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就讓這天空掛上紅霞
一身黑色氣息的司徒青,見雲想容讓開了身子,不由得有些愣神,以雲想容如今的實力,想要攔下他只能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她卻沒有這麼做。
握了握手中的量天尺,還在分析著有幾成概率能從這頂尖的知命境界的天命師手中逃脫,雲想容卻選擇了放他走。
雲想容難得將手上的玉煙斗收進了袖中,倒是有些鄭重道:「這般費心儘力,總得見一面不是?」
司徒青啞然:「你不怪我?乾元門落得如此地步,可是因我而起。」
雲想容將雙手揣進袖中:「即使沒有你,乾元門也會遭此劫難。」
司徒青有些頹然,緩緩道出了往事:「一直有件事,我隱瞞了下來,其實在我消失的那段時間裡,我去找了豆子。」
雲想容點了點頭,這段往事,她雖然能推演出來,但是卻沒有刻意去算,只當是對司徒青的尊重。
見雲想容沒有說話,司徒青繼續道:「在費勁千辛萬苦之後,還真讓我找到了。」
司徒青的目光之中,布滿了痛苦的神色:「她被關押在一個名為黃衣教的邪教之中,說是最適合的寄體,每天都被餵食一種黑色的湯藥,她喝下湯藥的樣子似乎很痛苦,每次都是兩眼泛白。」
司徒青雙目通紅,指甲陷入肉里渾然不知:「我知道之後,殺了黃衣教所有人,救出了奄奄一息的豆子。」
饒是心沉如水的雲想容,聽到這段經歷,不禁也皺起了眉頭,這種事,對於經歷的人來說,簡直比活著還痛苦。
「即使是如豆子那般陽光開朗的女孩子,在看到我的時候,卻一直重複著,殺了我,殺了我之類的話。」司徒青顫巍巍道。
頓了一會,司徒青盡量讓自己冷靜一些:「後來我帶著豆子尋訪名醫,卻沒有人能治好她,她在夜晚總是睡不著,只要閉上眼就會恐懼的大喊救她。」
「我沒有辦法,只能將她帶回來乾元門,我又去了一趟黃衣教,找到了他們的古籍,原來他們供奉著一位叫做哈斯塔的神明,趨於瘋狂的他們,一直在尋找復活哈斯塔分身的方法,直到他們遇到了豆子,並且確認了豆子就是最好的寄宿之體。」
「我研究了那些拓本,得知了如果現在就讓豆子死去,就沒有辦法入輪迴,只有成功喚醒哈斯塔的分身,豆子才有再世的希望!」
說完他抬頭看了看雲想容,「我只能如此,讓豆子繼續那項儀式,在她痛苦不堪的時候,除了抱緊她,我沒有別的辦法。」
百歲老人突然眼眶濕潤,雲想容默然不語。
這項儀式,想必是這所謂的神需要信仰的奴僕,用乾元門的血,去祭這所謂神明分身的出世。
這也是為什麼,錦元縣一程,那些怪物如影隨形的原因了。
雲想容頓了頓:「所以喚醒哈斯塔分身的方式是需要所謂的奴僕嗎?」
司徒青腦袋微垂不在說話,顯然是默認了這個可怕的事實。
一切真相都明了,這背後之人,其實只有他司徒青一人,一個同樣是可憐之人,一個為救紅顏的一人。
司徒青雙眼布滿血絲,雲想容抬了抬手,終究是放了下來,隨後一轉身,身形很快消失在了原地,天空之中彷彿卸下了一絲沉重,連同那一份雲層之上影影約約的紫色消失不見。
雲想容走了,終究是沒去阻攔這位曾經一起並肩而行的老友。
就像她說的,其實算乾元門欠他的,故人依舊,只是那故事,可能再也回去不去。
雲想容微垂雙目,其實乾元門這一代真的很優秀,步流蓮,慕容冰,火蓉兒,韓天華,狐小柔...
可能多的她已經數不清,當年許下興盛乾元門的願望,大概也不算落空。
也算,實現了吧。
諸位殿老回到各殿的時候,乾元門已經不能用亂成一團所形容了,儼然是一副人間煉獄的景象,連平時的道路上都是屍體橫呈,死去的弟子臉上有的還布滿不可置信的神情,有的則是面容堅毅,顯然是奮戰到了最後一刻。
綠色中交織著鮮紅的血液,在坑坑窪窪的道路上匯成一道道小溪,死去的弟子額頭被貫穿,有的甚至還不停的抽搐著。
屍體腐臭的味道混雜著血液的腥味,讓諸位殿老不敢相信,眼前竟然是乾元門。
諸位殿老面色沉重,只有雷院殿老皺著眉頭,顯然錦衣元鎮一行,他對這種現象無比熟悉,只見他面色陰沉道:「這不可能,這些怪物不是應該在錦元縣就被消滅了嗎?」
火院殿老見雷院殿老面色沉重,擔憂道:「雷兄知曉這其中的蹊蹺?」
這種關頭,雷院殿老也不含糊,「當初錦元縣一行,我們遇到的那種怪物,就是眼前的這種襲擊手段,這些被襲擊過的弟子,兩炷香的功夫,便會變成和那些怪物一樣的怪物。」
眾殿老皆是不可置信的看著雷院殿老,這種傳播方式簡直可怕至極!
