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困敵於絕境

陳蘭的瞳孔中，漫天的火箭越發清晰刺目，恍若一場噩夢。

他的士卒們，也有不少被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攻擊嚇得發愣，腳步滯緩，茫然無措。

「陳將軍！避箭！」梅成看到陳蘭陷入短暫的失神，急忙上前搶過一張盾牌，迅速護在兩人頭頂。

緊接著，火箭「唰唰唰」地落入人群中，慘叫聲不絕於耳，士兵成片地倒下，地面上瀰漫著凄厲的喊叫和焦灼的氣味。

這些慘叫聲讓陳蘭如夢初醒，他感激地看了梅成一眼，隨後滿臉慌亂地問道：「現在……怎麼辦？」

梅成見狀，意識到陳蘭已經亂了陣腳，冷靜說道：「現在山上的士卒還不知道這裡的慘狀，還在往山下湧來。我們進退兩難，只能拚死突圍了！」

陳蘭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定了定神，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營壘，卻發現營壘和他們之間，橫亘著一條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牆，那火光似乎在吞噬著一切。

「敵軍缺箭，快……快放箭！」陳蘭強打起精神，向身邊的弓弩手們下令。

弓弩手們慌亂中拉開弓弦，胡亂朝營壘方向射箭。然而此時弓箭手的射程還夠不到營壘，又是在這樣的混亂下，自然準頭全無，大多數箭矢都稀稀拉拉地落在木牆前方，未能對守軍造成絲毫威脅。

與此同時，營壘木牆的後方，鄒益率領的五百弓弩手已經全部裝填完畢，緊盯著前方敵軍的動向。

牆上的望樓處，周中舉著小旗，對著他們高聲喊道：「九十步！望山，三格！」

他為牆后的弩手精確報出了敵軍的距離——九十步。正好是曹軍強弩望山上第三格刻度的位置。宋歆帶來的弩箭射程可達一百五十步，望山上的刻度可以幫助弩手們迅速調整射擊角度，確保射程精準。

弩手們聽到周中的指令，紛紛抬起強弩，瞄準敵軍陣地，準備射擊。

「放箭！」鄒益大吼一聲，五百支強弩同時發射，弩箭劃出優美的弧線，如同驟雨般傾瀉而下，精準地落入陳蘭的士兵之中。

「啊！」又是一片凄厲的慘叫聲，陳蘭的大軍頓時陷入了更大的混亂，士卒們紛紛倒下，弩箭的強大穿透力讓他們無處可逃。

陳蘭的士卒擠滿了狹窄的山道，密不透風，根本無處閃躲。那些有盾牌的士兵尚能勉強抵擋，而沒有盾牌的弓箭手和長矛手卻瞬間陷入絕境。頃刻之間，大批士卒便倒下，慘叫聲四起，弩箭的威力讓人膽寒。

「陳將軍，我們只能拚死了！」梅成在混亂中大吼。陳蘭的臉被火光照得通紅，心中一片焦躁，但此刻已無退路。他猛然舉刀，厲聲喊道：「沖！給我沖，把受傷的士兵扔下去！填平壕溝！」

士兵們一聽，頓時騷動起來。那些受傷的同袍正是他們的兄弟，可此時軍令如山，生死攸關，已經顧不了許多了。

幾個健壯的士兵走上前，抬起一個還在慘叫的傷兵，毫不猶豫地跑到燃燒的壕溝邊，將他扔了進去。

一開始，士兵們還有些遲疑，但隨著有人帶頭，更多的人開始跟隨。傷兵被一個接一個地抬起，慘叫著被扔進火海，壕溝中的火焰開始被屍體一點點壓制，火牆變得黯淡。

宋歆站在營壘的望樓上，看著這一幕觸目驚心，心中不由得發寒。他冷冷說道：「這些士兵簡直如同野獸，毫無人性。能為了果腹吃掉同袍，現在又用他們的屍體填壕溝。」

就在這時，周中在望樓上高聲喊道：「六十步！望山，二格！」

剛喊出聲，兩隻飛箭就釘在了他身旁的木柱上，嚇得周中趕緊縮在了木牆後面。

伴隨著命令，弩箭如驟雨般再次衝天而起，精準地落在那些正拚命搬運傷兵填溝的敵軍中間。慘叫聲再度響起，血腥氣瀰漫整個戰場。

然而，宋歆低估了陳蘭手下士卒的兇狠。

他們竟然不顧箭雨的襲擊，依舊瘋狂地搬運屍體。漸漸地，屍體堆積成了一座小山，火焰在屍體的掩蓋下漸漸熄滅，竟然形成了一條血腥而恐怖的「屍橋」。

「好兇悍啊。」宋歆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陳蘭的士兵簡直如同野獸般兇猛，不計代價地沖向他們的防線，似乎已經失去了人性。

見到前方的道路已被屍體鋪成，陳蘭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他揮舞著長刀，大聲喊道：「道路已開，隨我殺呀！」

他的士兵們彷彿受到了野獸般的鼓舞，跳過屍體搭成的橋，一窩蜂般朝著營壘沖了下來，個個嗜血如狂，目光中閃爍著興奮的紅光。

「三十步！望山！一格，五分！」周中看到敵軍越來越近，立刻揮動小旗，緊急下令。鄒益應聲揮下手臂，弩箭如密雨般飛出，越過牆頭，精準地落入敵軍陣中。

隨著敵軍越來越近，站在牆后的弩手已經無法利用曲射了。

看到同袍被射倒，陳蘭的士兵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更加狂熱，喊殺聲如同滾滾巨浪，帶著絕望的狂暴，狠狠撞在營壘的木牆上。他們揮舞著刀劍，瘋狂地劈砍木牆，甚至有人在刀劍折斷後，竟用牙齒去咬牆。

牆后的陷陣營士兵手持長矛，從木牆的縫隙中不斷刺出，每一次刺擊都能穿透兩三名敵軍的身體。不到一刻鐘，長矛的桿身已被鮮血浸透，濕滑到難以握持。

然而，隨著前排士兵的倒下，後排士兵繼續前赴後繼，彷彿無窮無盡的巨浪，不斷衝擊著木牆。

牆頭上，宋歆的士兵不斷拋下滾木礌石，試圖阻止敵軍的瘋狂進攻。敵軍的弓弩手也在反擊，木牆上的守軍不斷中箭，發出凄厲的慘叫摔落下來。

營壘前的戰鬥不僅是武力的較量，更是意志力的比拼。

梅成看著前線的慘狀，眼前的士兵一排排倒下，屍體已經堆積如山，血腥氣瀰漫。他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聲音沙啞地大喊：「陳將軍，打不動了啊！」

陳蘭看著眼前的場景，狠狠啐了一口，雙目血紅，咬牙道：「這個時候了，還說什麼！死屍堆積如山，正好用來當雲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