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鳳凰傳承（五）

兩人一邁入石室，便聽見錚的一聲，像是某種東西打開的聲音響起。

隨後，那些鑲嵌在四周石壁上的晶石射出紫色靈芒，充滿了整片空間。

視野頓時豁然開朗，這是一間比廣場還要寬闊的石室，兩人提起警戒，向前走著。

身旁，數根粗壯的石柱一路整齊的向前排成兩列，但有的已經四分五裂，變成了道路中間的攔路石。

兩側牆壁上，雕琢著一個個巨大的異獸石像——

有行獅、天馬、狻猊、獬豸、鬥牛、行什......

看著一個個形態各異，但依稀可以分辨出名字的靈獸，洛塵心中無比震撼。

這些傳說中鎮物瑞獸，只能從書籍中了解它們大致的形貌與極其簡略的介紹，而現在卻栩栩如生的展現在他的面前。

就這樣向前走了快一刻鐘，兩人才到達石室中央的盡頭。

這裡坐落著一個直徑有十多丈的巨蛋型墓冢。

就在兩人在冢前站定的那一刻，腳下的地面開始大幅搖晃起來。

轟隆隆！

有什麼無比龐大的東西要破土而出，連著整座石室都一同劇烈抖動。

「怎麼了？」

轟隆隆！

一塊塊石磚從天花板上脫落，砸在寸寸崩裂的地板上。

支撐著巨大天花板的石柱，也發出嘎吱嘎吱的顫鳴聲，像要即將堅持不住而瓦解。

畫面搖晃不止，洛塵連站都站不穩，更不要說虛弱的景千靈，他用身體護住景千靈的頭部，一同躲在牆邊。

而造成這震動的原因，便是從那碎裂的墓冢中升起的巨大石像。

終於，震動在石像完全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停止，這片巨大的空間也已經變得滿目瘡痍，連灰塵都足以埋沒雙腳。

從屏息中恢復呼吸，洛塵咳嗽幾聲，拂去滿身灰塵，扶起景千靈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那座巨大的石像前。

而這座石像，比之前看過的任何一個都要大，並且身備五彩晶石，在紫光中折射出絢爛晶瑩的光芒。

麇身牛尾，馬蹄龍首——這是神獸麒麟！

「人之子，為何你身上會有劍靈的氣息？」

低沉、威嚴，如一聲驚雷炸響在耳邊響起，洛塵看著沒有任何變化的石像，全身神經瞬間緊繃起來。

剛才是石像說話了？

洛塵噤聲看向一旁的景千靈，發現她也一臉稍顯震驚的神色，才明白自己不是聽錯了。

不久前才遇到一個真正的神獸魂靈，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還有一隻，而且還是麒麟。

見多不怪，洛塵拉著景千靈一同虔誠的跪在石像前，並鼓起勇氣大聲詢問道：

「麒麟，請問您是神獸麒麟嗎？」

「沒錯，吾即是麒麟留下的一縷神識，你可以直呼吾為麒麟，人之子，回答吾之問題！」

果真是神獸麒麟，洛塵徹底放下心來。

因為不管是鳳凰還是麒麟，它們都是人族傳說中的祥瑞仁獸，並非窮凶極惡之獸。

「是我在機緣巧合下被劍靈附身，並與它合為一體！」

麒麟聽完洛塵的解釋，過了半晌才接著道：

「相逢便是命定，既然如此，人之子，你可有勇氣回答吾之謎題？」

謎題，那是什麼？

洛塵抬起頭看著足有十多層樓高的麒麟石像，詢問道：

「回答謎題，若是答對了，可有什麼獎勵，若是答錯了，又將有何懲罰？」

「呵呵呵，有趣的人之子，答對吾之謎題，自然有東西將交予於你。」

麒麟笑呵呵回道：「若答不出，說明你的機緣與福份還不夠，吾亦不會再作刁難，你可自行離去。」

洛塵微微側過頭，看了眼身旁的景千靈：「那我可以和這位女子一同答題嗎？」

「可，不過數量和難度就要翻倍了，畢竟這位人之女，來歷可不簡單！」

麒麟淡淡一句話應允了洛塵的請求，而後面的話，卻讓景千靈心生疑惑。

得到了麒麟的許可，洛塵轉頭問道：「千靈，我們一起來吧？」

「你確定嗎，我們一起的話，數量和難度可是要翻倍的。」

看著洛塵重重點頭和一臉相信無疑的表情，景千靈決定和他一起挑戰麒麟的謎題。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麒麟！」

