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我葉天秀一生行事,何須向他人解釋?
「開始了。」
高階修士的神識可籠罩方圓數百里,下方弟子們亂糟糟的異動自是逃不過上方千仞山高層的眼睛。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源頭是為何,故而無人去呵責弟子們注意秩序和體面,沉默著,眼神下意識在陰祁和千秋月二人間徘徊。
唯有淬火峰的劍主上官易興緻勃勃的開口。
此人是個劍痴,人情世故一竅不通,只喜劍,他練劍、造劍、看劍、斗劍,最後發現,給人量身造劍是為人生快事,看人使自己鍛造的劍是最大快事。
說個恐怖故事,凡是入宗五年以上的弟子,每一個人手中都有上官易打造的劍。
這其中,自然包括葉天秀。
然而,也正是葉天秀,讓上官易最為抓狂。
劍修,寄情於劍,是修士之中性子最為剛利的存在,雖比不得體修那般狂怒無腦,一言不合便是開干,但也受不得委屈,比起說話講道理,他們更喜歡以劍服人,三天兩頭的與人劍分高下完全不稀奇。
所以,給其他人造完劍,上官易只消耐心等上兩天,自然便能見到那人使劍。
而葉天秀,那把劍到他手裡八年了……居然都沒出鞘過!
上官易很難受,如果不是他腦子裡幾乎不怎麼裝劍以外的事物,可能都要親自逼葉天秀動手了。
好在,八年了,這貨終於要出手了。
「葉天秀?」
看著走上擂台的白衣少年,拭劍峰執事眼睛一眯,冰冷的面容浮現出一個很不友善的冷笑。
拭劍峰司掌千仞山宗規秩序,向來以鐵面無私、刻板無情著稱。
選拔執事都是從那種平日里劍勢不近人情的弟子中挑選,輔以能暫時器物化心智的心法,號稱絕不感情用事,行事如同機器。
但即便是這麼莫得感情的一群人,也有眼中釘存在,那就是眼前這個裝模作樣的混蛋。
「嗯。」
葉天秀輕抬下巴,算是打過招呼。
「你也有今天?」
執事的聲音依舊冰冷,但看眼神,若不是器物化心智在起作用,可能都要忍不住開罵了。
「嗯?」
葉天秀略感疑惑。
「你仗著有千劍主寵愛,視宗規如無物,整日胡吹大話,矇騙他人。天賦低劣不思進取,心膽怯懦,為避免問責數次逃避宗門大比,常以詭辯欺辱同門,數次致使同門心神受創,嚴重者幾近道心崩塌……。一樁樁一件件,罄竹難書!」
執事冷冷道:「這一次,你逃不掉了!若是不給個說法……!每個拭劍峰執事都很樂意把你釘在思過崖上,逐條量刑!」」
「天秀常聽聞拭劍峰行事雷厲風行、鐵面無私,現在看來,卻也不過如此。」
葉天秀平靜的說完,一揮衣袍,側身不去看那執事,傲然道:「我葉天秀一生,是非功過自有春秋評說,行事何須向他人解釋?若我真有罪,持令來擒便是;若是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與其在這裡狗屁不通的廢話連篇,不如做好你的本職!」
饒是有器物化心智在身,那拭劍峰執事也氣的身子發抖,險些破功,想反駁又找不到言語。
「大師兄桀驁的樣子好帥啊……!」
路凝兒眼裡滿是小星星。
「是非功過自有春秋評說……大師兄之言,每每都能發人深省啊!」
一個中年男子搖頭晃腦的感嘆道。
「師兄所言極……」
另一位年輕弟子剛要贊同,下一秒卻一臉愕然:「黃師叔?!你不是七十七代弟子嗎?怎麼能叫大師兄大師兄?」
「師侄著相了,似大師兄這般天人,如何能以凡俗輩分去拘束限制?便似大家不論派系長幼,皆敬稱大師兄一般,我雖虛長一輩,便不能甘願如此稱呼,以此表達對大師兄的仰慕尊崇么?」中年男子不太高興的問道。
年輕弟子頓時一臉慚愧:「師叔說得對,是我著相了,看來我對大師兄的尊崇覺悟尚且不夠,需要好好反省才是。」
「無妨,能有這個想法,便已說明你我是同道知己了。」
黃師叔笑著拉起年輕弟子的手,年輕弟子感動的看著對方,同樣口稱同道,氣氛莫名變得有些讓人感到不適。
千幼蝶在旁邊目睹了一切,此刻痛苦的揉著眼睛。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啊?
帥氣溫柔的義兄越來越不正常也就算了,怎麼師門裡的其他人也越來越不對勁了?
就連師傅昨夜都對月長嘆,感慨著說她們或許真的看走眼了。
天知道那一刻千幼蝶有多絕望,如果連師傅都被葉天秀帶的腦子不正常了的話,她恐怕這輩子都很難再把義兄拉回正道了!
當然,這不是那個黑衣服可以這麼指責義兄的理由!
千幼蝶生氣的盯著擂台上的拭劍峰執事,從義兄變的不正常開始到現在,這麼多年了,她在最無法理解最難過的時候都沒捨得說這麼重的話,你一個外人憑什麼?!
另外,看看路凝兒、余恨初那些花痴,和其他腦子不正常的人,還在那兒一點都不擔憂的盲目自信,覺得義兄能搞定這種小場面,千幼蝶就忍不住翻白眼。
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
她的義兄,是真的很弱。所以,她一定要保護好他!
千幼蝶在心底下了決心,如果那執事一會兒還要繼續針對義兄甚至是胡亂評判考核結果,她就算拼著受到嚴重懲戒,也要上台幫義兄討回公道。
「夠了!不要廢話,正常考核!」
巨大飛劍之上,聽到葉天秀對執事的回應之後,千秋月忍不住嗤笑。
陰祁面沉如水,只得傳音指揮。
不過在周圍這群人面前傳音,和公然喊話也沒區別。
執事聞言,立刻全力維持器物化心智,對周遭弟子發出的的噓聲和嘲諷視而不見,冷漠道:「拔劍,全力攻我!」
然而,葉天秀沒動。
「葉天秀你什麼意思?不想參加考核么?」
執事質問道。
「不是不想參加考核。」
葉天秀搖搖頭,眼神平靜的看著那黑衣執事:「我只是覺得,你不配讓我拔劍,更不配讓我全力出手。」
他沒有表現出一絲鄙夷或者輕蔑,彷彿在闡述一個事實。
但也正是這種態度最為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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