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孩子

207.孩子

太宗寺,短短兩天時間,被關在這裡的修行者多了上萬人。

」源永澤!」

伴隨著充滿肅殺的聲音,兩名獄卒走進牢房,將源永澤壓出來。

三我要見陛下!」源永澤試圖用肩膀甩開獄卒的鐵手,「源清素那小子,有什麼權利用式神審問我!「

世界上之所以有平等主義,是因為存在不平等,在很多修行者眼裡,式神不是人,是奴隸,被式神審問,是莫大的恥辱。。。

曾有武士說過,那種體驗,在心理上等同於讓狗對著腦袋撒尿。

正因為如此,當初在箱根,有修行者提議讓源清素接受式神審問,確認他公布的「大日如來咒」真假,姬宮十六夜才直接下了殺手。

在某個深入交流結束后的夜晚,閑聊時,她說那是做給他看,讓他知道她有多好,乖乖棄暗投明,離開神巫,進入伊勢巫女的懷抱可惜的是,那時候的源清素,根本不知道被式神審問代表著什麼。

源永澤作為源氏家老,既是貴族,又是大臣,怎麼可能輕易接受式神的審問。

但他不敢使用神力,只憑力氣的掙扎,不過是溺死者努力仰頭,試圖吸最後一口空氣—一之前用神力抵抗審問的,被活生生打得失去知覺。

有治療類咒法,獄卒下手毫不留情,一旦不從,就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刑吏常年和罪犯打交道,看出他的外強中乾,也不理睬,對一旁穿赤袍的官員點了下頭。

赤袍手持咒印。

「天地神靈,恆赫威靈。」

監獄的屋頂,滴落骯髒的水漬。

一隻式神從那裡爬了出來,乍一看,好像是兩個人。

一白一青,都只有上半身,腳連在一起。有點像太極圖,卻沒有一點太極圖的玄妙。

長著爪子,身材高瘦,最可怕的是舌頭,又細又長,源源不斷地唾液,從上面滴落。

被關押在牢內的修行者們,特別是一些女性,嚇得縮在角落。

「源永澤,」赤袍說,「以你的身份和見識,應該認識這式神吧?」

「嘗。」源永澤臉色難看而陰沉。

這種式神,能「嘗」一個人是否在說謊,也就是說,不管有沒有撒謊,都會被舔一下。

在許多拷問式神中,也是最噁心的一類。

「知道就好。」赤袍拿出筆紙,開始審問,「源永澤,你是否知道源清裕的刺殺計劃?」

源永澤盯著桀桀怪笑、像是惡鬼的『嘗」,緊抿著嘴,沒有開口。

「說話!」一名獄卒的鞭子,狠狠抽了上去。

源永澤一個踉蹌,還沒摔倒,又被另外一名獄卒拽住后領,扯了回來。

「說!「幾名獄卒同時喝道。

在陰暗的監獄,這聲音宛如判官在發問。

「……不知道。」源永澤忍著痛,咬牙切齒,像是撕扯肉條一般從牙縫間擠出聲音。

嘗的兩根舌頭,啪的一下落了下來,活像樑柱上掉下來的兩條蛇。

滿是唾液的舌頭,在源永澤的臉頰兩側,「嗅」著什麼。

過了片刻,白色的舌頭,在他臉上滑過舌頭收了回去,白色的嘗」,發出一陣陣嘗到美味的怪笑。

赤袍在筆錄上,寫下「不清楚源清裕的刺殺計劃」。

「源永澤,你是否參與任何對神主大人不利的行動?「

「我說了不知道清裕的事,審問不是結束了嗎?」源永澤怒聲道。

「給我老實點,問你什麼就答什麼!「獄卒說著,又揮起手裡的鞭子。

源永澤痛哼一聲,卻依舊不開口。

「源永澤,」赤袍面無表情,「如果你不回答,依照規矩,按有罪論處,你自己想清楚。」

「要我回答也可以。」源永澤冷笑,「讓源永德過來,和我一起接受審問!如果清裕真的刺殺源清素,我任憑你們處置!「

冥頑不靈,打!」刑吏揮手。

「慢著。"

正要動手的獄卒,還有刑吏、赤袍,連忙轉過身,朝監獄審問大廳的入口行禮。

「神主大人!」

嘗的兩雙目光,瞥向走進來的人,華美黑服,頭戴金冠,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這樣魅力十足的人,『嘗卻嚇得差點鑽回天花板,但不能跑,它只能把舌頭收被子似的飛速捲起,放回嘴裡。

