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無字天書
「小兄弟,你烤得這些野味還真是香呀!」
巨斧壯漢被香味吸引,湊到方勝身邊。
目不轉睛火架上被烤得外焦里嫩酥脆流油的野豬。
「多謝誇獎。」
方勝淡定回了句,然後便繼續專心燒烤。
這劇情發展,實在讓巨斧壯漢始料不及。
這白衣少年,難道看不出自己等人都是十分了不得的世外高人嗎?
如今自己主動親近,都已經如此赤裸裸明示。
哪怕是出於禮節,也應該請自己嘗上一口吧?
但他並未離開,反而一屁股坐在了烤架旁邊。
「本尊縱橫天下這麼多年,吃過的美食多不勝數,但還從未曾見過如此想起撲鼻的烤肉,這些粉末是何物?」
「辣椒與孜然粉,我自己所做的一些小玩意。」
「哦豁,想不到小兄弟還是精研廚道,失敬失敬!」
「要不……你嘗一口?」
見到對方坐在那裡穩如泰山,目不轉睛盯著烤架上的烤野豬,勢有吃不到就絕不罷休的意思。
方勝只得主動開口,讓對方嘗上一嘗。
「難道小兄弟如此盛情,我就勉為其難嘗上一口吧!」
說著,他用比常人大腿還要粗的手臂,抓起烤架。
張開大嘴,其內長滿非人類能夠擁有的野獸尖銳利齒。
「咔嚓」一聲。
整隻野豬便連同木製烤架,便一口吞沒。
真·一口!
等到將烤野豬吞入腹中,回味著唇齒間余香的巨斧壯漢,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沒有控制住自己。
「沒關係,我再烤便是。」
方勝也沒有因此說什麼,默默撿起地上木柴,準備重新烤制。
他這樣一番舉動,反而讓巨斧壯漢更加羞愧難當了。
轉身,大步踏入道觀外的暴雨中。
片刻后。
手裡拎著一堆已開膛破土處理好山中野獸屍體的他,回到了破落道觀。
「今夜吃了你的烤肉,算本尊欠你一份人情,以後若是遇到對付不了的強敵,儘管來天妖山找我便是!」
「好。」
方勝頭也沒抬,接受了對方的承諾。
雖然知曉巨斧壯漢,包括道觀中其餘三人的真實身份。
但他並不是很感興趣。
因為按照前世記憶,這四人都命不久矣。
僧侶、老道與書生,分別是如今佛、道、儒三教赫赫有名的最上層人物。
而這巨斧壯漢,乃半人半妖的混血之軀,武道修行在俗世天元大陸,可排進前十。
印象中,這四位大人物留在教中的魂燈暗滅死去時,整座天元大陸俱震驚不已。
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鬧得滿城風雨。
但關於這四人的具體死因,卻無人知曉。
成為一樁極為詭異的神秘懸案。
方勝也未曾想到,今世的自己竟然成了見證者。
並且陰差陽錯,將寧紅珊一家人也牽扯入內。
如果昨夜在客棧,沒有自己的介入,寧鐵策夫婦雖然能趕走那五名賊人,但勢必要受些傷。
估計要休養個數日,才能出發回歸渭青城。
自然不會被牽扯入內。
寧鐵策雖然神經大條,但不代表他腦袋有問題,也明白這后入破落道觀的四人身份不同凡響,因此叮囑了妻女莫要隨意走動。
說到這裡,他就不得不佩服方勝兄弟的氣度了。
方才面對那老道收徒請求斷然拒絕,在面對那巨斧壯漢時也不卑不亢寵辱不驚,實在心性超然令人佩服。
屋外大雨傾盆,道觀內則一片祥和。
壯漢抱著巨斧呼呼大睡,老道端著拂塵盤膝入定,僧侶握著佛珠低沉誦經,書生手捧書卷凝神默讀……
青年書生收回目光,看到同樣正在拿著本書默讀的曹子鏡。
原本只是一撇。
但隨後眼眸內不禁露出驚異之色。
讀書六百多載,他見過的天資驚人的讀書人多不勝數。
但還從未曾見過,如此自然而言讀書入靜,仿若一切渾然天成,卻始終未曾凝練出源書之人。
於是他站起身來,走到曹子鏡身旁。
並未急著去打擾,而是耐心等待。
終於,曹子鏡從書卷中如夢初醒。
看到神出鬼沒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書生,一時間被嚇了一跳。
「我這裡有卷書,借你觀之!」
青年書生將手中那本從不離手的書卷,朝曹子鏡遞去。
下意識接過書卷,曹子鏡怔在當場。
因為這卷書,其上一片空白,根本沒有任何文字存在。
一時間,他還以為對方在和自己開玩笑。
可見對方神情肅穆,不似在說笑。
此人……莫不是個傻子吧?
