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必等以後
立島夜總會,地下。
鬥技聯盟分部,醫療室。
地下鬥技者們大多都是很有個性的人,因此能在鬥技聯盟里勝任醫生一職的,同樣也很有個性。
常駐在立島夜總會分部的這位醫生,是個頭髮亂糟糟的老爺子,脾氣是出了名的暴躁。
此刻,老爺子的心情格外不好,因為醫療室里聚集了一大批不相干的人。
除了被擔架抬來的野田衛次郎,以及主動來包紮的白木承之外。
還有竹中礫、萊格托夫、以及鈴木真紀。
醫生老爺子的目光掃視向眾人,眉頭一皺,喝罵道:
「怎麼了怎麼了,當我的醫療室是會議室嗎?怎麼都聚過來了!」
對此,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白木承點了點頭,「這個問題,我之前也問過。」
竹中礫聳了聳肩,打著哈哈道:「什麼嘛,我還以為在醫療室里開會是鬥技聯盟的傳統呢!」
萊格托夫有些聽不太懂醫生老爺子的口音。
他拿出了白板,在上面寫寫畫畫,然後展示了出來:
?
一個符號。
醫生老爺子頓時氣急,連連捶打胸口。
「你們,你們這些無禮的傢伙,滾出我的醫療室!」
真紀湊上前來,無奈乾笑道:「老爺子,我們找那個傷員有事,麻煩你迴避一下。」
老爺子的倔脾氣上來了,連連搖頭,「不讓!」
真紀的臉色平靜,緩緩道:
「這地方,我家開的。」
老爺子,「……」
得,收拾收拾東西,下班走人。
臨走之際,真紀向老爺子確認道:「那個叫野田的傢伙,還能說話的吧?」
「下巴我都接好了,慢慢來沒問題的。」
老爺子脫下了白大褂,喃喃道:「話說回來,真是相當不錯的身體啊,誰把他打得那麼慘?」
白木承伸出手來。
「我。」
「哦,我聽說過你,鈴木小姐的朋友。」
老爺子一邊說著話,一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名片,示意白木承道:「嘴,張開我看看。」
白木承張開嘴來。
沒有專業的器械,老爺子也就大概看了幾眼,「嗯,你也被打得很慘啊,幾個牙齒都鬆動了。」
他將名片丟給了白木承。
「拿著,我朋友開的牙科醫院,報我的名字能打折。」
白木承點頭道謝。
老爺子又拍了拍白木承的肩膀,咧嘴笑道:「你們這群熱血上頭的臭小子,可別衝過了頭啊!」
身為鬥技聯盟的醫生,老爺子見過了太多形形色色的鬥技者。
在面對白木承這樣的年輕人時,他總是忍不住嘮叨幾句。
白木承點點頭,也咧嘴笑了。
為什麼大家都喜歡聚在醫療室?
或許是因為這裡是鬥技者比賽結束之後,會來的地方。
在地下格鬥界,打過之後,才能稱得上真正了解彼此。
……
「唔……」
野田喃喃著,感受著自己的意識漸漸浮出水面。
劇痛隱隱傳來,越來越清晰。
「啊……」
野田想要呻吟,但下顎傳來的劇痛喚起了他的記憶。
他被白木承打敗了。
更準確地說,是他主動認輸了。
野田緩緩睜開了雙眼,映入眼帘的是四個人的臉。
白木承、竹中礫、萊格托夫、鈴木真紀。
野田並不認識最後一個女人,只記得她好像也是白木承那邊的人。
竹中礫注意到了野田的動靜。
他湊上前來,嘻嘻笑著說道:
「你醒啦?」
野田瞬間感到了一種被蟒蛇盯上的不適感,口中勉強發出了聲音。
「我這是……」
「你在鬥技聯盟的醫療室,身上的傷已經處理過了。」
真紀的雙手抱在胸前,目光俯視向躺倒的野田,說道:「我有事要問你。」
「呵,女人。」
野田挑挑眉毛,不屑道:「長得不錯,你誰啊?」
他可不認識對方。
聽到這話,真紀皺了皺眉,白木承則直接上前,將野田從床上一把拉了起來。
拉的是野田那根被自己折斷的小指。
「啊,痛痛痛……」
野田掙扎著,下巴卻被石膏固定住,同樣不敢大聲說話。
白木承盯著野田的眼睛,緩緩道:
「我們問,你來答,懂?」
野田緩了好半響,目光一轉,看了眼真紀,又看了眼白木承,勉強笑道:
「你女人?」
白木承將食指和拇指搭在了一起,瞄準野田的下巴,輕輕一彈。
「痛啊……」
野田捂著下巴連連後退,生怕白木承再給他來一記下勾拳。
「喂,野田。」