「神主大人,我們是冤枉的!」

「神主大人,河內早就和我們斷絕聯繫了!「

牢房內的人,立馬撲倒牢門上,朝源清素減冤

」安靜!安靜!」獄卒看也不看,揚起鞭子,便朝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揮去。

啪啪的聲響,被抽中的幾人,大聲哀嚎。

眾人嚇得趕緊離開牢門。

源清素四下看了一眼,走到源永澤身前。

他揮了揮右手,獄卒鬆開源永澤。

「源清裕確實襲擊了我,」源清素又看了那些牢里的人,「還有這裡被抓的所有人,你們都是刺客的直系親屬,和這件事有關。」

「我兒子呢?讓他出來,我要親自問他!」源永澤按著火辣辣的肩膀身體的痛苦、遭受的恥辱,全部化作眼裡怒火的燃料。

「死了。」源清素說。

「你…說什麼?」

源清素沒回答第二遍的打算,他對赤袍說:

「只需要問清和刺殺是否關就行,其他事不用追究。」

「是。「赤袍低頭彎腰,恭聲應道。

「少在這裡假惺惺,我兒子呢?!」源永澤大喝道,衝上來。

獄卒眼疾手快,狠狠將他按在地上。

「我對你沒有惡意,也沒有恨過任何人,」這時,源清素才把目光轉向他,

「在這件事上,我已經做出足夠的妥協。」

「妥協?居高臨下的妥協?」源永澤努力仰起頭,因為憤怒而呼吸急促。

你應該慶幸,不是居高臨下的敵對。「

源清素不和他廢話,對刑吏說:「把他放了。」

「大人,這源永澤不知大人的恩德,讓他回去,恐怕會和他兒子一樣,試圖謀害大人。」刑吏說。

「不能因為沒犯過的罪,去處罰一個人,讓他回去,如果真打算報仇,我會親自送他上路。」

「是。「

被抓進來很多人,原以為源清素要大清洗,認為自己死定了,誰知道又絕處逢生。

用了沒多久,除了少數真和這件事有關的,其餘都安全離開太宗寺。

關於這件事,在修行者中也引起討論。

新宿御園秘境,那懸崖似的建築中,有陰陽寮、有武器店、有咒法店,許多修行者居住在裡面。

在一家用獸類女式神、天使類男式神的酒館,一些修行者就在議論這件事。

「聽說沒有?本州神主這次抓了一萬多人。「

「我早就料到了,哪個大人物上台,不清理異己的?」

「不是說刺殺嗎?」

「刺殺珊瑚魔蛾?我問我家喜歡吃屎的狗,它搖搖頭,說不行,狗都不做這種事。」

眾人一陣爆笑。

「這麼說,真是本州神主打擊政敵咯?」一人用嘴擼下一串烤五花肉,

「那為什麼要又放人呢?」另一人端著酒杯,不解地問。

「最討厭的人已經殺了,把無關緊要的抓起來,再假惺惺地放走,你猜為了什麼?「

「修行者好好修行,老老實實討伐妖怪,哪來這麼多事?」

「我覺得這件事,不是簡單的黨派鬥爭,是新的神道教,以新的方式,存在官方內部。」

「神道教?「

「界定是不是神道教的標準,不是看『是否討伐妖怪嗎?「

「他的親信,已經開始拒絕這項責任了。」

「那是為了更多人的生存。」

說的好聽,神道教九組不也打著保護家人的名義?這就是新神道教!「

「但實際上,確實有很多人得救,傷亡率降低了。「

「先抓人,再放人,裝出來的善意罷了。「

源清素的狂熱追隨者不會懷疑,但一些中立的人,隱約覺到這件事不對勁。

而且每一次討論,總會有人說:這些人憑什麼刺殺珊瑚魔蛾?

三神器的秘密,只有少得可憐的人知道,在絕大多數修行者的世界里,縣級是最強的妖怪。

誰會知道,看似魯莽的刺殺,實則是大御所使用【勾玉】的掩飾。

至於新神道教的說法,只在一些反對者人群中流傳。

源清素知道誰說了他的壞話,誰又在背後、在那理,惡意中傷他,但他不知道這些是自發的,還是大御所、太閣授意。

他也不在意這些。

一月的最後一天,中午時間,他來到庭院休息。

池邊有一間四面鏤空如涼亭,但大得像宮殿的池庭。

神林御子坐池庭最裡面,那裡能眺望山景,也能給鯉魚餵食白子和小蝴蝶坐在池庭中央,給她畫畫。

源清素看著畫,畫里的神林御子,既沒有眺望山景,也沒有給鯉魚餵食,她就坐在那兒。

能看出來,是被人強行要求這麼坐的。

想到被白子和小蝴蝶拉著袖子、滿臉無奈的神林御子,源清素嘴角笑起來。

他抬起頭,看向畫里的那個人。

午後的陽光,將最美的那縷,輕輕敷在神林御子臉上。

陽光里的仙女,嘴角也笑起來。

「御子大人!」白子喊了一聲。

仙女收起笑容,又變回畫里美人的模樣。

源清素站在白子和小蝴蝶身邊,靜靜地凝望她,時光安靜下來,變得柔順,只有畫筆那悅耳的沙沙聲。

看了許久,源清素離開池庭,在庭院內散步。

一棵從京都桂離宮」移植來的松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站在松樹下,看看池水,看看遠處池庭神林御子的背影,又看看松樹枝丫間的白雲。