我就隨便看一看,然後再還給他好了。
如是想著,曹子鏡裝作認真朝著手中無字天書看去。
這一看,便驚詫發現,原本空無一字的書頁上,顯現出密密麻麻晦澀玄奧的文字。
不知不覺,心神完全沉入了進去。
待到他從書中醒來。
抬起頭,外面已是天光微亮。
書生、僧侶、老道和壯漢都已消失不見。
「那書生已經走了,並說這本無字之書放在他手裡六百年都未曾看懂,如今你卻一眼看透,說明此書與你有緣便贈予你了。」
方勝在一旁開口道。
為曹子鏡能夠得到這番機緣而喜悅。
那青年書生,真實身份乃儒家至聖於俗世所收的最小徒兒,在儒家道統內身份超然。
如今手中這卷無字天書,連他都看不透,定然非比尋常。
道觀外大雨已停,一行人重新收拾上路。
「申道長,昨夜那四人,若你全力出手,可戰勝幾人?」離開破落道觀后,方勝詢問起申公豹。
「若正常交戰,可勉強戰勝其中兩人聯手。若生死之戰,可與這四人一同玉石俱焚。」
申公豹不假思索,明確給出了自己回答。
雖然那四人,俱是真仙境界。
但自己只是被此方大道所限,只能發揮出真仙境實力。
「昨夜道觀外的那股邪祟氣息,申道長你怎麼看?」方勝又問。
對於方勝也能覺察到道觀外,就連那四人都未曾察覺的那股潛伏邪氣,申公豹絲毫沒感到意外。
得鴻鈞道祖傳承了造化玉碟,於體內凝聚造化混沌道種,肩負著重建上古天庭的重擔,本就不可以以常理度之。
「想來是沖著這四人而來,這邪氣強大無比,哪怕是連我遇上,都難以對抗。昨夜我甚至都已經暗中做好準備,倘若那邪祟出手,便帶著我們一行人逃離的打算!」
「如此說來,昨夜那四人既然被盯上,邪祟以有心算無心,豈不是難逃一死?」旁邊的小金烏也湊過腦袋說道。
方勝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
……
兩日後,風平浪靜抵達渭青城。
自傳承武道的師尊去世后,繼承門派衣缽的寧鐵策,便與妻子在渭青城開了一家武館。
在得知方勝一行人,需要在渭青城停留一段時日後,便熱情邀請他們來自己家住。
反正家中還有空閑的房子。
這一切正合方勝心意,於是自然順水推舟住了下來。
寧鐵策對於方勝如此爽快答應,甚是開懷,接下來又能和方勝小兄弟好好把酒言歡一番了。
倒是一旁的寧夫人,看著這些時日一直心思沉沉,不復往日活波,且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方勝身上的女兒。
不禁陷入了沉思,覺得哪裡似乎有些不對勁。
畢竟這方勝公子生得俊美,氣質又如此超然,若是自己再年輕個二十歲,沒有心上人之前也很難不對這樣的少年心生好感。
看來晚上回房,得好好與夫君商議商議了。
就怕自家女兒年齡尚幼,對這方勝公子生出好感來,結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因此在到了適婚年齡時,拿渭青城內的普通青年才俊與之對比,從而誤了終生。
將來到寧家武館空置的院落,將行禮放好。
寧紅珊便跑了過來,拉著方勝說要帶首次來渭青城的他參觀。
結果,當方勝跟隨她出門后。
徑直被拉到了糖葫蘆攤前。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看著方勝。
最後事情的結果很是明顯,方勝掏錢買了兩串糖葫蘆,對方一串自己一串。
兩個人坐在落日的橋邊,看著夕陽吃著糖葫蘆。
這時,寧紅珊突然轉過頭來道:「方勝哥哥,你說人究竟有沒有書中所說的前世呢?」
方勝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轉而問道:「為什麼會起問前世今生,這種和你年齡不匹配的奇怪問題?」
