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修）

周泓玉生氣，「誰要你救了！」

陸原野譏諷，「你最好不用。」

「善良心地好，願意救我的人多的是，我缺你了？」

陸原野笑眯眯，「你最好不缺。」

好大哥秦上出來安慰，「好了，沒啥事還瞎bb啥，大家團結一心嘛！不是要去玩嗎？走唄。」

周泓玉：「……」

絲毫沒有被安慰到。

這次沈燃青依舊拿著電筒走在最前面探路。一腳一步灰塵，陸原野給他遞了紙巾，沈燃青一愣：「謝謝。」

「不客氣。」

這裡的灰塵太厚，實在難受。沈燃青也就承了他的好意。

秦上：「好兄弟，給我一張。」

陸原野依次給大家發過去，唯獨少了一個。

周泓玉捂著鼻子，「陸原野，也給我一張。」

陸原野置若罔聞。

周泓玉：「陸原野！」

陸原野胳膊一抬，挎上沈燃青的肩膀，懶洋洋地道，「夏天果然到了，我都聽到蚊子嗡嗡嗡。」

沈燃青瞥他一眼，「麻煩放開。」

陸原野收回手，假模假樣地眨眨眼，「忘記了。」

沈燃青：「……沒關係。」

秦上笑死。

之前還沈燃青稍微過來一點，恨不得離他八丈遠呢。現在倒是主動起來了。

嘖嘖嘖。

沒人理他，周泓玉一口氣喘不上來，「陸原野！！」

陸原野這回聽到了，往後一張望，還是疑惑，「怎麼沒人？」

矮子周泓玉：「……」

秦上：噗嗤。

不能笑，但是有點，忍不住。

周泓玉惱怒，「你也太記仇了。我不就和你意見不同？至於這樣嗎？」

陸原野停頓側眸，深灰的眼眸乜他一眼。

周泓玉：「……」

眼眸的清亮像是匕首一般刺來，他往後一縮。

沈燃青喊，「小陸。」

「哦。」陸原野眼一眨，笑眯眯的，「對不起啊，誰讓我這麼小心眼呢。」

周泓玉氣得厲害，「呵呵，沒關係哦。」

見爭執暫歇，沈燃青手電筒往前一掃。

走廊幾個房間相連。門是差不多的，但是造型千奇百怪。有的插了一把斧頭，有的從中間破開個大洞，看起來是陰森森的樣子

秦上興緻起來了，「分開看吧，效率更高。」

周泓玉點頭同意，瞥一眼身高腿長看著很兇的陸原野，第一個來問沈燃青：「沈哥，要不我們一隊吧？」

「不了。我可以一個——」

陸原野半路截住他的話頭：「我和我哥一起。」

「……為什麼啊？」這個陸原野在旁邊，他永遠都沒法和沈燃青倆人一起，周泓玉委屈，「你性格也太強勢了，動不動就這麼凶，沈哥他和你一起玩，能開心嗎？」

陸原野微微眯眼：「和你有關係？」

「你說要和沈哥一起，有徵求他的意見嗎？太不尊重人了！」

陸原野若有所思，扭頭，「哥哥，我們一起？」

「不——」

陸原野抓住他的肩膀。

沈燃青話音被迫停滯，一抬眼，面前陸原野眉眼垂下盯著他不放，用口型：「留點面子。」

「……好吧。」

周泓玉：「你強迫的？」

陸原野挑眉眯眼，手插著口袋扭頭，「沈燃青和你說的？」

「那當然沒有，但是，但是我看到了。」

陸原野翹起嘴角輕嗤一聲，笑眯眯：「哦……這樣啊。」

「你這語氣什麼意思？」

秦上腦瓜子疼，又出來打圓場，「哎呀，人家都答應一起了，你就別再說了，行不行？」

陸原野抱著手，「就是就是。」

周泓玉：「……」

又雙叒叕沒有被安慰到。

甚至扭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覺得大家都在針對他。

他咬著牙，一把拽了後面的秦上就往前走。

秦上：「誒，誒誒，你幹嘛？」

周泓玉克制住脾氣，深呼吸露出笑臉，「我們一起啊？」

秦上：「不不不不不……」

他也想和沈燃青一組啊。近點也好，安全感MAX！！

「你至於這麼嫌棄嗎！」周泓玉一吼，委屈到眼睛都紅了，「我只是想找個人作伴，我一個人好害怕。至於這麼嫌棄我嗎？」

秦上被嚇呆了一下，「啊？」

「我們一起去。」周泓玉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秦上還沒見過這陣仗，雖說不情不願，但還是稀里糊塗被拽著走了。沈燃青和陸原野也挑了個房間進去。

