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土地大會
「土地大會?」
等到馬蚤走近,還沒怎麼說話,韋光正就被馬蚤手裡握的東西嚇了一跳,「你,你手裡捏的什麼東西,怎麼看起來這麼噁心?」
「回韋哥的話,這就是那黃牛精的內膽啊,吃了補腎強身,可是個好東西啊。」
韋光正聽了一陣噁心,沒好氣地道:「你這馬蚤怎麼這麼不長進,好歹也是一個修成人形的妖精,怎麼還想著吃這些血淋淋的東西,你吃得下去,就不嫌別人看著噁心嘛?快,快把這牛膽給扔了!」
「韋哥,不是牛膽,是牛丹。」
「管你牛膽牛丹,就是牛&逼,也給我扔了去!」
馬蚤聞言,一對秋水瞳中水汪汪的,滿是不甘願,不過看韋光正疾言厲色的樣子,只好將東西隨手丟在了腳邊。
「嘿!」韋光正氣不打一處來,「誰叫你丟這了,還嫌看著不滲人嗎?快,給我照著這懸崖丟下去。怎麼了,還不服氣了,我數一二三,再不把它丟下去,我把你給丟下去!」
馬蚤纖細的脖子上碩大的喉結一動,抿著櫻桃小嘴還要說些什麼,韋光正叉著叉腰肌道:「反了天了!還敢犟嘴!」
馬蚤見韋光正態度堅決,只能像死了大姨媽似的,將地上的牛膽撿了起來,臨到懸崖邊了,還不忘用那秋水瞳里不舍的小眼神,勾了韋光正一下。
「扔!掄直了胳臂,給我扔地遠,越遠越好。」韋光正挺直了腰桿指了一下遠方,心中充滿了對自己的敬意,嘿,我也做了一回導人向善的主。
不知是牛膽還是牛丹的玩意,在夜空中飛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轉瞬消失在了蒼茫的山林之中。
韋光正清了清喉嚨,意味深長地道:「小蚤啊,這是你人生的一小步,卻是你從妖變人的一大步啊。」
馬蚤不是太懂韋光正話里的意思,只是小聲嘟囔了一句,『將來別怨我就行』。
「嘿,你這個小同志,怎麼不明白事理啊,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八字方針,懂不?」韋光正看著馬蚤嘟著櫻桃小嘴,滿臉絡腮鬍子的樣,終於擺了擺手,嘆了一口氣道,「得,不說這個了,先來說說那什麼土地大會。」
「土地大會...」馬蚤顯得有些沒精打采,耷拉著腦袋道。
「嘿,別帶著哭腔行不行啊!」
「土地大會...」
「精神點,這是你向上級彙報工作,把你的頭抬起來!」看著馬蚤的尊榮,韋光正說完就後悔了,連忙又道,「得,還是把你的頭低下去得了。」
韋光正等了半天,見耷拉著腦袋的馬蚤沒個聲響,不耐煩地道:「怎麼不說話了。」
「韋哥,被你打了幾次岔,我忘記要說什麼了。」
韋光正聞言差點絕倒,恨鐵不成鋼地一跺腳道:「土地大會!」
「是是!就是那土地大會。」馬蚤說到這裡,又是頓了一下道,「韋哥,土地大會有什麼好說的啊?或者說你想知道什麼啊?再說我你得了離魂症,我也不知道你還記得什麼,不記得什麼啊?」
「你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有關土地大會的都說,比如那這勞什子的土地大會在哪辦的啊,都有哪些神仙去啊?」
「哦!」馬蚤委屈地應了一聲,總算開始了正題,「土地大會有九年會和三年會之別,九年會乃是一州土地山神聚集的大會,自然是是辦在雍州城裡,不過明天的是三年小會,只是各郡神仙的集會,所以到場的都是本郡的縣土地和山神,地點則是在郡城的土地廟裡。」
九年的是省代會,三年的是市代會,韋光正一聽就明白了,不過心底里也是有些失望,既然是小會,神仙級別也不會太高,想來他們令牌里封印的仙術即便比自己高級一些,也不會太過逆天。不過韋光正不嫌蚊子腿肉少,馬上消除了負面情緒,又問道:「那這三年小會在什麼時候辦啊?」
馬蚤扳著嵌滿黑泥指甲蓋的纖縴手指道,「土地大會每年都是除夕舉行,可不就是明天嘛。」
「明天是除夕?」韋光正怔了一下,方才發現山上的景色有些枯敗,刮來的夜風也有蕭瑟之意,只不過自己畢竟有了打通十二正經的底子,倒是沒有一下子發現此時竟然已經是寒冬季節了。嗨,再也不能回家過年了!
冬風冬雨愁殺人啊!