「呵呵，好！有緣相逢於此的人之子與人之女啊，希望你們能夠答出吾之謎題，讓吾可以安心離去。」

「你們且聽好吾第一個謎題。」

巨大的石像前，洛塵與景千靈攜手而立，聽著麒麟的第一個謎題：

「何物吞噬一切？毋論走獸、飛禽，大地或是天空，蓬萊化作飛塵，滄海變為桑田，就連混沌都無法逃離？」

石室內安靜下來，只有剛才的問題還在兩人心間迴響。

洛塵皺起眉頭思索起來。

連大地和天空都能吞噬掉，他的腦海里一時間根本想不出有什麼東西能做到這種地步。

氣氛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

「千靈，你想出來了嗎？」

景千靈微微搖頭，一時半會她也無法想出正確的答案。

「麒麟，有什麼提示嗎，比如謎底的相關屬性，是不是生靈這種。」

「無。」

麒麟的回答令人無奈。

繼續困擾在這個問題上也不是辦法，反而更容易陷入桎梏，洛塵繼續請求道：

「那我們可以暫且先聽下一個問題嗎？」

「也罷，那便聽好吾下一道謎題。」

麒麟思索了幾息，繼續道：

「有人躲著它，也有人接受它，有人欺瞞，還有人釋然，但時間會證明它的平等，所有人都要與之相遇。」

「盡你可能猜測它的名字，當它找上你時，吾保證你將知道。」

第二個謎題並沒有難住洛塵，只是稍加思索那句「所有人都要與之相遇」，他就已經知曉了答案。

「我知道，是死亡！」

幾乎在麒麟的話音剛落時，洛塵便將正確答案脫口而出，而景千靈也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呵呵，善！」麒麟讚許了一句。

「另外，第一道謎題的謎底，剛才聽您問題的時候，我也已經想到了。」

「哦？說說看。」

「時間！時間能吞噬一切，讓滄海變成桑田，也讓萬物迎接死亡。」

「不錯，是第二個謎題中提到的時間讓你產生了聯想么，人之子？」

洛塵朝麒麟的石像點了點頭。

麒麟繼續道：「答案正確，不過，吾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強大到發現另外一個同樣正確的答案！」

另一個？

還有什麼可以和時間一樣吞噬一切？

不管是麒麟、冰凰，還是琉璃的話，現在細想起來都頗有幾分相似之意，讓洛塵聽得雲里霧裡，他直接問道：

「麒麟，您能告訴我另一個東西是什麼嗎？」

「很遺憾，吾不能，現在的你實在是太過弱小，無法背負起這個殘酷的事實，過早知道反而有害無益。」

「你需要做的唯有變強一途，好好活下去，成長下去，並一路尋覓下去。」

洛塵將麒麟的話牢牢的記在心中，回道：

「我知道了，麒麟，雖然我不知道您們口中的事實與真相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背負著什麼使命......」

「但我一定會努力去達到您們所期望的地步，親手去發現您們口中的事實！」

「孺子可教，那麼剩下兩題，希望你們能夠繼續答出來，了卻吾最後的願念。」

麒麟繼續道：

「何物令人死復生，令人變年輕，又令人一瞬間衰老，令人哭，亦能令人笑，明明只有一瞬間，卻能存在一輩子？」

「回憶。」

緊接著麒麟的話音響起的，是景千靈語氣十分淡然的回答。

「大善！」

聽到麒麟的稱讚，景千靈只是微微抿嘴一笑。

若是來秘境前的她，絕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答出這道謎題，但這幾天的經歷，讓她深深明白了回憶的痛苦與美好。