陸原野邊走，還邊小聲說，「哇塞，這就是你的生存環境？」

沈燃青：「想多了。」

兩個人剛進去。

「哐——」的一聲巨響，門被砸上。灰塵揚起，難聞的腐味和霉味讓陸原野掩著嘴咳了咳，「這是？」

他回頭推了推，又摸索找到把手，拽了兩下，拽不動。「被關住了。」

隔壁，跟周泓玉在一間房的秦上：「你非得來，出不去就開心了哦？」

周泓玉很不樂意。

仰視觀察，發現這裡廢棄已久沒有監控。他忍不住咕噥，「怪我嗎？」

秦上：「那怪誰？」

「要是沈燃青多說兩句，我不就不來了？」他說，「而且他不是很牛很厲害？再帶我們出去不就好了，對他而言恐怕簡單得很吧。」

秦上詫異看他一會兒，「你真當人家是活菩薩啊。」

「他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周泓玉，「網友什麼樣你不知道？不這麼做，就等著全網罵的通告吧。」

*

分隊不同，大家被分別關在了不同的房間里。

「看來是導演故意的，不是事故。」門上有紅色閃爍，沈燃青說，「不用擔心。」

陸原野一愣。忍了忍，忍不住，「你在安慰我啊？」

「嗯。」

「這麼好心，難得啊。」陸原野開了個玩笑，「那我們不如多關會兒，讓我和哥哥多待一會兒嘛。」

沈燃青手電筒直射過去。

陸原野被強光刺激得眯起眼睛，朦朧的視線里，逆光站立的沈燃青黑眸低垂，淡淡地看他一眼，「烏鴉嘴少來。」

他神色很淡，與在外面時的溫和並不一樣。陸原野反駁，「這哪叫烏鴉嘴，是我真心的祝願。」

「……」

沈燃青不理他了，專心搜線索。

陸原野湊過來。

陰影壓低，沈燃青頭都不抬，「麻煩離我遠些。」

「對我這麼有意見，乾脆拒絕我和你一起不就好了？」陸原野被他走動揚起的灰嗆得咳嗽一聲，不滿，「和你的小周弟弟一起吧。」

這不講道理的語氣，沈燃青走遠一點。

見沈燃青轉移陣地，他繼續跟上去，追問，「你不會真喜歡他吧？」

這裡的空氣真的超級超級難聞。木屑的味道，腐味霉味濃重。別說走動，站在原地呼吸，都感覺灰塵撲臉了。陸原野難以忍耐，但他忽然很迫切地想知道一個答案，連這樣的環境也能稍微忽略掉了。

