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青瀘相會
衛月鳶等了許久都未等到謝允殊回來,筱沐進來送熱水時說了一嘴:「懷安公子也不知是怎麼了,在長廊站了好久,我喚他時都彷彿沒聽見一樣。」
「那他還在外頭站著?」
這麼冷的天在外頭吹冷風,那可怎麼行。
衛月鳶起了身,珠簾微動,謝允殊披著滿身寒氣進來,頭上些許雪花遇到室內的暖氣頃刻化作水珠,順著髮絲滴落。
「懷安……母皇尋你是何目的?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的神情似乎受了很大打擊,讓衛月鳶心裡沒來由的一沉。
謝允殊回了神,聲音低沉道:「沒什麼……」
「還說沒什麼,筱沐都說你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了,若是沒事,何故要如此?」
衛月鳶不依不饒,若是母皇當真為難了懷安,說不準自己去求求情這事兒便過去了。
他這人便就是太沉默寡言了,什麼事都憋在心裡。
「當真沒事,不過是有些事尚未想通。」
衛月鳶還想問問是什麼事,謝允殊已經躬身要退走:「殿下收拾幾身輕便的衣裳,明日一早去過清月殿便要出發了。」
「出發?去哪兒?偷偷出宮玩兒嗎?」
衛月鳶眸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不過只一剎就消失了。現如今每日都要前往御書房學習,哪可能還像以前一樣可以偷偷溜出宮玩。
恐怕雞鳴時大姐還未見到自己,宮中就要鬧得人仰馬翻了。
謝允殊盡量平緩了語氣道:「是出宮,去凌蒼……」
衛月鳶雙眸瞪大,表情無一不透露著震驚。
不只是出宮,還要去凌蒼?
「這是母皇的意思?」
她有些不敢相信。
「自然是,明日君上應當會親自與殿下說一遍。」
謝允殊已經轉身走向珠簾,將要掀開帘子時衛月鳶追來喊道:「你總要說說是去做什麼吧,不然我這一宿定然是睡不著了。」
「去尋你二姐。」
謝允殊已經走遠,衛月鳶聽到側殿門關上的聲音,這才瞪著眼睛回頭看筱沐,痴痴道:「我方才有沒有聽錯?」
筱沐同樣十分震驚,搖搖頭道:「殿下沒聽錯,懷安公子說是要去凌蒼尋二殿下。」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衛月鳶原地打轉了許久都有些不敢相信。
不斷自言自語道:「母皇為何會突然讓我與懷安去凌蒼?不是說二姐一直都不知所蹤嗎?」
能找到失蹤許久的二姐,衛月鳶心裡頭是極為高興的。
只是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了,讓她現在還覺得有些頭重腳輕的飄然感。
「奴婢先給殿下收拾衣裳,殿下也不必多想了,懷安公子不是說明日一早還要去清月殿嗎?屆時不是一切都清楚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衛月鳶聽完筱沐所說,點點頭道:「你說的對,我得趕緊休息。」
往日為了早上能起得來,此刻早都已經進入夢鄉。不過今日懷安歸來,等著人她倒也沒覺得睏倦,不知不覺已經入亥。
再不睡覺,明日怕是真的要起不來了。
翌日清晨踏上出宮的旅途,衛月鳶都還如在夢中。
這是第一次離開皇城,將要踏入他的國家。
凌蒼會是什麼樣子,二姐在那兒過得好不好……
衛月鳶心裡有好多好多問題想要得到解答,隨著馬車輕微的晃動,她伸手撩開了門帘。
外頭趕車的是謝允殊,母皇說了要輕車簡從,便只有二人前往青瀘縣與衛修漪匯合。
去找衛修漣,她身為親妹,自然是不可能不去的。
今日謝允殊衣著普通,就連體態都改變了不少,沒有往日那般挺拔,坐在前頭活脫脫一個被生活所迫的勞苦少年。
「懷安……」衛月鳶喊他。
謝允殊轉頭時氣勢陡然變了一瞬,見她安好才又恢復無精打采之色:「怎麼了?」
「有些悶得慌,你與我說說話吧?」
衛月鳶說著挪到了靠近車門的位置,又道:「這路上要走十幾日,還尚不知二姐在何處……」
她開始還以為有了二姐的確切下落,可母皇說派出去打探的人在凌蒼京城尋到過二姐蹤跡,卻不好再大肆打探,是以她具體在什麼地方都還是未知數。
凌蒼京城有多大衛月鳶不知道,可北娥皇京的縮覽圖她是看過的,應當是相差無幾。要在這麼大個地方尋找一個人,無異大海撈針。
她只盼著運氣好些,若是能早些找到二姐,那自然是最好的。
