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陣法

第五章:陣法

薛崇不愧為翠谷醫聖,他協助池語調理了兩晚上,又連帶著服了兩副葯,雖然苦得不著邊際,但好賴是有些好轉了,修為往上突突了一點,睡覺也能自然醒了。

雖然醒的時間是午初午正。

池語揉著眼睛坐起來,身旁空得如同山頂洞,也沒人叫了,莫啟大抵以為她依舊是下午才能醒。

她出門轉了一圈,就在正殿桌上看到了張小紙條,邊緣裁得毛毛躁躁,上邊寫了一行字:

「師父,我同以澤去準備藥材,飯菜在後廚溫著,餓了取來吃就行。」

池語滿意點點頭,頗欣慰想:這個徒兒長大了。

等她來了后廚,就發現自己想多了,灶台上大抵放了一碗……粥,黑糊糊的,拿什麼來做的也看不清,聞起來像是炒糊了的鍋底。

大抵是覺得黑乎乎瞧著不好看,孽徒切了一刀蔥花,綠白綠白的,撒了一撮在粥上頭,看著像哪裡的蠱分外詭異。

池語:……

他做飯薛崇就沒在旁邊看著點兒嗎?

薛崇就不怕一碗飯直接給她干走了他救她要更耗費力氣嗎??

池語難言地看著灶台,最終還是親自動手燒了一碗飯,又打掃了一遍后廚,這才舒舒服服回到寢殿用餐。

等吃了飯,也算是休息過了,池語慢悠悠往扶乾殿那邊晃。

三峰上有懸頂石台,石台方為三殿所在之處。扶乾殿四周懸瀑,送舟閣四周有颶風,而月夕宮四周落雪,上下難行,也是它三處成為長青禁地的原因之一。

上行下行須得開啟陣法,池語懶散慣了,便在三處懸頂石台間通了浮雲路,走起來也方便些。眼下池語走在路高頭,看著腳下圍著長青一圈的長青園,略有些空蕩,忽地感慨:

她也是曾住過長青園的人。

不過住了沒多久,琴昇師父便帶著她住進了扶乾殿。

彼時長青還未有三座懸頂石台,也未有三殿,主峰之上,獨獨扶乾一殿而已。

池語嘆口氣,晃晃悠悠走到了扶乾殿,門口是譚允大徒李乾二徒陸海守著,見到她,紛紛行禮:「池師伯。」

她抬手回禮,李乾笑道:「長老可是來找師尊的?」

「啊對,家裡沒茶葉了,來尋你師父討些好茶。」池語笑笑,「我三師弟可在裡頭?」

「在呢,朝師尊討了一桌子菜吃。」李乾一拱手,「師伯若是去,說不定能趕個尾巴。」

「行,我進去瞧瞧。」池語點點頭,一推門,撲鼻子的飯香湧出來,在她剛剛吃了一碗清湯麵的胃裡跳舞。

她揉了揉額角,聽著陸海在身後關上了大殿門,方看見不遠處一張桌子上擺滿了飯菜,卻一筷子都未動,熱氣騰騰。而遠處用來議事的長桌邊坐著兩個人,道袍青衣脊背直挺如松柏,她一瞧,就搖著小扇子往飯桌邊趕過去。

椅子一拉,池語在飯桌邊坐下來,取了筷子便開始吃。剛巧盛了一碗飯,大抵是林亓盛的,她剛要吃一口,長桌邊就飄過來一個聲音:「師姐,這麼早就來了啊?」

是林亓那個小子。

接著他又道:「近幾日倒是沒睡那麼多了,也別急著吃,先過來瞧瞧。」

池語沉默,索性先吃了一口,方拍著手過去,「瞧什麼?」

「瞧好茶。」譚允瞥她一眼,「不是來討好茶的么?」

池語也不惱,一攤手道:「哪兒的好茶?我瞧瞧。」

林亓果然接話,「此番來參加水風宴的共五十門派,前後總計有大約兩三百人。明天送來名單,後日來住下,適應幾日,方參加水風宴。」

池語瞧著地圖上一片紅的綠的藍的紫的,頭疼問:「重點是?」

「三大宗,曜日、沉月、弒辰;十大派,還有零零碎碎的小宗門,兩三百號人來我長青,雖住得下,卻難把關人。」譚允點了一點長青的翠色門徽,「護山陣要關,換個新的來;總得放人過去。需辨別出那些入魔的、墮魔的,來來回回,不能留絲毫縫子能給他們鑽。」

池語聳肩,「那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譚允又道:「你上次水風宴佔得魁首,三大宗之人早有看你不順眼。還有龍嘯,每逢水風宴必要同我們暗地裡使絆子,上回你幸運,沒能著道,此番從第一輪選戰中便要注意。」

林亓喝了一口茶,嘴裡啊嗚一聲,池語這才瞧見,他手邊還端了一碗飯,上頭滿滿蓋的都是菜。

池語:「?斯年我好像吃了你的飯。」

譚允百忙之中抬頭看了池語一眼,那一眼飽含情感,言簡意賅就是:我猜到了。

「哦對,還有一件事。」林亓咽下嘴裡的飯菜,道:「今年,問天宗主顧淵可能要帶領他門下弟子,親自來我長青。」

池語:???

他來做什麼?親自來打我?

