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害怕撞鬼
微風輕拂,竹林搖曳,一陣沙沙作響。
在竹林的最深處,幾間用青竹搭建而成的房屋,錯落有致的林立其間,透著樸素的靜美,清幽而淡然。
「數年不見,王爺的棋藝越發的精湛了。」一道爽朗的嗓音突兀的響起,清潤而乾脆。
縱橫交錯的棋盤上,黑子瀰漫著殺意,來勢洶洶,一出手就佔據大好形勢。而執白棋的一方,就如同他的聲音一般,溫潤平和,無平無波,但是卻也與黑子成相抗之勢。
「你應當知曉,婦人之仁,從來都不是本王的作風。」許久之後,才見對面的男子冷淡的開口。
只見說話的這名男子,身著玄色暗紋衣袍,舉止之間高貴清華,五官俊美絕倫,精緻得如雕刻一般,稜角分明。一雙深邃平靜的雙目冰冷孤傲,身邊環繞著冰冷的氣息。
聽聞這話,男子捏棋的手一頓,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謹宸,你的殺意太重了。」
男子五官俊逸無雙,雙目如流泉般清潤,嘴角的弧度微勾,臉上似乎永遠帶著一抹得體的淺笑,溫和而自若,眉宇間卻又帶著與他氣質不符的滄桑與霜華。
最令人驚疑的是,他看上去不過三十齣頭,卻是三千銀髮,配上那一襲月白的長袍,如不沾塵埃的謫仙。
夜謹宸輕哼一聲,手中的棋子隨即落下,「你又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這般心慈手軟。」
原笙淡淡道:「如今的形勢,這四個字最是致命,我又怎會染上。」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兩人有志一同的停下來交談的話題,但落子聲卻未間斷。
「師叔。」
延普方丈步履平穩的朝著兩人走去,最後在原笙的身側停下,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原笙淺笑一聲,擺擺手,「我不是說過,這些俗禮能省則省。何況,你現在貴為緣生寺方丈,按理說,應該是我向你見禮了。」
「師侄不敢。」延普方丈連忙道,他之所以向原笙見禮,不僅僅是因為原笙輩分比他高,更是因為原笙如今名滿天下,佛法造詣遠在他們之上。
原笙搖搖頭,也不再繼續這個問題,轉而道:「聽聞連京兆尹都驚動了,案子查得如何了?」
延普方丈看了眼對面的夜謹宸,才道:「現場出現了樓鐵匠打造的匕首,似乎對沈二小姐不利,沈夫人主動撤銷了案件。」延普大師當下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簡略的說了一遍。
「撤銷案件,這倒是有趣。」原笙輕笑一聲,抬眸看向對面的男子,悠悠道:「謹宸,你覺得這件事是誰的手筆。」
夜謹宸像是沒聽懂他話中的意有所指,淡淡道:「不過是深宅貴女間的爾虞我詐,誰更有心計,自然更勝一籌。」
原笙也不意外,淡淡道:「以言誠侯夫人的為人,她就算要殺沈落,也絕對不會用這麼一把價值千金的匕首,否則豈不是落人口實。所以現在的問題是,這兩位嬤嬤究竟是誰殺的?沈二小姐的匕首又為何會成為殺人兇器?」
「師叔的意思是……」延普方丈微微皺眉。
原笙搖搖頭,淡聲道:「這言誠侯府的水,果然夠深。」
晚膳過後,沈落悠然自得的在後山散步,臉色自然,絲毫沒有因為今早的事受到影響。
「大姐,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外面。」
沈落停下腳步,有些意外的看向迎面而來的沈若嫻,秀眉微挑,「真夠巧的,二妹不也是沒有回客房。」
沈若嫻神色微僵,捏了捏衣袖下的五指,若無其事的迎了上去,如玉的臉龐掛著抹柔和的淺笑,「如此說來,我們姐妹倆也算是心有靈犀。」
心有靈犀?!