沈燃青：「……」

「你什麼眼光？」陸原野瞳孔地震了，「我倒也不是很能狠下心看你跳火坑。」

「……」

他走，陸原野也跟著走，一副苦口婆心勸他回頭是岸的樣子。

「你沒看出來嗎，他真的是很怪啊。」陸原野說，「還有之前，他就是故意扮可憐博同情。你個影帝，難道當局者迷？怎麼能被那種低劣的演技騙到啊！」

沈燃青檢查桌斗，置若罔聞。心道，哪有陸原野怪。

見說半天，沈燃青還是置若罔聞。陸原野聲音一停，過了會兒，「不理我。難道因為我說中你的心事了？」

他苦惱眯眼，倒是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

「你真的喜歡他啊？」

「……不喜歡，」沈燃青嘆氣，「別問了。」

要是不回答，陸原野這性格就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得到個答案不可。

屬實招人煩。

陸原野沒說話了。

沈燃青耳廓終於清靜了些，繼續搜索線索。

沒幾秒，幾聲輕緩的腳步聲跟過來，陸原野蹲在他身邊，「真的嗎？」

「像這樣無聊的問題，其實可以少問一點。」

一隻帶燙意的手似乎想找到他，一碰過來就攥住他的指尖。

沈燃青把手抽回來。少年常打籃球，指骨有薄繭，手掌路過的地方難免一陣微麻。

帶著熱意的手，和他的觸碰，有種被燙到的錯覺。

得到答案的陸原野果然安分不少。手也不拉了，話也不多了，「好吧，我就說，你眼光怎麼也不可能那麼糟糕。」

「……」

沈燃青：「讓開一點。」

陸原野乖乖的站起身，「好的。」

起來之後，沈燃青接著逛看向陸原野，目光由上至下慢慢一掃。

陸原野歪頭疑惑。

沈燃青指向木門，「力氣大嗎，可以踢開嗎？」

導演故意留一道無解的難題。剛剛他在桌斗下找到機關，但已經壞掉了。

陸原野受不了一點質疑，「當然可以了！」

沈燃青退後，陸原野上前，抖抖腿，勝券在握，「看好啊。」

正看著，門口忽然一陣響動。指甲撓門的聲音伴隨著凄涼的哀嚎滲人至極，伴隨時不時的一聲錘門。

「咚——」

巨響。

沈燃青還在思索，旁邊陸原野直接栽倒在他身上。

沈燃青被撲在地上，手肘撐著地。疼倒是不疼，氣倒是蠻氣。手電筒滾落一旁，他咬牙：「陸原野！」

陸原野摔疼了，膝蓋正好磕到厚木板的尖尖。他眉頭皺起，卻沒說。書墨春風般的清香縈繞，他把臉悶在沈燃青頸窩，「我害怕。」

「起來。」

「害怕！！」抱得更緊了。

熱氣把他頸上的皮膚都染得微紅。

沈燃青深吸一口氣，忍無可忍，按住少年的肩膀「砰」地一聲抵在牆上，「我說，起來。」

外面的鬼都被嚇了一跳。

指甲也不撓了，嚎也不嚎了，安安靜靜的。

陸原野安靜下來。

沈燃青緩了一口氣，聲音壓低，警告：「到此為止。」

沈燃青眼睛好看，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若是出現光，就像是被點燃一般熠熠生輝。

他向來戴著波瀾不驚、無論如何都無動於衷的溫柔面具，而這面具，終於在此刻裂開一道窄小的縫隙。

陸原野乖乖的不說話，沈燃青以為他默許了。

打從他們第一次見面，沈燃青就知道他們相性不合。除去兩家矛盾，他和陸原野也的確就是南轅北轍兩類人，很難不相看兩相厭。

陸原野喜歡打遊戲，陸家長輩常常痛斥他不學無術；而沈燃青是個不折不扣的優秀學生，別人口中的完美小孩。

陸家長輩總是用他的優秀呵斥陸原野的懶惰。陸原野討厭他屬實正常，而沈燃青又厭惡他毫不節制沉溺慾望的行為。互相厭惡，理所應當。

沈燃青手指揉下眉心，正要站起，手腕卻猛然被炙熱的力道攥住往下拽。他下意識往下撐，陸原野順勢接住他，湊過來。

澀辣清涼的薄荷味像燎原的火，帶著燙意被風捲來。

沈燃青微微眯起眼睛，「需要我再警告你一遍？」

陸原野笑起來。一雙灰色的眼眸像明亮的匕首，對視迸發火花。

「幹嘛命令我呀，哥哥。」

帶著笑意的聲音壓低，乖巧的底下藏著深淵般的危險，嗓音鑽入耳朵都微微滾燙，「太凶了，我很聽話的。」

「聽話？」沈燃青笑了聲。

陸原野喉結微動，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青年眼睫纖長，春日雪般溫柔又寒涼的眼眸垂著，與他相觸的體溫卻是溫暖的，隱約間，像在升溫。

「不夠。」沈燃青語調輕緩，「麻煩你再聽話一點。」

冷漠又輕和，沉靜又繾綣。

陸原野心跳一亂，脊柱骨頓時像通了電一樣微微酥癢，紅著臉很沒出息地結巴了，「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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