「青山元不動,白雲自來去。」

不知道是心,還是世界確實變了,源清素髮現一切都柔順得親密。

「父親,神代在這兒!「

源清素心裡吃了一驚,什麼人能不知不覺靠他這麼近,抬頭望去。

松樹蒼勁的樹枝間,一個穿和服、宛如精靈般的小女孩騎在上面。

「你是誰家的孩子?」他好奇地問,又覺得那雙眼睛在哪見過。

「笨蛋!父親是笨蛋!「小女孩咯咯笑起來,好像玉石撞擊的聲音她站起來,從松樹的樹枝間,向著他縱身跳下,紅色的和服,宛如一片錯季的紅葉。

「父親,接住我!」

小心!"

源清素不清楚為什麼,萬分緊張,擔心這孩子出事。

他張開雙臂,緊緊抱住飄然落下的紅葉,小女孩抱住他的脖子,笑了一陣,其後一動不動地靜止了。

他不認識懷裡的小女孩,也感覺不到她的重量。

「怎麼了?」姬宮十六夜從身後走過來,疑惑地看著他公主抱的姿勢,好笑地問。

源清素低下頭,懷裡空空如也,池水嘩嘩作響。

「神代。「他喃喃低語。

「神代?神明的後代?發現誰是神明的後代了,還是打算把誰塑造成神明的後代?」姬宮十六夜笑道

「不是,是我們孩子的名字。「

」神代」——」姬官十六夜品味著整個名字,「是希望她被神明寵愛,還是你對自己未來的一種期許,想成為神明?」

「不是名字決定命運。「

源清素終於回過神,他扭頭看向姬宮十六夜。

「是這個孩了的命運,讓她只能叫神代這個名字。」他燦爛地笑道。

「嗯?」姬宮十六夜歪起美麗的脖頸,不解地望著他源清素沒心思解釋這些,他抱起她,朝寢殿走去。

」啊!你幹什麼,放我下來!「姬宮十六夜在懷裡,拍他胸口。

「有急事。」源清素快步走著。

「什麼急事,快放我下來,被人看見了!「

沿途的預備巫女、侍女,有的低下頭,有的背過身,有的向他們行禮,全都忍著笑。

姬宮十六夜一開始還打源清素,後來乾脆埋在他懷裡,假裝睡著了。

到了寢殿,源清素將姬宮十六夜丟到床上,熟練的將她剝得乾乾淨淨。

「現在怎麼不打我了?」源清素一邊扯掉她的和服,一邊覺得好笑地問。

姬宮十六夜嘟著嘴「哼」了一聲,拉過被子,蓋住白皙誘人的身子。

」誰打你了?是你欺負我,而且現在還要欺負我,你這個壞人。」

那小女人的勾人模樣,一副拒絕又不拒絕的作態,讓源清素再也等不及了。

他動作麻利地脫下全身衣服,將姬宮十六夜身上的被子丟到一邊,朝她撲上去。

「輕點!」姬宮十六夜雙手拍了下源清素的肩膀,又親呢地勾住他的脖子。

等事情結束,姬宮十六夜微微喘著氣,問他:「怎麼了?突然這麼瘋?」

「有了。「源清素摟著她光滑的肩膀。

什麼有了?」

「這裡。「源清素手輕柔地放在她的小腹上。

姬宮十六夜還帶著水汽的明艷雙眸,稍稍放大,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你怎麼知道?」她不解地問,雙手情不自禁放在小腹上。

「這孩了告訴我的呀,以後要辛苦你了。「源清素嘴唇貼在她的脖頸上,呢喃似的說。

「不行!「姬宮十六夜一下子坐起來,「我要去檢查一下。」

「檢查什麼?」源清素把她拉了回來,「有我呢。「

姬宮十六夜靠在他懷裡,依舊有些不信:「真的有了?」

」嗯。"

」一個孩子,在我肚子里?」

「嗯,眼睛很像我。」

「為什麼像你?」

「啊?"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不像我,而是像你?你的眼睛沒我好看。」

「女孩像爸爸嘛。」

「你怎麼知道是女孩?「

「我慢慢跟你說。」

源清素拉過被子,在被窩裡,兩人溫柔地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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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被巫女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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