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浮沉之物
綾羅綢緞掩蓋在血泊上,紅的透過了屋檐下散落的光,瑩瑩剔透,饞壞了躲光的蜥蜴。
「走開走開。」是個子低低的小丫頭,蓋著兜帽,帶著笑意萌生的面具,頭髮盤著幾支好看的玉釵。
蜥蜴聽懂了她的話,擺擺尾巴蹭著她的褲腳,躲在一旁。
小丫頭小心的掀開那被血染青了的綢緞,顯出白色的小蜥蜴。
鮮血淋漓的蜥蜴生得俊俏,頭上是珊瑚狀的角,尾上是張開的鰭,倒是那四腳之間,有尖銳的凸起。
「她可是你的孩子,你可不能吃了她。」小丫頭手指抵在大蜥蜴的頭上,細聲教導。
蜥蜴吐著信子,向前挪了挪,舔舐著白色小蜥蜴濕漉漉的外殼。
「吞星。」她欣笑著,擺了擺手。身後騰蛇盤曲的身軀舒展,碎肉滑下。
……
「那花白漣漪翻身入了賭坊,扯過三百花票輸了個精光,心頭苦悶又搶了酒坊……」
「說重點。」尚在愉悅中的顧涼川打斷了長風的夸夸其談。
「跟丟了……」顧長風顯得有些泄氣,倒也在兄長的意料之中。
「不過!」顧長風忽而又極為嚴肅,「那蜥蜴確實有五爪,盤在他身上。」
「線索是沒錯的,花白漣漪確實身懷浮沉物,五爪……吞星一脈。」顧涼川思忖。
吞星獸,真龍之中最為精緻一種,卻翻雲覆雨張口吞星,成型需千百年造化,自孕,後代越來越玲瓏剔透,乃至成型。
吞一星,再輪迴。
攤開的浮沉卷便在這時閃爍著星辰才有的光。
「這是。」顧長風看得痴了,這捲軸之中蘊含著無盡的氣。
「醒了。」顧涼川遲遲回話,心裡沒了許姑娘醒來的喜悅,「我去尋它,你去找爹,求刀。」
……
這世間是否真有那坐落於雲天的仙庭,又是否真的有那些個隻手遮天的仙公,這大概是她許安若吃飽了撐的無端思忖吧。
她也是見過了橫在天際的屠刀,也是聽到了流光仙力的召喚,若無仙怕也是不符合常理了吧。
可這些時間以來。
從未聽聞有人渡過人類壽限的極限,就連顧老元帥的胡謅年歲,也不過是市井間口口相傳,真正稱道者,大抵也不過半百,怎能證實?
古有大聖,也是道聽途說。
這裡,倒像是一個武俠的世界,類似於自己來時那個世界的網游?
怕不是穿越到了某個不知名的遊戲中吧?
「……」左右思量,這顧涼川雖然生得好看,對她也好,但實在是不符合主角的標準啊。
另擇良婿?
呸!
