小滿去了南邊也好，不求她又多少長進，就盼著她和她娘家那邊分開了，她能自己想清楚，孩子、以及這個家對她的意義。

「那姐夫就沒有再找一個的打算？反正你和姐都離婚了，就是再找，別人也不能說什麼。」

秦睿霖端著茶杯，斯條慢理的喝茶，眼神卻不動聲色地時刻注意著劉軍的表情。

劉軍嚇得連連搖頭，「不用、不用，親媽都能對孩子不好，更別說是后媽了！」

劉軍不是個天真的人，很多的事情不去想就算了，一旦考慮就會把方方面面都想周全了，既然他離婚是為了孩子，那他不結婚也是為了孩子，希望孩子長大一點，能真的原諒她媽。

「再說，我爸媽和我住一起，孩子由他們照顧就挺好的，等......」

後面的話他沒說，劉軍心裡摸不準嚴小滿這一去，回來以後又會是什麼樣子。

畢竟她其實長得不錯，除了性子軟，不喜歡女孩，沒有別的毛病，要是、要是她和別人再婚了......

想到這裡，劉軍的心臟狠狠一抽，他下意識地把眼前的茶杯握得死緊，臉上卻絲毫不露。

行吧！劉軍能這麼說，心裡顯然是對嚴小滿還有念想的，至於他倆以後怎麼樣，全看他們的造化了。

要是嚴小滿真的錯過了這麼好的男人，秦睿霖大概是會可惜的。

***

送嚴小滿走的那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地上的雪早就已經曬得透透的了，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暖呼呼的。

嚴小雪把給小滿準備的包裹，鄭重地交給她，「去了南邊以後，多聽張家嬸子的話，石頭和他們都打過招呼了，不過你自己也要勤快些，英男是個好相處的，你心裡有什麼不方便跟嬸子說的，跟英男說也行。」

嚴小滿紅著眼眶，心裡有許多的捨不得，甚至想說要不就不走了吧，可她一對上嚴小雪的目光，卻不敢開口。

妹妹這些日子對她夠好的了。

因著她住在這裡，妹夫只能每天晚上去朋友家裡住，卻從來不見小雪有什麼不滿的。

妹妹懷著孕，家裡寬裕些了，可是她有一份吃的，必定也給自己準備一份，原本嚴小滿瘦了許多的身子，這些天還養胖了許多。

昨天晚上小雪更是拉著她，給她塞了五十塊錢，叫她縫在衣服里，去了南邊自己留著傍身。

嚴小滿吸吸鼻子，又狠狠點了點頭，說不出來不去的話。

「包袱里還放了一些零碎錢，不多加起來統共就十塊不到，你留著路上要買什麼吃的，就從裡頭拿。到了南邊，只要你肯認真幹活，張叔他們也會給你開工資的。」

嚴小雪越交代，越有一種自己在交代女兒的既視感，她默默扶額，心裡盼著嚴小滿真的知道長進了。

「晚上可別數去亂晃，你始終是個女人家，要是遇見壞人的了，離得那麼遠，我就是想幫你也幫不了。」

嚴小雪說到最後，有些疾言厲色，不管嚴小滿腦子拎不拎地清，好歹這可是個地地道道的漂亮姑娘，哪怕生了孩子了，仍舊有引人側目的資本。

嚴小滿有些怕，但知道妹妹說的都是對的，她點著頭，握著嚴小雪的手，「你也多保重，孩子出生的時候，我不一定能趕上......」

說起孩子，嚴小滿竟然有些想念團團了，也不知道女兒還恨不恨她。

***

送行這事兒嚴小雪沒去，她肚子還不滿三個月，外頭冷的很，長途車站聽說擠得很，秦睿霖出於安全考慮，也不准她去。

因此嚴小雪只能站在秦家小院門口，目送著秦睿霖和嚴小滿兩個，坐著牛車離開。

錢婆子也看見這一幕了，她心裡不舒服極了，狠狠瞪了嚴小雪一眼，指桑罵槐，

「有的人，光知道使喚丈夫，還不讓人回屋裡睡，這冰天雪地的，也就我可憐的傻，才給人指揮的團團轉。」

嚴小雪原本想不理她的，可又怕她蹬鼻子上臉，她轉了轉頭四處看了看，「我看著陽光好的很么，冰天雪地的，娘還曬什麼被子啊，快點把這些都收回去吧，別晚上蓋的時候，凍成個冰坨子！」

「你！你這個......」

錢婆子在外面嘰里咕嚕罵個不停，嚴小雪才不聽呢！免得肚裡孩子有樣學樣。

不過嚴小雪心裡想著，建房子的事兒要儘快提上日程了，和錢婆子住一個院子，好孩子也得教壞了，要是往後肚子里這個也滿嘴髒話，她非得氣瘋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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