這個謎題，正是景千靈這些天來感同身受的寫照。

「那麼最後一個謎題，你們且聽好，三界內，有這樣一種生靈。」

麒麟的語氣變得諱莫如深：

「某日早上，吾看見其用四肢行走，有一日中午時，吾又發現其雙足而立，而再一日晚上，卻變成三條腿，這是何種生靈？」

聽到這個熟悉的謎題，洛塵緊繃的神經總算放鬆下來，鬆了一口氣，緩緩道：

「是人，人靈。」

景千靈的黛眉依舊微蹙著，還是不甚理解。

洛塵解釋道：

「早晨您看見的是人靈出生，嬰兒只能用四肢爬；到中午時他又正當壯年，用兩腿走路。」

聽到這，景千靈已經明白為何這個「一日」三變的生靈，會是人。

「而到了晚年遲暮垂死之時，連站立都無法維持，則拄著拐杖，是第三條腿。」

聽完洛塵的解釋，麒麟發出一聲感慨：

「吾本以為最後這道謎題會困住你們許久，然而依舊被這樣輕易道破！如此看來，吾在此守護百萬年的它，實乃你命理中應得之機緣！」

麒麟無比欣慰，但亦同樣慎重的託付聲傳入洛塵的心神：

「那麼，它，就交予你了。」

洛塵剛要詢問它是什麼，忽而，他的視線中閃過一道銀白色的光芒，從麒麟石像的巨口中直射而來。

銀白光芒緩緩飄落手中，洛塵低頭看去——

這是一個橢圓狀的物體，如果硬要找個東西來說明它是什麼的話......

最貼切的，那便是蛋了。

這個不大也不小的蛋，洛塵兩手剛好握住它。

銀白色的蛋殼上，十條顏色更深一層的弧形線段相交於蛋中心的一點，並忽閃忽閃的亮起靈芒，證明它還有著生命與呼吸。

靈獸蛋？

這是洛塵第一眼看到手上的東西時，腦海里立馬蹦出的詞。

難道是麒麟幼崽？

洛塵直接問道：「麒麟，請問這個是您的......」

「不，如果要問裡面是什麼，吾也不知道。」

洛塵：「......」

竟然連麒麟都不知道是什麼。

咚、咚、咚......

洛塵能清楚的感受到蛋中那個小心臟正十分有節律的跳動著，但卻無法知悉裡面是個什麼樣的生命。

而景千靈在看到這個神秘靈蛋的那一刻，就一直注視著這個似曾相識的物體，隨即問道：

「洛塵，可以把它給我抱抱么？」

「當然可以！」

洛塵慢慢把靈獸蛋放在景千靈手中，並微微拖住她還未完全恢復力量的手掌，生怕一個不小心把這個麒麟保護了百萬年的寶貝給摔碎。

「不必如此謹慎，這蛋殼吾在生前都無法踩破，甚至放於口中都無法咬出一點痕迹。」

「這、這......」洛塵震驚得咋舌。

那可是神獸麒麟，隨便吼一吼都要地動山搖的，可這個還沒有麒麟牙縫大的靈蛋，竟然連它都無法弄出痕迹？

景千靈右手抱著重量不大的靈蛋，左手輕輕放在蛋殼上緩緩摩挲著。

眼前這一幕，她感覺無比熟悉，像是許久以前，也曾如這樣般撫摸過和這個一模一樣的蛋。

「千靈！」

洛塵拉住了即將倒下的景千靈。

一陣模糊畫面從景千靈的腦海中閃過，讓她一陣頭暈目眩。

剛才若不是被洛塵即時拉住，差點就要倒下去。

景千靈把蛋放回洛塵手中，揉起自己的太陽穴，黛眉高高挑起，仙容上也滿是疑惑：

「這個蛋，我好像認識它......但是，實在是記不起是在什麼時候了，剛才腦袋也突然很暈。」

沉默了許久的麒麟呵呵笑了起來：「呵呵，人之女，不必心慌，吾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一定能想起。」

接著麒麟繼續道：「而吾雖然不知道這裡面孕育著何種生靈，但知其來歷。」

「來歷？」

麒麟陳述道：「它和你身上的菩提明心蓮一樣，是鴻蒙開天時就在天地中心所孕育的生靈，一直被玄女靈娑用生命靈氣養育著。」

麒麟在中間省去了一大段以前發生的事情：

「然而在玄女大人投身輪迴后，它亦不知所蹤，但沒過多久，就有人發現了它的蹤影。」

「多少生靈為了爭奪它，而廝殺得天昏地暗，在整個混沌末期掀起了無數的腥風血雨。」

洛塵目瞪口呆的看著手裡的靈蛋，能從麒麟口中說出的慘烈，那一定不是一般的慘烈。

這個小小的靈蛋，究竟有著何種強大的力量，能引得萬靈爭奪？

「后幸被吾所得，但吾也因此隕落，帶著它來到此處，就這樣過了百萬年，一直等著有緣人的到來。」

麒麟接著說了下去：

「終於，終於在百萬年後的今日，吾等到了你！沒有誰會比你更適合擁有它，被劍靈選擇的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