「沒什麼,就是覺得或許我和方勝哥哥你,或許早在前世就認識了,所以見到第一眼的時候,才會覺得這麼熟悉。」
嘴裡咬著香甜可口糖葫蘆的她,十分自然地開口道。
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關於那個奇怪的夢境,所能想到的最合適的答案了。
這才對於方勝哥哥,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親近感覺。
「或許如此吧,前世之事又有誰能夠說得清呢。」
內心已掀起驚濤駭浪的方勝,裝作不經意地回復。
為避免再在這種前世今生之說上,轉而開口問道:「珊珊,你聽說過仙人嗎?」
「當然聽過,以前父親瞞著母親去茶館找朋友打牌九的時候,就讓我坐在旁邊聽書。說書人就曾經講過過那些仙人,可以移山倒海,長生不老。」
「那你想要成為這樣的仙人嗎?」
「當然是想的,這樣我就可以永遠不用長大,心安理得和父母要零花錢去買糖葫蘆了!」
對於這渴望成仙的單純理由,方勝是哭笑不得。
這就是吃貨的動力吧。
「那我接下來,悄悄教你一篇成為仙人的秘籍,你按照秘籍上的修鍊,就可以成為仙人了。」
「好呀好呀!不過為什麼不把這成為仙人的秘籍,也一同交給父親母親呢?一家人一起成仙永遠快樂生活在一起多好呀!」
「你父親母親暫時還沒有成為仙人的資質,這個要等以後滿滿來。」
寧紅珊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方勝伸出手指,點在她的眉心。
所傳承的,乃是原本他自己想要的修行的,玉虛宮真傳仙訣。
他絲毫不擔心寧紅珊的資質問題。
前世的她,作為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女魔頭,到最後以一人之力覆滅歡喜宗,已經足以證明她天資無比卓越。
就算是後來成名的青衣劍仙李盧,論名聲與修為也比她遠遠不如。
傳授完仙訣,覺得精神疲憊的方勝,便與她一同回去寧家。
接下來的兩日,便耐心教導著初入修行的她。
而申公豹,自從來到渭青城后,便一直都沒有現身。
寧鐵策問起,方勝只是說他去處理一些家族生意上的瑣事了。
終於,這一日夜裡。
一股邪氣陣法籠罩了整片寧家。
所要等到歡喜宗仇敵,終於登門尋仇了!
為首的,正是在歡喜宗任職的曹賊之父,曹正軟。
這夥人進來時,寧紅珊正在方勝的指導下,在庭院中吐納天地靈氣修行。
「好俊的小女娃,年齡尚小元陰尚存,正好適合作為長老大人的絕佳賀禮!」
他一眼便看到了寧紅珊,內心驚喜。
想不到為子復仇之外,還有如此意外收穫。
「賀禮?什麼賀禮?」
寧紅珊還未曾意識到,這些突然出現的人是要幹嘛,不解詢問道。
「當然是拿小女娃你,作為修行我歡喜宗功法的爐鼎!」
外有陣法隔絕,曹正軟絲毫不擔心會被官服發現,因此氣定神閑調侃起這小女娃。
他已經打探過了,這寧家主人寧鐵策只是一介武夫。
想來是自己那兒子一時大意,這才折損在對方手中。
但自己此番尋常,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還憑藉往日交情,請來了一個入玄境巔峰,只差半步便可踏入斬塵境的真傳弟子。
咦,剛剛還好好的天氣,怎麼突然颳風下雨起來?
這風雨怎麼如此冰涼。
還未曾反應過來,他與所帶來的那名歡喜宗真傳弟子,下半身軀便消失無蹤。
癱軟在地,目露驚恐。
使用了呼風喚雨神通的方勝,一襲白衣走到了這兩人面前。
之所以留兩人一條性命,是為了得到關於歡喜宗的情報。
片刻后,得到所需要情報的他,將兩人滅殺。
父子兩人,相同死法,也算是整整齊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