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

要命

白季梓向左挪一步。

李姒初向右挪一步。

兩個被斗篷裹的嚴嚴實實的小糰子一人抱著一個湯婆子,慢騰騰地蹭到一起,然後一齊向床的方向挪動。

人與人之間的默契有時候就是在絕境中逼出來的,不到最後關頭你甚至都不知道,你和一個僅有數面之緣的小鬼僅是對視一眼,就知道對方想要幹什麼。

就比如現在,李姒初朝床的方向努了努嘴,又雙手合十,做了一個睡著的姿勢。

白季梓:啊,這題我會!她這是讓我躲到床上!啊那多不好意思啊不過現在情況緊急,我也是為了大家好嘛。

其實她只是想讓他躲在床底。

又比如現在,白季梓指了指門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李姒初:啊這題我也會,他這是讓我不要出聲,裝做啥也不知道的樣子,然後丫鬟就會默默走掉了。

其實他是想讓她回一下丫鬟的話,免得小翠會突然闖進來。

於是乎,憑藉著兩人超高的默契以及與默契值一樣高超的手語技巧,順利達成了奇妙的共識。

——一起躲到床上!等丫鬟自己走了就可以了!

完美,計劃通。

然而他們還沒夠著床板,窗外就傳來了幾聲熟悉的貓叫聲。

他們向前走一步。

小貓外頭:喵嗚。

他們試圖繞開地上破碎的硯台。

小貓舔舔爪子:喵嗚喵嗚!

兩人同時扭過頭瞪著對方,恨不得當成就把面前這個礙事的傢伙以及那隻同樣礙事的貓一起嚼碎了吃下去。

【你為什麼會有隻貓!】

【我怎麼知道!貓又不是我的!】

【胡說!明明就是在你家裡的,不是你的是誰的!】

【你也在我家,你也是我的嗎!】

這邊小翠還不知房內是如何混亂的一番景象,依舊在大力拍門。

奇怪,小姐睡前從不鎖門的,今兒個怎的突然就鎖起門來了。

「小姐,小姐?燈還亮著,你是還醒著嗎?你快開開門,門鎖了我進不來!」

奇怪了,小姐的屋子裡怎麼會有貓叫呢,方才發出的巨大響聲莫非就貓貓打碎了東西發出來的么,啊,難道!

難道小姐在偷偷養貓么!

那怪不得小姐那日會護著白家小公子了,怪不得白小公子會□□來找小姐了,他們一定是偷偷在這院內養了一隻貓!而剛剛小姐點了燈一定是為了找貓來著!

這可了不得,且不說這野貓有多臟,會不會讓小姐染病,就小姐這與鄰家孩子偷偷養貓的動作,這這這也不妥啊!

小翠越想越急,似乎動了破門而入的心思。他們在床帳內聽的真切,門外的小丫鬟用力拍了幾下門,似乎是已經做好叫人破門的準備了。

糟!這可不行!

兩人以極快的速度交換了眼神,只這麼一剎那,白季梓就看著面前的小姑娘用力將他推到床上,然後一把放下幔帳,對著門外用力喊道:「翠姐姐!我在!」

三小姐在眾人眼中一向是一個病歪歪的角兒,如今她這麼中氣十足的一喊,別的不說,倒是將她嚇了一跳。

「三小姐,您真的,沒有事么?」她問的戰戰兢兢,可也不想把事情鬧的太僵,若是三小姐的房間里啥也沒有還好,可若是她正在裡頭幹什麼呢?

她不喜歡這個小主子,每天都在想著要快些離開李家,或者快些換個主子,方才她也是在糾結了好一會兒要不要去叫人的,畢竟這事兒說出去並不好聽,若是叫人強行破門而入,這對三小姐一個小孩子會造成的多大影響且不說,她估摸著還要跟著一起受罰。

到時候,別說是換個好一些的主子,別說是調到二小姐房裡去照顧,只怕是這李家一向護小女兒的老爺賣身契一仍,將她發賣到青樓了可咋整,

她咬了咬手指,仔細辨認著李姒初的聲音:「三小姐,您當真沒有事么?您若是沒有事那便開門讓奴婢來瞧瞧您,三小姐,您開開門。」

她從前是聽說了的,若是有匪人劫持住了富貴人家的小姐,會逼著她說一些話讓家裡人以為她還好好的,等人走了之後再對小姑娘先奸后殺,雖然三小姐年紀尚小,但,但保不準匪人變態啊!

小翠越想越急,一邊在心裡頭焦急為何同在一院的護院會在這個時候不知所蹤,又一邊埋怨三小姐為何要拒絕老爺的提議,堅決不要多些丫鬟婆子住進來。這廝出事她是不怕的,她只是擔心自己會因此丟了飯碗罷了!

這邊李姒初看著搖搖欲墜的門栓,忽然看向了白季梓。

開,開門?

