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在
醫院。
林一隔著一扇門看著病房裡穿著病號服躺著的女孩兒,睡夢中的她眼睛緊閉睫毛微顫,細細的胳膊露在外面,仔細一看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嘴唇泛白沒有血色。
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病房外面一步也沒有挪動,林一看著瘦弱不堪的魏然眼淚流了下來,雙拳緊握身體輕輕顫抖,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他無力的滑坐在地上雙手捂住了眼睛。
失去一個人的感覺他曾經體驗過一次,還記得那時他和穆思思剛分開時他有的是遺憾和頹廢,那是失去一個喜歡之人的痛惜。青春年少的時候誰都有瘋狂過,往事都如一陣清風飄過,逝去的就永遠逝去了。
那麼愛一個人呢?你或許不知道她在什麼時候就已經悄悄走近了你的心裡,你習慣看著她哭看著她笑,慢慢的她就成了你的唯一,當你真正發覺自己內心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正在毀掉她的每一寸,你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夜之間墜入了地獄,林一覺得他的心生疼,被肋骨包裹著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他快要不能呼吸了,好疼。
大顆的眼淚滑落,他想放聲嘶吼,為什麼會這樣,啊!
他站起來踉蹌了幾步扶著窗檯靠著白色的牆壁,手臂青筋凸起眼睛血紅。終於不知過了多久病房裡傳來一聲淺淺的嚶嚀聲,林一慌忙地用衣袖抹去了眼淚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然後邁開腿推開了病房的門。
魏然睜開眼,嘴唇有些乾澀,「你來了啊。」
林一在她的床邊坐下,大手包裹著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手怎麼這麼涼,要喝水嗎?」林一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裡面然後又往上拉了拉被子替她掖好被角。他轉身去泡了一杯紅糖水拿著勺子輕輕攪拌著,「你別動,我來就好。」林一一勺一勺地喂進她的嘴裡。
魏然喝了小半碗紅糖水停下了,「林一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自己。」
「傻瓜,不要說對不起,最該對不起的人是你,相信我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的,我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林一輕柔地擦掉魏然臉上的淚珠攬著她的肩膀,魏然的頭靠進他的懷裡貼著他的胸膛。
「我對你的感情無關其它,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完美的女孩,只要記住我愛你就夠了好嗎?」林一捧著魏然的臉頰親吻著她的額頭。
「謝謝你,林一,謝謝你。」魏然感受著他有力的臂膀和胸膛真實的溫度,她貪婪地想要再靠近一分。
林一收緊了懷抱,陽光穿透窗子灑進房間里,兩人相互依偎著。魏然就像是夜晚找不到方向搖搖晃晃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船,這一刻,突然看見了燈塔。
過了一會兒病房裡的門推開了,護士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測溫儀,「這位小姐,我來給您量一下溫度,還麻煩你吐一下舌頭。」
魏然坐直了身體配合著護士,「36.8,體溫正常。」護士量完了體溫后看了一眼病房內的林一,林一起身離開了病房,「我先出去一會兒。」
林一關上門,護士坐在魏然床邊放低聲音輕聲問到,「今天身體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有沒有感到有什麼不適」
魏然臉色白了白,「比之前好多了,沒有出血的情況。」
「嗯,血止住了就好,你還年輕不要怕,我們和醫生都會盡全力幫助你的,平常多注意休息,你的情況我們都會第一時間和醫生反饋。」
魏然點了點頭,「謝謝。」
護士拍拍她的手站起身,她注意到了花瓶里的那一束藍色的滿天星,「對了,忘了告訴你了,那天你昏迷的時候有個小姑娘來過,我見她在你病房就沒有進去打擾,這束花開得真好,是滿天星吧。」
護士轉身打開了房門,林一站在不遠處。
「這位先生,你可以進去了,這段時間多注意給小姑娘補充一下營養,那個,盡量不要讓她下地走動,多注意休息。」林一認真聽完護士的叮囑,「謝謝你,麻煩了。」
「不客氣,應該的。」
魏然看著那束滿天星,淡藍色的小花星星點點,雖然花朵小小的卻帶給人滿滿的力量。
這滿天星.....「林一,我問你件事你一定要真實回答我,那天我是怎麼被送來醫院的,還有南南她是不是來過?」
林一頓了頓看著魏然有些著急的眼神欲言又止,到嘴邊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出來,「那天是警察叫了救護車把你送進搶救室的,是有人發現后報的警。」
