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清辭沒能將錢交給衛昭,不過衛昭的錢袋就在她手中,她只好將錢放進了錢袋中。
劉秀雲回家時,清辭將衛昭幫忙做院門的事情告訴了她。
劉秀雲並不相信,但清辭將衛昭的話轉述給她后,這才半信半疑,「我去問過了,劉木匠前年就去世了,若是衛昭真能幫我們把院門做好,那得好好感謝他。」
劉秀雲起初並不想讓清辭跟衛昭過多接觸,其中有劉秀才的原因。
這人年輕時還是個好的,可這幾年卻壞的很。
誰家跟他沾上關係,非得弄髒不可,像個狗皮膏藥,怎麼都撕扯不下來。
劉家村曾有位人家將小孩送到他身邊讀書,說好的讀書錢一年比一年高,人家孩子不跟著他讀了,劉秀才甚至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為由,日日騷擾那戶人家,將那戶人家生生逼得搬了家。
這只是一方面,最令劉秀雲擔心的,還是清辭。
大姑娘一直都是有數的,所以劉秀雲並不過多擔心,現下家裡有閑錢,她若是想去發一發善心,也未嘗不可。
可憂就憂在,乍一看見衛昭,就像是見到了曾經的小公子。
想起這個,劉秀雲便也生出些不忍來。
這麼好一個孩子,家裡生活都那樣了,就因為清辭捎了他一路,又是送雞又是做院門,若是再一味的因為劉秀才跟衛昭劃清界限,未免太不是東西。
劉秀雲嘆口氣:「大家都不容易,衛昭又還是個小孩子,又在那樣的家庭里,劉秀才是個后爹,不上心也正常,可這蔣氏......罷了,她是孩子的親母,不提也罷。」
說起衛昭的家庭,他們都沒辦法。
衛昭是蔣氏肚裡生出的,怎麼會不親呢?可她又向來視夫君為天,縱使再心疼衛昭,也做不出反抗的行為。
「都是可憐人吶。」
清辭一直沒有出聲,專心致志地擺弄眼前的樹枝,將它們一一掰斷後,又歸置在一起。
這幾日,院里已經被她收拾的差不多了。
瞧著寬敞了不少,只等著將院門安置上,她才能徹底安下心。
「就像阿婆曾經說的,畢竟幫不了旁人一輩子,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清辭頓了下:「只是衛昭,他既然幫了咱們這麼多,往後有些事情,能幫襯的,咱們也多上些心......」
劉秀才好歹曾經也是個讀書人,骨子裡還是有些禮義廉恥的。清辭家又與他們家離得近,往後聽到打罵聲,便去瞧一瞧,有人在旁邊看著,劉秀才定放不下臉皮去打去罵。
至於衛昭,他現在還小,等過上幾年,他變成了大孩子,劉秀才想打就打不動了。
劉秀雲也道:「是呀,往後是該上心些。」
旋即她的目光落在了院中清辭的身上。劉秀雲是清辭的乳母,孟家又是大家,她見過清辭最多的模樣,是大姑娘穿著繁複艷麗的長裙,或笑或鬧。
如今,清辭褪下長裙,只穿布衣,臉上粉黛未施,學著鄉下人做的事情,活脫脫一個手腳麻利的小少年。
她變得沉著冷靜,變得沉默寡言。
這麼些年,劉秀雲已經老了,這個家,卻是大姑娘親手撐起的。劉秀雲眼見著清辭的雙手,從嬌嫩的一點瑕疵都沒有,到現在,掌心到處是薄繭。
她是心疼的。
「小辭,歇一會兒吧。」
清辭卻搖搖頭,半點不累的樣子:「趁著我還在家中,把柴火都弄好了,也省的阿婆你動手。改天我就去城裡了,到時在那裡住上幾日,想個法子將您繡的帕子賣出去。我還想買些蔬菜種子,咱們在院里開闢一小塊土地,就不愁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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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辭既然決定了要去城裡,便要將家裡的事情先安頓好。
她不放心劉秀雲一個人在家中,所以只能事先將柴火備好,免得讓劉秀雲一把年紀了還得尋思砍柴的事兒。
清辭回家的路上,遇見了在河邊挖野菜的衛昭。她便放下柴火走過去,「這幾日怎麼沒見你來?」
自從衛昭將小雞崽送給清辭后,每日都會抽空跑來逗一會兒,清辭便以為衛昭很喜歡小動物。
但他近來有近四五日沒來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明明兩家挨的極近,卻很少能碰到。