她想也未想,脫口而出:「他們問天宗事如此之少,以至於宗主親自帶弟子來參加水風宴?這麼閑?」

林亓便趕緊道:「從前那些事已然過去了許久,師姐若是還記掛著,我便安排他住的遠些。但我們沒有資格阻攔人家在長青山外,師姐消消氣,咱們繞道走不見他便是了。」

這話說了如同放屁,你給人安排的寢殿遠些,但人家的腿長人家自己身上,想來個「偶遇」「碰巧」,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池語咬牙切齒,「你這小子,話和欣陽說得一樣好聽。最後怎麼樣?還不是讓薛崇住了我月夕宮。」

林亓睜大眼睛:「什麼?薛崇當真要長住月夕宮?」

「說要替我調養身子。」池語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你當我同你說笑呢?」

此刻譚允非常不合時宜地痛戳林亓:「師弟當真以為你那個嗯是在敷衍他。」

林亓委屈。

池語忽然煩躁,擺手道:「來不來無所謂,別讓我看見他就行。老規矩,你們出面,我頂著,這幾日尚在休養,莫要讓我看到那些污七糟八的東西。」

譚允默了默,點頭道:「你先注意好你自己的身子。我瞧著師姐你最近身子骨有些虛浮,索性都讓醫聖幫忙瞧瞧罷,莫要出什麼大問題,你自己先亂了陣腳。」

林亓也在一旁頷首。

「看著呢。」池語抬起一隻手在嘴邊扇了扇,比出一副苦臉模樣,「天天喝那比黃連還苦的葯,喝下去我立馬能坐地飛升。」

譚允的神色也放鬆下來,三人又說一陣,要散時,他從桌子下邊摸出來一個紙包丟給了池語。

池語:「?這是什麼?」

譚允道:「師姐不是來找我討茶?這包茶葉上好,你拿去罷,醫聖住你月夕宮也是住長青,招待他總不能只靠你一人努力。」

林亓在一旁笑,「其實也差不多。」

譚允:?

池語:……

行吧,她要繼續回去做勞苦力了。

臨出門時,林亓塞了她一包糖,說是前兩日下山替她買來的。池語抱著糖,順著浮雲路往回走,走走停停又瞧著隱在虛空之中的護山陣法,金光一山一滅,像是有著綿長的呼吸。

尚算牢固。

等回到月夕宮大殿,池語先鑽進了正殿中,盤坐在陣法中央,雙手二指併攏立於胸前呈十字,接著開啟法印,右手腕一轉,十指交叉相握后打開,左手上抬右手往下一推——

「轟——咔。」

從她所坐之處正下方突然傳來巨大的響動,那響動只出現一瞬,接著瞬間收聲,若有人在高處俯視,定能看見有道瑩白光圈自長青山山頂天穹驟然閃過,接著化作白日流星,從長青宗外緩緩墜落下去。

不等喘息,響動剛過,池語右手急縮,左手並三指往上一探,接著右手結印,與左手一道往地上一拍——

此番又只是很小一聲。

「啪嗒。」

緊跟著那道白日流星一同出現的,是一片瑩瑩青光,從長青山兜頭而落,直直籠罩了整個長青宗。

護山陣法已換,明日上報的名單一來,便會帶來那些名單上的人的氣息。將氣息往如今這陣法中一融,來參加水風宴的自然是暢通無阻了,旁的想進長青山,門也沒有。

當然,如今這陣法,還能辨別來人的氣息,是純凈的,還是添雜了魔氣的。

若是添雜了一部分魔氣,那哪怕來人在參與者名單上,也是堅決不能進入長青,參加水風宴的。

從前這陣法就存在,只不過是一位大能負責維護變更。大能隕落,本以為會如此陣法的人沒有幾個,偏偏長青多了個池語,於是這重任便擔到了她身上。

以前的水風宴在長青舉辦時,有人便說,這長青的護山陣法幾乎相當於水風宴第一道坎,若連第一道考驗也過不去,那當真是不用考慮往後的比賽了。

因此池語也遭過人的嫉妒,甚至有人十分惡臭,說池語就是被大能拿去做實驗成功的人,這才有了修行全方面天賦極高的她。

當然,造謠生事的人被林亓聚眾毆打了。

待穩固好陣法,池語從大殿里出來時,天色已暮,日頭已然落到了山後頭去,就露了個頭。

夕陽透過梨花樹枝椏漏在地上,斑駁光影,像極了畫。

池語只看了一眼,眼前便被一個人擋住。

她抬頭,果真是莫啟,不過此刻他一身的血跡,乾涸的、新鮮的,紅的褐的,交織在一起,層層疊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池語當即後退了一大步,順道關上了正殿的大門。

莫啟一臉受傷:「師父,您不管徒兒了嗎?」

池語只當他又開始犯病了,蹙眉道:「你又上哪兒沾的這一身血腥,還不洗澡,就這麼穿著在月夕宮裡晃來晃去?!」

「師父當真了解我,知道這不是我的血。」莫啟語氣微微輕快了一瞬,接著又愁眉苦臉起來,「師父,我今兒下山撿了個人,這身血都是他身上的。我瞧他快死了,便與以澤商量帶回來先治著,但是我又沒法帶著他上月夕宮,便自己先來找您了。」

「一身傷,尚且沒死?」池語蹙眉,一面指揮他去好賴收拾收拾自己,一面拍拍衣衫準備下去瞧瞧,「你可知他身份?」

「人帶著面具,取不下來也不讓取,我瞧不見他的臉。」莫啟搖頭,「他只告訴了徒兒他叫什麼。」

池語停下來,抬頭看他。

「他說他叫鶴一,您的師兄。」

「師父,您還有師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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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混入大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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