韋光正憋出了一句歪詩,念出來后覺得有些不太對味,也就顧不得再感傷時節,還是把精力放到正事上要緊。
這會自然是要去,不過還得做些準備才是。韋光正沒見過豬走路,只吃過豬肉,當然知道逢年過年要見領導,最重要的是什麼東西,當下對著馬蚤搓了搓手指頭道:「小蚤,東西準備好了沒有?」
馬蚤這回倒是心領神會,秋水瞳溜溜一轉,點了一下頭。
果然天上人間,從古至今,皆是如此啊。韋光正感嘆了一下,又是有些好奇這山溝溝里能準備什麼好東西來著,於是便道:「快,再把東西拿出來看看,可別誤了大事了。」
一向伶俐的馬蚤卻是沒有挪動腳步,反而哭喪著臉道:「韋哥,東西沒了。」
「沒了?」韋光正怔了一下,隨即面色不善地道,「嗯?難道是你這小子中飽私囊了?」
馬蚤大呼冤枉道:「韋哥,可不許這麼埋汰人的,我馬蚤是這種人嗎!」
「那東西去哪了?」
「東西收在蓮花洞里,方才已然被黃牛精吃了啊。」
「吃了?」韋光正情急之下揪住了馬蚤的衣領,隨即才像摸了燒紅的鐵板似的,把手鬆了開來,使勁在身上蹭了一蹭道,「怎麼就能給吃了呢?對了,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韋哥,你怎麼連這個也忘了,不就是山裡面淘來的一株靈芝嘛,都有五百多個年頭了。」
「五百年份的靈芝?」韋光正別提多肉痛了,恨不得把黃牛精碎屍萬段,不過肉痛了一陣后,還是起身招呼了一聲馬蚤道,「走!」
「韋哥,這大半夜的走去哪兒?」
「廢話!這靈芝沒了,自然是再去淘一株了!」
「韋哥,咱們平頂山地力不好,那靈芝已經是最後一株了。」
「啥?」韋光正指了一下這蒼茫大山道,「這麼大山裡就這麼一株五百年的靈芝?算了,沒有靈芝,人蔘黃精的也湊合。」
「人蔘三年前送了,黃精六年前送了。」
「啥?」韋光正不由一陣肉痛,這韋光正還真是一個敗家子,「那到底咱這山裡還有什麼值錢的寶貝?」
馬蚤一聽來勁了,「有啊,而且這東西還近在眼前,遠在天邊呢。」
韋光正懷疑地道:「你不是說你自個吧?小蚤啊,有自信好,但是盲目自信,就不好了嘛!」
馬蚤拚命搖了搖頭道:「韋哥,都什麼時候了,別開玩笑了。真有寶貝!」
「真有寶貝能比五百年靈芝還值錢?」
「那是當然了,這寶貝相當於六百年的靈芝!」
「真的?」韋光正一開始有些不信,隨即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表情,壞笑起來,「我知道了,最好的東西定是留給韋...自己了。快,快把那六百年的靈芝拿出來,讓我過過眼癮先!」
「韋哥,我不是說了嘛,寶貝是有,但是這寶貝近在眼前,遠在天邊啊。」
「啥意思?」韋光正一下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意思就是這寶貝本來是近在眼前,但是後來卻遠在天邊了。」
「什麼什麼啊,寶貝還能自己飛了不成?」
「韋哥,不是自己飛了,是我把它扔了。」
「你!你把價值六百年靈芝的寶貝扔了!」韋光正顧不得自己的手會爛掉,一下子掐住了馬蚤的脖子,恨不得將他那碩大的喉結一把捏碎了。
「韋...哥。不是我,是...是你叫我扔的啊。」馬蚤秋水瞳一翻,在斷氣之前,總算斷斷續續說了一句囫圇話。
「我叫你扔的!我怎麼可能...」韋光正說到一半,忽然身上一個冷戰,目光瞟了一下懸崖道,「你說得不會是那牛&逼吧?」
「咳咳...」馬蚤捂著差點被掐斷的脖子,沙啞著喉嚨道,「不是牛&逼,是牛丹。」
「那血淋淋的玩意值這個數?」韋光正伸出了八個手指頭。
「靈芝五百年,黃牛精修鍊了一百年,五百加一百,吸收了五百年靈芝的一百年妖丹可不就是六百年嘛。」馬蚤說到這裡,見韋光正沒了方才的氣勢,繼續絮絮叨叨地道,「本來我想著沒了靈芝,想用這牛丹代替的,已經送到韋哥面前了,卻是被你硬是逼著扔了出去。這不可就是本來近在眼前,後來遠在天邊的寶貝嘛?」
靜默了良久之後,呼嘯的山風裡響起兩個鬼哭狼嚎的聲音。
啊,我的寶貝啊——
韋哥,不要把我丟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