「你睡著的時候荊南確實來看過你,不過那時你還在昏迷所以大概沒有意識,她後面家裡有事所以就著急走了,她很擔心你托我好好照顧你,就算她不說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然然。」
林一的眼神有些閃躲,那件事魏然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她現在身體還沒好不能再受刺激了,荊南走的時候囑託他一定不要告訴魏然這些,所以剛才這一番話是按照荊南交代的一字不差完完整整的說的。
林一想,不管以後魏然知道了如何,就算要怪他哪怕狠他也好,他必須瞞下這件事,她現在太脆弱了他不能保證魏然知道後會發生什麼,林一再也不能接受魏然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了。
「哦,我就說南南一定來過了,你看這滿天星,她最喜歡的花,除了南南再沒有別人了。」
魏然心裡一陣感動,自己在搶救室里荊南當時一定嚇壞了,她肯定是整夜守在自己身邊,這個傻丫頭,她就知道是這樣。
趙燁這邊在獃頭住的地方安頓好之後第二天就約好了人見面,他直接準備了之前特意從南方帶來的一方硯台去了肖恩的家裡。
肖教授這個人閑不住,平時在學校上課周末一般都待在公司給人做做顧問什麼的,這不今天趙燁要來老先生特意抽出了一天的時間一大早就備好茶候著了。
肖老的家是一個小型的四合院,這個地方環境清雅風景別緻,這片建築頗有些歷史了,肖老在這裡住了快有二十年了,這裡一花一草都是他精心打理過的,那些栽種植物瓜果的花盆可有些年頭了,裡面不乏青花瓷和琺琅彩工藝的古董花瓶,有些是同僚相贈的有些是他收藏多年的。
不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花瓶再好也不及他的花草寶貝,那些花草雖不值錢確是他實實在在費了一番心思的,所以稀罕的緊。
趙燁推開了一邊的柵欄走了進去在門前停下來腳步,捲起衣袖輕輕摁了兩下門鈴。
不過一小會兒的功夫門開了,出來的是一位面相慈祥的老人,花白的頭髮和臉上的皺紋見證著歲月留下的痕迹,肖老精神矍鑠待人和藹可親。
他打開門見是趙燁連忙笑著邀請他進來,「小燁啊,我知道你今天要來特意在家等著呢,你都許久不曾來看我了,今天有口福了,快來嘗嘗你師母泡的茶。」
「這麼多年我一直惦記著您只是怕冒昧訪問打擾到您,原是我的錯,今天就陪您下一天的棋好好給您賠罪,以後只要您老不嫌棄我就常來叨擾您。」
「好好好,還是你了解我啊,你儘管來我哪裡會嫌棄,有人肯時時陪我說話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肖老樂呵呵地開口。
趙燁把那方硯台擱在肖教授的方几上,端起茶杯用茶蓋輕颳了一下浮沫然後抿了一口,「好茶,師母的手藝越發精進了,得飲此茶不枉小燁此行。」
「哈哈哈哈,好茶也需人品,你呀,得多來才是。」
趙燁在肖教授那裡待了一天,肖教授挽留他留下來用晚飯,趙燁推辭了稱改天再親自宴請。
趙燁回到住處已經是晚上八點了。獃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個人默默地抽煙,趙燁走過去坐在他身側也沒開口,點燃了最後一根煙,纖細的手指夾著緩緩放到嘴邊,淺淺吸一口悶了好久才輕輕吐出來,煙圈靜靜飄動抽煙的人也靜靜的沉思。
窗外是永不熄滅的燈火霓虹,看不見看得見的黑暗精靈伴隨著手指間升騰的煙霧在著空曠的天台旋轉跳躍最後消失在黑夜裡。
有那麼一瞬他想到了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那不是衝動,只是埋藏在心裡好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真實性。
夾著煙的人外表沉著冷靜內心翻江倒海思潮如涌,在這寂靜的夜晚誰又為誰而活。
獃頭正在實習階段,事務所的事情也不算太輕鬆但好在他都能處理的不錯。他一想到荊南的事就火急火燎的,但這事也急不來解鈴還須繫鈴人,要找准事情的根本對症下藥。他知道怎麼辦卻又感覺沒有更好的辦法,樂言和南南之間這叫什麼事兒,林靜那女人他真的想找人把她也**,讓她體驗體驗什麼滋味兒,獃頭從來沒覺得女人有時候可以**到這種地步,真他媽不是事兒。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只是有時候我們不肯承認罷了,在學校里經常聽所謂的過來人講出了社會就知道險惡了,你們這頂多叫小打小鬧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當時嗤之以鼻,能有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他媽有那麼多心思整天唧唧歪歪勾心鬥角,可現實呢?你說可不可笑。
他有時候在想大不了就那樣了還能怎麼著,年輕的時候誰身上還沒幾道疤,死又死不了有什麼不敢的,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甘心,憑什麼他們這些人要獨自承受這些傷疤,好歹要死一起死,哪那麼容易。
在這座城市有人輕輕鬆鬆地躺在CBD的百層大樓里;有人勤勤懇懇拿著微薄的薪水擁擠在混亂的地下室每天過得繁忙而不充實;有人為了愛情放下身段卑微祈求痛惜挽留;有人為了前途丟掉所有價值不顧一切;有人是沒有選擇的權力,有人是寧願沒有選擇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