蓋因清辭早出晚歸,衛昭又整日忙碌。
衛昭乍一看見清辭,拿著鏟子的手猛地頓住,好生生一顆野菜被他攔腰斬斷,他看也沒看,雙眼緊粘在清辭身上,眼裡的喜悅清晰可見。
「劉安最近一直在家中,我不方便出門。它們長大了嗎?」
「大了不少,都不可愛了。」清辭說這話時,蹲在了衛昭的身旁,一副睏倦的模樣。
頓時惹的衛昭又露了笑。
清辭伸手去扒拉他鏟子下的野菜,連根拔起后,放在了衛昭鋪在身前的布袋上,「小心些,都鏟斷了。」
衛昭忙點頭,有些殷勤地道:「你嘗過嗎?這是我在河邊發現的,把它混著麵粉往鍋里一蒸,可香了。」
清辭倒是沒注意衛昭說的什麼,她的視線落在小男娃挽起的袖口上。
袖口被他高高挽至胳膊肘,露出的半截小臂上,是腫的高高的青紫。
打眼一看便知道是受了重擊造成的。
這還不算什麼,清辭接著便注意到衛昭的臉色也差極了,本來就沒一點肉的臉蛋,現下更是凹了進去。
那雙眼睛顯得越發的大,空洞洞的,瘮人的很。
清辭有些驚訝,她忙問道:「他在這幾日,怎麼對你了?」
衛昭別開臉,又遮掩似的將袖口擼下,欲蓋彌彰道:「沒什麼事兒,他能怎麼對我呀?頂多打罵幾句,我忍忍就過去了。」
「那你胳膊上的傷那麼嚴重,他是不是還不讓你吃飯?怪不得臉這麼瘦,你告訴我,我......」
衛昭使勁低著頭,聽著清辭未完的半句話,忽然瞪大眼睛,沉著聲道:「然後呢?你要幫我嗎?要怎樣幫我?」
衛昭身上的衣物都是破爛的。原先還能靠著五官掙點漂亮的評價,現下因為瘦的只剩下骨頭,眼睛又黑黝黝的,只覺得瘮人。
哪怕在日頭高升的正午,仍讓人背後發涼。
清辭覺得冷,倒不是因為衛昭的眼神,而是因為他的話。
是呀,她能怎麼幫他呢?
衛昭有兇狠地只知道打罵的繼父,又有軟弱無能的母親,她又能做些什麼呢?
除了在一旁假惺惺的關心幾句話,只看自己想要看到的能夠欺騙自己的假象,安慰自己衛昭在努力的生活、在努力的長大,不需要你去做什麼的......
衛昭只是個外人,清辭沒有義務去幫他。
雖然衛昭也幫了清辭很多,可是清辭也救了他不是嗎?她並不虧欠衛昭任何東西。
那日之後,他們徹底沒了聯繫,只中間衛昭來過一次,測量了下木門的長寬高,便走了。
兩人一句話未說過。
清辭有些氣悶,明明那日在河邊,兩個人並沒有爭吵,可就是莫名其妙地沒話說了。
她幾次碰見衛昭,想要主動開口,可一瞧見十歲的小娃娃,臉冷的跟冰塊似的,就沒由來一陣惱怒。
小小年紀,怎麼氣性那樣大?是她做錯什麼了嗎?根本就沒有!
於是清辭也打定主意,衛昭不主動開口,她也絕不會熱臉貼冷屁股。
劉秀雲自然注意到了二人的不愉快,不過她並沒有多說話,只是跟清辭講起她這幾日,從兒時好夥伴哪裡聽來的村裡的趣聞。
劉秀雲講了半天了,見清辭一點反應沒有,不禁怪道:「跟衛昭吵架了?你如今這性子,沉穩又懂事,還能跟旁人吵起來呀?想當年,你若是犟著脾氣,誰都得低下身段哄您......」
清辭反駁道:「哪有您說的那樣。」
劉秀雲連忙改口:「是是是,您一直都是懂事聽話的,什麼犟脾氣,都是阿婆瞎編的。」
清辭說不過劉秀雲,索性垂下頭不再多說,過了好一會兒,許是拿不定當時到底誰對誰錯,便講了出來。
「阿婆,您來評評理,我只是關心他問幾句,他怎麼還鬧脾氣了呢?」
她想了好久也沒想出所以然。
劉秀雲聽完,反倒是笑了:「衛昭跟你在一起時,可曾抱怨過他的家庭?」
清辭搖搖頭。
劉秀雲又道:「這就對了呀,小孩子都是敏感的。他從來都不說,證明他最在乎的往往就是什麼。您越是問他家裡發生了什麼,不越是往人家傷口上扎刀嗎?」
清辭有些說不出話,她的本意並不是如此,可是細想,劉秀雲說的也很有道理。
「更何況,我瞧著衛昭那性子,最避諱的就是別人看低了他,別看他只是個小孩子,心思可一點不少呢。」
清辭本舒展的眉頭打成了一個結,語氣也低低的,像是在為自己辯駁什麼:「可我又沒看低他。」
劉秀雲寬慰她:「你是沒看低,話也沒錯,衛昭那孩子太敏感。跟他相處,短些還好,久了會很累的。」
清辭聽這話便不樂意了,她想起衛昭每次見她時瞬間湛亮的眼眸,這次的聲音大了不少:「什麼累不累的,說幾句話而已。他不喜歡聽,那我以後不問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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