沈落古怪的看了眼沈若嫻,生在這個時代的人,莫不是都喜歡睜眼說瞎話。她們之前貌似還勢同水火。
沈若嫻追上沈落的步伐,側首看了她一眼,才略有所思的問道:「大姐姐對兩位嬤嬤的死,不知有什麼看法?」
沈落淡淡道:「這個問題,二妹怕是問錯人了。據我所知,身死的兩位嬤嬤是夫人身邊的人,至於那把匕首…,二妹以為,以我如今的條件,有多大的幾率得到。」
猛然對上沈落似笑非笑的眼睛,沈若嫻的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別人不明白緣由,但是沈若嫻卻無比清楚。在不久前,她還用這把匕首,諷刺過沈落連一塊生鐵都不如。
「所以說啊,要想活成人上人,沒有一位手段非凡的母親,是萬萬不行的。」
沈落話中的諷刺如此明顯,沈若嫻又怎會聽不出來,一張俏臉當下沉了下去。
「大姐,母親身為侯府的當家主母,她亦是你的嫡母,你怎能如此出言不遜。」
沈落慢條斯理的道:「打住。她是你的母親,不是我的。何況,柳氏有這個資格嗎?」
「你……」
沈落不冷不熱的打斷她的話,「別說得自己有多高貴似的,外祖父只怕是後悔死了,當初怎麼養出了這麼一條白眼狼。」
沈若嫻氣得臉都青了,「大姐姐一定要這麼說話,母親這幾年待你不薄,你就一定要如此誣衊詆毀母親不成。」
沈落不屑的冷笑一聲,就在沈若嫻正欲再次開口的時候,突然盯著腳邊的陡坡,苦大深仇的道:「哎…,走著走著,這麼走到這兒來了,現在想想,這頭還痛著,都說這緣生寺的菩薩靈驗,怎麼還讓那幾個害我的罪魁禍首,逍遙自在。」
沈若嫻臉色微變,還沒等她插嘴,突然又聽得一陣幽冷低沉的嗓音響起,「不過倒是聽說,這作孽太多,殘害親情的人,走夜路的時候都是十分畏懼的,因為害怕撞鬼。」
「你說是么,二妹妹!」沈落突然回過身,定定的看著沈若嫻的雙目。
此時,後山上清風徐來,明月高懸,大地撒下一層如夢如幻的銀輝。沈落本就蒼白的臉色,在月色下,更加的面如白紙,一眼看去,竟毫無人氣。
沈若嫻胸口猛地一跳,下意識的倒退了數步。
「二妹妹怎麼了?」沈落微微一笑。
沈若嫻深吸了口氣,咬牙道:「沒事!夜色已經深了,大姐不回去嗎?」
沈落抬眸看向明月,勾唇道:「我突然覺得今晚月色著實有幾分迷人,所以暫時不想回去,若是二妹妹乏了,不如先去歇息,你也無需管我,我這個人向來習慣走夜路。」
聽聞此言,沈若嫻下意識的想起沈落前面的話,一陣寒氣不由的從腳底升起。但是她這個人在沈落面前向來表現得高貴優雅,此時又怎會將心底的害怕透露出來。
「既然如此,妹妹就先回去了。」沈若嫻咬牙切齒,果斷的邁起步伐,朝著自己客院的方向行去。
看著沈若嫻明顯帶著幾分急促的步伐,沈落輕哼一聲,臉上的淺笑漸漸消散。
手腕輕翻,一把普通的匕首出現在她的手心,沈落手指漫不經心的劃過尖銳的鋒端,一聲輕柔的嗓音幽幽響起,「不過是傷口偽造,又有何難。」
話音一落,沈落手腕一揚,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向眼前的山坡,墜入深深的崖底。
「什麼人?」
一陣細微的響動從身後傳來,沈落臉色一凝,如冰霜般的雙眼射向身後的一棵茂盛蔥鬱的大樹,目光直接鎖定樹上的其中一處,身形同一時間閃了出去。
不過瞬間,沈落便接近了目標,但是樹上並無一人。
「錯覺嗎?」沈落微微皺眉,身形一躍,從樹上落下,目光掃過四周,耳邊除了偶爾有蟲鳴聲傳來,並沒有任何不妥。
瞥了眼身後的崖底,沈落收回思緒,慢悠悠的朝著自己客院的方向而去。
就在沈落離開沒多久,一抹修長的人影從陰影處踱出,俊美孤傲的面容,在月色下更顯高貴清華。銳利深邃的目光從崖邊收回,落向沈落離開的方向,晦黯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