我怎麼能沉溺於此?得找那棵樹,回去才是正道。
「哎!爹!你就讓我摸摸,就一下。」牆頭聽到猛烈的石碎聲,接連是二公子哀怨喊叫。
正蹣跚的許姑娘被嚇得打斷思考,急走兩步便是看到整個臀瓣都凹進石山的顧長風。
「噗。」團成球的顧二公子好生可笑,俏臉憤然。
「誒?」像是被揪住了脖頸的貓的顧長風側頭看她,「許姑娘?」
許安若忍笑向前,摸了摸他頭上的毛球。
那是顧長風的生母青二娘親手擺弄的,聽聞取材於北方的銀狐。
「來的正好。」顧長風咧嘴一笑,「快幫我解了這禁制。」
說罷努著嘴,皺著眉頭擠著向下。
是一塊小小的玉牌。
「被……定在這了?」許安若明知故問,卻還是有些詫異,「那我可不能幫。」
「嫂子~」嘴挺快……顧長風確實是撒嬌的好料,生那副絕世模樣。
「打住!」許安若撫著頭,繃緊了臉,「正常點。」
「許姑娘。」顧長風突地嚴肅,「在下要做之事乃是心繫蒼生,普度眾生,想要剷除凶邪,破除魔道禁制,還你美麗家園,我此行……」
「……」許安若覺得自己該去請示一下老元帥。
「等等!」顧長風道,「若是遇到白娘娘,祝她身體安康。」
饒了我吧……
進了並不誇大的亭堂,血刀錚錚作響,她竟然有種提刀的衝動。
看到老先生伏案作文,抬手要問。
「刀是你的,讓他問你。」顧老先生抬著皺巴巴的臉搶先說道。
……
「吶。」許安若有了在這世間的第一把靈器,化成手指大小,放在手心。
「還是嫂子厲害。」顧長風笑。
「沒說給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刀不是正氣之物,它實在不符合正常鐵器的陰涼,甚至她的手心已是結了寒霜。
他做殺人之事,她絕對不允。
「大哥要用。」顧長風只這般答。
這畫風究竟是什麼鬼?
「他要殺人?」許安若抬眉問,極其的不信任。
「說了關於天下蒼生。」顧長風咧著嘴,「姐姐能不能幫忙把禁制解了?」
「大抵是不能了。」許安若回以笑容,「說起來玉嬋公主來送我了一隻青玉貂,那小東西到你這袍衣里想必會很好玩。」
所以她什麼時候有了這般宮斗的說辭。
「……」顧長風啞然,「兄長要去除邪,這刀是陣法的一點。」
「除邪?」
……
「咿呀咿呀。」抱著吞星的小丫頭,坐在高掛雲巔的紅色木筏上,靠著慵懶的大蛇,奶聲奶氣地笑。
「你說,這方世界送你如何?」她輕聲語,將小吞星抵在嘴邊。
親吻。
「聽聞世間有一棵老樹,枝葉遮天,靈氣瀰漫,是為聖樹。」她輕聲說道,摩挲著手心,「可據我所知,這世間根本就不曾,且不該有這等靈物,睡了這些年,連那一個個聖賢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她手心裡白玉石溫潤酣睡,差一眼與世界相識。
「說起來雲鄴那鬼地方居然會有菩提大聖的禁制。」她又在自語,低頭出神的望著半月潭,「雲姐姐若是知道,怕不會開心死了。」
她終於掀起了蓋過光亮的漆黑兜帽,是清秀的模樣,有暖人的笑,若是那位正糾結的「顧夫人」在此,怕是會揮手呼應:「阿綉啊。」
……
刀還是給了出去,許姑娘現在正坐在一處冒著白氣的潭水中央圓石上,任憑她隨意撩撥潭水,也一樣死水無瀾,甚至不合常理的平靜,就像一面鏡子。
她分明是讓顧長風帶她去找他那位雷厲風行的哥哥的,他卻帶她來了這麼一個地方,見了只謀一面的大師姐,紅衣凜然的性感姑娘,陳慕苼。
方才聽聞,這裡,塵世鏡潭。
「真奇妙。」她看了看不受調戲的潭面,尷尬的朝著大師姐笑了笑,「這就是不少仙府門庭都想坐擁的塵世鏡潭啊?」
「……」陳慕苼也是有些尷尬,她心裡還是有些疙瘩的,畢竟她好生喜歡她那個木訥師弟的,雖然這種喜歡不同於想過餘生的那股衝動,但就憑這份欣賞,她就有些打抱不平。
對於師弟往家裡領了陌生女子一事她聽聞之時,好生愉悅,心裡憧憬那女子該是如何的妖孽眾生,可一面之後,卻是與心中所想一落千丈,芥蒂頗深。最重要的是,就連旁人戲言顧夫人,顧涼川也從未解釋過什麼。
在她看來,算是種默許。
所以,就在剛剛,最為熱情的她,卻僅僅是說了聲「對。」
又讓氣氛變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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