謝允殊滿懷心事,聽聞衛月鳶的話還是認真道:「這些有我去查,殿下只需謹記到了凌蒼要注意的事宜。」
衛月鳶偏頭想了想,俏生生道:「懷安哥哥?」
「咳……」謝允殊差點沒抓住鞭子:「還未到凌蒼,倒也不必……」
「多叫叫才能適應啊,免得到時候總叫錯。」
兩人中任何一人的身份泄露,都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是以此行前往凌蒼,說好了到凌蒼后二人必須以兄妹相稱,在青瀘縣與衛修漪匯合后一行人便要混入商隊之中。
兩國雖交戰已久,但對往來的各大商隊卻容忍度極高。畢竟有的東西凌蒼有北娥沒有,而北娥有的東西凌蒼也不一定有。
所以歷年來商隊來往兩國,除了盤查嚴格些,從來不會受阻。即便是在交戰期間,也只是暫時減少商隊往來罷了。
謝允殊許久沒有說話,反過手將她掀得大開的車簾放下了些,才道:「那阿鳶妹妹凡事都要聽話,隔著帘子說話就是。」
「哦。」衛月鳶戀戀不捨的收回了手:「都不知二姐如今是何模樣了,若是遇見我還能否認得出。」
「她與你三姐是孿生,相貌應當差不了幾分。」
謝允殊隔著帘子,目光隨著穿過那高大城門不斷變得凝實。
三年時光,他終於踏出了皇城,即將回到凌蒼,即將……見到母妃了。
「駕!」
車速提升,兩人一路除了吃飯沐浴都在車上度日。連著趕了七天的路,終於踏入了青瀘縣的地界。
青瀘縣臨江,是北娥邊防之地。與這裡一江相隔的就是凌蒼,有許多商隊在此處休整,交換了通關文牒便能從這兒乘船駛入青瀘江,抵達凌蒼。
兩人尋了一處客棧落腳,歇息了一上午後還未見衛修漪來。
衛月鳶有些擔心,二姐她從西南到青瀘縣與自己從京城過來時間差不多,應當很順利便能碰面。
不過皇城到青瀘縣雖一路有積雪,卻不大影響車馬同行。但西南那邊不同,雪倒是不見得會多大,就是路上易結冰。
她擔心二姐一人趕來,路上會否遇上什麼麻煩。
謝允殊安慰她稍安勿躁,隨後道:「我去著人安排些飯食,先填飽肚子要緊,你將房門鎖好,切莫出來走動。」
此處雖治安良好,卻也是魚龍混雜,她的安全是首要。不過現如今不得人手,也只能出此下策。
謝允殊確認她鎖好房門后,腳步匆匆就往樓下去。
衛月鳶便守在房門口,此刻也有些不安起來。
出門在外,一個人留在客棧房間,說到底心裡是怕得很的。
在宮中時刻都有人護著,什麼都不必擔心。此刻在這兒離了謝允殊,她膽子便不是十分大了。
好在很快外頭就響起了謝允殊的聲音:「阿鳶,開門。」
衛月鳶迅速打開房門,外頭不止站著謝允殊,還有三姐衛修漪與許久沒見過的季祁雲。
「堵著做什麼,進去說話,我都要累死了。」
衛修漪推著她進房,此地簡陋,她也不講究的直接坐到了床榻上。
衛月鳶這才回過神,哼哼唧唧道:「三姐總算是來了,我都擔心一上午了。對了,你們怎麼會晚這麼久,季公子也要一起去凌蒼嗎?」
衛修漪剛接過謝允殊遞來的茶,不等喝上一口便無奈道:「阿鳶總是有這麼多問題……」
季祁雲適時開口,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怪我,頂不住風雪,若是我與修漪輪換著趕車,想必也不會這般晚。」
衛修漪擺擺手:「路上結冰,與你何干。不過也沒誤了時辰,這不是順利找到阿鳶了嗎。」
「我已經聯繫好了商隊,明日正午登船。」
謝允殊說罷,想了想又道:「今夜暫且歇息休整,我再去為你二人開間房?」
「我與你一起去吧。」季祁雲也起身。
「去吧去吧,我正好與阿鳶說說話。」
衛月鳶抬眸看向離去的二人,若是沒聽錯的話,懷安方才說的是一間房吧?
這客棧條件有限,僅剩的一間套房被自己和懷安佔了,那三姐和季公子住一間……
她好奇心起,鬼鬼祟祟的道:「三姐你和季公子……嗯?」
「人小鬼大,這是你該關心的問題?」衛修漪並不打算回答,皺了皺眉頭道:「母皇來信說的並不詳細,二姐究竟在凌蒼何處?」
衛月鳶嘆氣:「我也不知,說是在凌蒼京城,但要找到人恐怕還需要一些功夫。那季公子呢,也是母皇安排的?」
「不是,他答應不會再入凌蒼,卻又不放心我,所以便跟來此地。」
「那他是打算在這兒等著咱們從凌蒼回來?」
「嗯。」
「看來喚他姐夫的那天指日可待了。」
衛月鳶笑容滿面,只希望此行能夠一切順利。還有懷安,或許此次去往凌蒼,也能緩解些他的離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