李姒初輕輕扯了扯白季梓的袖子,冷不丁地一把將人拽到床上。他們已經靠著床邊兒了,這麼一拉一扯,就這麼直接被小女郎拽上了床,他看著向他撲面而來的被褥,還未來得及阻止,下一刻就被一張棉被裹了個嚴實。

李姒初手忙腳亂地將小郎君摁在床上,又確保自己已經用被褥包裹住他之後,在他身上拍了一下,隔著被子輕輕地說:

「你好好待在這兒不要動,我答應替你抄書。」

原本在床上死命掙扎的白季梓聽到抄書二字之後瞬間不動了,這丫頭轉性了么!怎麼突然就軟下來了。

她用力按了按被褥,看見那個小鼓包輕輕上下滑動了一下,於是在上頭摁了摁,順手將幔帳放了下來,沿路撿起硯台銅壺後走到門邊,深吸一口氣,終於打開了門。

「翠姐姐,我真沒事。」她裹在厚重的衣襟里,推開門對小丫鬟招招手,她施施然在原地轉了一圈,試圖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往幔帳內瞧,「你看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真沒事?」小翠還是覺得心有餘悸,向她屋內看了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低頭將翻亂在地上的硯台毛筆拾起。

「真的真的。」她點點頭,小心將胡七的書一點一點往桌下踢,「就是我方才想起夜,然後聽見窗外有一隻貓貓在叫嘛,我覺得好奇哇,就推開門看看了啥的,誰知道貓貓就這樣跑進來了嘛。」

「然後,然後。」她一邊引著小丫鬟往外走,一邊用餘光瞥床的位置,「所以我就點燈了呀,誰知道貓貓是壞貓貓,它居然打壞了我的東西,喏,你看,連湯婆子也被它打在地上了。」

「真不是你養的么?」小翠目光微微向下移,便看見了小姑娘的繡花鞋似乎是踩在什麼東西上面,她指了指這個,「這個是什麼?」

「真不是真不是,你信我。」天惹,求求你別再這麼靠近了,再靠近她就要摔到床上去了。

真是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的時候瞎操心,真是煩死了。

「三小姐,這個是什麼。」她一手摁住李姒初不許她亂動,一邊彎下腰撿起了被她踩的死死的千字文,「你在看書么?也是,小姐也到了去學堂的年紀,等小姐身子養好之後,與同窗一起玩玩倒也是頂好的。」

如此看來小姐無事便好了。她眉眼微微一彎,牽起了她的小手,將她往床上引。

李姒初看著微微晃動的幔帳,

她看著幔帳中似乎在一動一動的小鼓包。

她感受到空氣在瘋狂流失,她即將原地暴斃。

「不必了!翠姐姐!我會自己好好歇息的!!」

夭壽!絕對不能讓她看見這廝!要是被她發現了她把白家小少爺藏在床上,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誰家會把小夥伴帶上床啊!能一起睡覺躺一個被窩的,那就不是小夥伴了!

那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的小夥伴!!她才不要和這種人成為好朋友!

小翠不明白為何方才還在撒嬌賣萌的三小姐忽然變了臉色,也不知為何三小姐一直往床上瞧,她心下微微一樣,伸手掀開了賬子。

「三小姐,你這是如何了,你頭上出了好多汗,可是又犯病了么?」

是!她現在就要死了!求求你趕緊走吧!

裡頭的白季梓不知道是聽到了他們的話緊張的,還是因為被悶久了腦子不好使的緣故,猛的打了好大的一個嗝,只聽額的一聲,世界瞬間清凈了。

「額,額,是我在打嗝了,我吃的有點撐,你看,額。」

小翠悠悠轉頭,滿臉寫著不信,然後一點一點靠近幔帳。

「三小姐可是在裡面藏了什麼?」

是!可是她能說嗎!

她個子小身子弱,對白季梓還行,可面對比她高了一大截的小翠那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看著她一寸寸地逼近幔帳,用因為常年幹活而生了薄繭的手指一點一點掀開。

近了!近了!

被窩裡的人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忽然不動了,兩個人同時屏住呼吸,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死亡方向。

就在此時!電光火石之間!就在李姒初已經做好了原地死亡的準備的時候!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小丫鬟向前一步,近了!她就要掀開帘子了!李姒初急忙眼疾手快地一把撲上去,將被褥里的人抱了個滿懷。

小翠愣了愣,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聽到門外傳來了幾聲叩門的聲音。

「翠姑娘,三小姐可是已經睡了么?」

江武在海棠苑當了幾年的護院,頭一次碰上竊賊闖入,又聽見三姑娘的房裡有些許聲響,於是便來看看。

「還,還沒有。」門外是海棠苑的護院江武,不過他一向體諒姑娘們,一直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處理小賊,怎的今天到這兒來了,「江大哥,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嘛。」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江武瞥了一眼被他五花大綁捆在一旁的竊賊,與同伴對了一眼,畢恭畢敬道,「不過是方才進來了個賊子,已經解決掉了,只是這還有些小問題,需要翠姑娘幫個忙。」

李姒初送了一口氣,趁著小翠轉身的剎那狠狠拍了幾下白季梓的屁股,聽著那人想罵又不敢出聲的樣子,忍不住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小翠覺得疑惑,悠悠轉過來還想詢問幾句,便看見三小姐已經鑽到被窩裡去了,一邊沖她笑一邊揮手:「翠姐姐,你先去忙吧,江大哥應該還有很重要的事呢。」

「好,你要好好歇息。」小翠順手替她放下幔帳,往被褥里的鼓包處又瞥了一眼.....罷了,三小姐愛幹什麼關他屁事,反正她那麼討厭她,今夜能來一趟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反正她什麼都不知道。

李姒初深吸了一口氣,這還沒放鬆下來,就聽到外頭的江武再度開了口:

「三小姐你好生安歇,今夜我會一直在你門前守著。」

她搭在白季梓屁股上的手突然一用力,只聽那人從牙縫裡哼唧了一聲,用一種吃了老鼠屎一樣的眼神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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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手手)不出意外的話周四就開始上榜啦

之後還是照舊十二點更新,不過是日三不是日六了,日六真的吃不消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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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的病弱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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