「沒有解救的辦法嗎?」冰院殿老冰青竹,皺著一雙美目看著雷院殿老。
「沒有。」雷院殿老嘆了一口氣,「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些感染的弟子盡數消滅。
雷院殿老的話音落在眾殿老的耳中,如同沉重的鐘聲,讓他們不能接受。
就在眾殿老說話的時間,旁邊的一具弟子的屍體,突然長出了鋒利的骨爪,身體不斷抽搐,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身體里坡體而出!
只聽「砰」的一聲。
一顆橢圓形的腦袋從那死去弟子的胸膛處鑽了出來,光滑的頭骨之上甚至還纏繞著血絲。
眾殿老震驚之餘,一道青色的風刃直接將那顆頭顱給削落在地。
眾人齊齊回頭,只見是風院殿老動的手,他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是我風院的弟子。」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口。
眾人嘆息一聲,回過神來處理周圍弟子的屍體,那些面目都是平日里在自己授課時,一臉激動和期待的神情,如今卻都躺在了這裡,白髮人送黑髮人,讓眾殿老的心情無比的沉重。
將死去弟子的屍體集中在一起,火院殿老催動靈氣,衍化成一片火海,將那些弟子的屍體火化。
直到最後一絲火光消失,眾殿老這才轉身離去。
此時的乾元門的八殿,如今卻只有蜷縮在火院的千餘名弟子,其餘的七院早已淪為那些怪物的巢穴。
開始的怪物,眾弟子還有一戰之力,但是隨著時間越來越久,那些怪物通過互相吞噬,進化成了能夠隱身的怪物,那些怪物總是出奇不意的襲擊落單的弟子,讓乾元門的弟子數量又一次銳減。
眾弟子也知道不能落單,由幾位資歷老些的弟子將一種弟子聚集了起來,讓所有人呆在一個地方,那些怪物雖然進化出了隱身的能力,但攻擊能力也不是很強,大家聚集起來,總算時獲得了片刻的安寧。
沒過多久,卻又傳來了噩耗,那些隱身的怪物也在互相吞噬,進化成更高階的怪物,怪物相互吞噬的速度奇快,雖然成功率很低,但是很快就出現了第一隻進化后的怪物。
這隻融合了數十隻隱身怪物的怪物龐大無比,身型如同一隻大象,但是他鋒利的骨爪以及極具攻擊力的獠牙說明,他並不是一隻好對付的怪物。
弟子組成一支小隊討伐這隻進化后的怪物,卻不想完全低估了怪物的實力,這隻怪物的實力居然到了道玄境!
如今乾元門的弟子,實力大多都在凝神境界,面對道玄境界的怪物,簡直就是見了黃鼠狼的小雞仔,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派出去的小隊很快就被巨型怪物消滅的乾乾淨淨。
火院大殿中,眾弟子垂頭喪氣,滿臉疲憊的神情說明了他們一晚上都沒睡,一整晚,他們都在提心弔膽之中度過,時刻緊繃的精神讓他們疲憊異常,如今這怪物再一次進化,恐怕是再也難以招架。
一眾火院弟子之中,一位長相古板的青年男子走了出來,只見他孤身一人,出了殿門,身後還有數十位火院的弟子相視一眼,毫不猶豫的隨著那青年男子大步走出。
為首的青年男子,正是火院首席弟子慕陽。
一眾火院弟子,隨著大師兄,皆是走出了院子,他們之中有男有女,最小的甚至才十幾歲的年紀,但是他們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怯懦。
或許他們都知道,大師兄是想幹什麼,但是身為火院的弟子,佩戴著火院的紋章,讓他們都沒有退縮的理由!
火院之外,還響徹怪物的呼喊之聲,那些聲音曾在某一刻,讓他們害怕的只能躲在角落,躲在別的弟子的慘叫聲之中,他們感覺到弱小和無能為力。
一晚上的時間,也讓所有火院弟子成長了許多,那些怪物,在他們的面前,殺死了太多太多的乾元門的弟子,面對如今潰敗的局勢,他們也不想再躲下去了。
慕陽站在火院隊伍的最前方,放眼看去,當初的火院,十幾位導師,在怪物進攻的初期,就替他們擋下了第一次進攻,或許還有其他院的導師還活在他身後的這座大殿內,但是火院的導師絕對是一個都沒有留下。
慕陽看著只剩下十數人的火院弟子,耳中再也沒有了外邊的喧嘩之聲,他沉聲喝道:「我們火院,是乾元門的矛!」
眾火院弟子齊齊抬頭,看著院外的方向,面容堅毅!
何為矛?
衝殺為矛!陷陣為矛!
染上敵人的鮮血為矛!
在戰爭頻發,鐵馬冰河的時代。
矛的後邊,是將士,將士的背後,是家國!
家國的背後,才是自己需要守護的人!
火院的精神,從來都不是去當一位退縮的人,而是當一位,在危難降臨的時候,可以做那個頂天立地的人!
我們生如火焰!我們所向披靡!
怪物摧枯拉朽將乾元們的弟子們逼的走投無路的那一個夜晚,很冷。
但是在黎明來臨之時,一道絢爛的紅色劃過天邊,竟然有些溫暖。
「眾火院弟子,可願隨我血灑蒼穹?」
嘹亮的聲音劃過蒼穹,回答他的,是道道紅霞,從火院飛出,與那隻道玄境界的巨型怪物撞在了一起,正如同當初一代火院殿主所說的那般,將那一抹火紅掛上了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