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該停手嗎

「斷指明志……你家老爺逼她嫁給誰？」張君默焦急的問。

紅玉道：「江少爺。」

張君默一怔，「雲舒跟江逸塵……」眉頭一皺，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紅玉冷笑，「小姐真蠢，為了等一個不值得的人，放著溫文爾雅的江大少不要，以為斷指就能讓老爺死心，老爺自知高攀不起江家，就把小姐許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

張君默聽不下去，「別說了！」

他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為什麼一切都跟他聽說的不一樣？

「君默哥哥……」陸雲舒迷迷糊糊的說著夢話。

張君默心中一暖，立刻彎下身，柔聲說道：「雲舒，我在！」

像是聽到他的回應，陸雲舒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眼前人，她懷疑自己還在夢裡。

定了定神，陸雲舒戒備地坐起身，「少帥！」

宛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張君默失望至極。

明明在夢中還在喊他君默哥哥，為何回到現實，稱呼就改成冰冷的「少帥」？

「少帥來的正好，正好我有話要對你說！」被子下面，陸雲舒的雙手攪在一起。

張君默忙說：「你說吧，我聽著呢。」

「少帥，之前是雲舒不懂事，掃了您的興緻。」陸雲舒眉眼冷清，完全沒有賭氣的意思，「我祝你跟雲熙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張君默豁然站起身，不可思議的看著陸雲舒。

他情願對方罵他一頓，或是打他一頓也行，最起碼那樣他能好受些。

可陸雲舒心平氣和的祝福他，這簡直比詛咒還可怕。

「陸雲舒，算你狠！」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張君默轉身便走。

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在哪裡捅刀子傷他最深。

來到花廳，張君默沒開燈，獨自坐在黑暗裡。

管家丁叔捧來兩壇酒，把其中一壇送到張君默跟前。

他是張君默在軍營的手下，這幾年把張君默的情形看在眼裡，對他的心境頗為了解。

「丁叔，你還沒睡？」張君默故作無事。

「人老了，睡不著，少帥可有興緻陪老頭子喝點？」丁叔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如此一來，張君默反而無法偽裝下去，灌了一大口酒，他感覺雙目酸澀，「丁叔，我是不是錯了？」

丁叔不知道張君默和陸雲舒從前的舊事，可張君默上陣殺敵時不要命的架勢，他見過太多次。

他明白張君默的心裡肯定有著常人難以承受的苦楚。

「我相信少帥做的每件事都是有原因的。」丁叔斟酌著語句說。

張君默心中稍安，「那我是不是應該停手？」

停止報復，不再跟陸雲舒賭氣。

丁叔輕嘆一口氣，「少帥，其實你早該停手了！」

張君默緊張起來，「你也覺得我很過分？」

丁叔搖搖頭，「不，我只是覺得少帥很痛苦，人生苦短，活一天，就該想辦法取悅自己一天，少帥幾度三番跟夫人過不去，其實更是跟自己過不去，我說的對不對？」

張君默豁然開朗，難怪一直以來自己鬱鬱寡歡。

他以為自己最想做的事是報復陸雲舒，然而並不是那樣。

他只想把少年時的夢繼續下去。

「謝謝你，丁叔！」張君默面露喜色，轉身欲走，卻被丁叔叫住了。

「少帥，你就這麼去見夫人嗎？」

張君默朝窗外望去，雪停了，夜已深。

雲舒應該睡著了，不能吵醒她。

更何況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雲舒應該還生他的氣吧。

張君默像是又回到懵懂的少年時代，笨拙而又虔誠。

「丁叔，你說我該怎麼辦？」

丁叔微微一笑，「夫人最喜歡什麼？」

張君默眼前一亮，陸雲舒過去最喜歡吃城西一家點心鋪的桂花酥。

只是不知道過了這些年，那家鋪子還在不在。

不管怎樣，先去看看總沒錯。

另一邊，紅玉忍不住開始埋怨陸雲舒，「小姐，您幹嘛跟少帥說那種話？就應該詛咒他跟二小姐不得善終、斷子絕孫！」

陸雲舒苦笑，「那又何必？」

紅玉焦急的說：「小姐，難道你不想爭了嗎？」

陸雲舒垂首斂眸，想爭，也要有資格才行。

身上的鞭傷一直不好，上次罰跪膝蓋又留下暗疾。

一直隱忍的陸雲舒，終於忍不住呻吟一聲。

紅玉心頭一顫，她知道小姐不到痛極不會如此。

「小姐，你再忍耐一下，我這就去買止痛藥！」紅玉急急奔向門口。

「紅玉，快回來，你身上有錢嗎？」上次家賊風波，碧蓮趁機把她們僅剩不多的錢全拿走了。

紅玉咬的嘴唇發白，「我有辦法的。」

陸雲舒臉色一沉，「你還打算去找江大哥嗎？」

被道破心事，紅玉囁嚅著說不出話。

「那我去求少帥！」沉吟片刻，紅玉決定賭一把。

看張君默剛才的表現，似乎對小姐動了惻隱之心。

陸雲舒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決絕，「絕對不可以，這輩子我絕不再欠他任何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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