白木承瞪著眼睛,緩緩轉動頭部,望向野田衛次郎,「你不會以為這裡是很友善的好好先生格鬥俱樂部吧?」
語氣里,已然滿是威脅。
但野田顯然已經在春山組那邊做過功課了,笑著說道:
「你們不敢動我,不然春山組的人就會對外宣傳,鬥技聯盟自己壞了自己的規矩!」
這話的確不假。
構成鬥技聯盟的基礎之一,便是那牢不可破的規矩,如果讓外人知道鬥技聯盟自己對鬥技者下手,那麼鬥技聯盟的公信力將會一落千丈。
野田望著遲疑的眾人,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別給我扯那些有的沒的。」
野田伸手指向白木承,低吼道:「白木,今天是我輸了,但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打得滿地找牙,給我等著吧!」
見此情形,竹中礫頗為感慨,「哦哦,是『我一定會回來的』版宣戰啊,在漫畫里也很少見了!」
他心裡在琢磨著,面對這樣的挑釁,自己應該會一笑置之吧。
想那麼多幹嘛,來日方長嘛!
在場的人大多都是這麼想的,除了一個人——
白木承。
他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舉動。
「不必等什麼以後了。」
白木承扭了扭手腕,開口道:「如果想打的話,現在就在這裡再打一場吧!」
「哈?」
野田愣住了,詫異道:「你瘋了嗎?我們現在都是重傷,再打下去會死的!」
但隨即,野田就意識到,白木承剛才的話是認真的。
因為白木承已經開始解開了自己胳膊上的繃帶。
「那就賭上性命來打。」
白木承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決定今晚去哪裡吃飯。
然後,他雙拳緊握,擺好了架勢,語氣里有些詫異。
「所以你是想用這樣的架勢跟我打嗎?」
聽到了白木承的話,野田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竟然在不受控制地向後撤退。
不,不可能……
怎麼會有這樣的瘋子!
就跟鬥技場上的那時一樣,野田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股名為「恐懼」的感覺!
「不,那個……」
野田喃喃著,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最終跌倒在了地上。
恍惚間,他彷彿看見了白木承的拳頭,便不顧下顎的劇痛,大喊了起來:
「不,不要打了,我認輸啊!」
但事實卻是,白木承並沒有動,他只是平靜地看著野田,看著對方陷入崩潰,然後收起了架勢。
「好了,可以問了。」
白木承拍了拍真紀,重新纏好胳膊上的繃帶,到一旁休息去了。
竹中礫湊了過來。
「喂喂,阿承,你膽子真大啊!」
竹中礫興奮道:「有一說一,你身上的傷要比野田的更不利於戰鬥吧?如果他真的敢打,你可能會輸啊,沒命也說不定!」
但白木承卻搖了搖頭,「不,他不敢再打了。」
竹中礫撓了撓頭,「為啥?」
白木承盯著他,重複道:「就是,不敢再打了。」
竹中礫突然打了個冷顫。
……
心裡崩潰的人,問起話來當然很容易。
真紀很快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嗯,是……是有人建議我來東京的,不是村裡的人。」
野田的身體還是有些發抖,緩緩道:
「好像是個路過的。」
「那天他看見了我在山上跳來跳去,就過來對我說,憑我的本事可以在東京賺到大錢。」
「然後,他給了我一個地址,就是這裡附近,我才碰到了春山組的人。」
聞言,真紀皺了皺眉,「那個人是誰?」
「不清楚……真不清楚啊!」
野田連忙強調道:「我一聽能賺錢就沒細問,就偷偷聽見了他打電話時的一句話。」
「什麼話?」真紀皺了皺眉。
野田回憶片刻,回答道:
「他說:『多找些人過去,才會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