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孟九重囑託了一番況曼,扛著鋤頭,如早出的農人,走出家門。
昨兒那些用石頭丟況曼的熊孩子,在天黑后,幾乎都被家裡大人揍了一頓,哭聲沒少傳進孟家。
孟九重擔心那幾個孩子,會將挨的揍歸算到況曼身上。
這種情況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
曾經他將欺負況曼的小孩捉住,交於他家大人,誰知,那被他捉住的孩子,回頭就把這筆帳算到了況曼身上。
況曼目送孟九重離開。
待身影消失視線,她懶洋洋地伸了個腰,扭動一下脖子,穿戴整齊地去了廚房。
什麼都能錯過,唯獨一日三餐不能錯過。
將孟九重溫在鍋里的早飯,全部吃進肚子,況曼心情舒暢地回了房。
休息一晚,三級異能已恢復泰半。況曼無所事事,打算用異能溫養一下身體。
這具身體許是幼時受過傷,看著雖與常人無異,實則卻很孱弱,得調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到正常人狀態。
她還想將異能修練至上輩子的八級呢,沒有健康的身體,談什麼修練。
況曼斂下心神,催動異能,準備調養身體。
調理不到一個時辰,院中突兀響起一道水聲。
水聲打斷了況曼運功,她黑眸一睜,惱怒地往窗外掃了一眼。
院落石缸上,一根成人小腿粗的木棍,大半截落進了石缸里。
缸中水花漾起,飛濺而出。
......孟九重的擔心成真了。
還真有人不服氣,上門尋釁。
一張青澀臉孔,滿布陰雲,本該純真的眼睛,此刻卻如毒蛇般,陰惻惻地盯著孟家窗戶。
院外站著一個男孩,目測十一二歲,已不屬於無知幼童。
在古代,這個年紀的小孩已可抵半個大人用。
「喂,傻子,出來。」
況曼認識這個小孩,他是楊蘭的堂弟,也是那個誘騙傻女進山,和蠱惑傻女下河抓魚的人。
昨兒傻女會喪命,最大原因,就是這個小孩。
其他幾個欺負傻女的小屁孩,石頭都是亂丟,並沒對傻女造成致命傷害,唯有這個男孩丟出的石頭......次次都砸中傻女的腦袋。
包括她穿越過來后,額頭上最後一道傷,也是這個男孩造成。
看到這個小孩,況曼眼瞳泛起冷意。
他的舉動,已不再是純粹的捉弄,而是下了死手。
況曼不知道他是受楊蘭教唆,還是生性本惡,總之,他已徹底惹惱了她。
不是喜歡叫傻女傻子嗎?
那她就告訴他,什麼才是真正的傻子。
況曼黑眸落到那根掉進石缸里的木棍,手指掐了一個響,石缸中的木棍突得一下,騰空飛起,旋即,向院外的小孩驟然飛了過去。
「——啊!」
慘叫突兀響起,院外之人抱著腦袋,身體一軟,失力倒在了地上。
況曼嘴角抿起寒意,身形如鬼魅般,赫然消失在房間。
再出現時,人已置身院外。
況曼彎身,伸腳,踢了踢地上已然被砸暈的人,隨即彎身將人拎起,再一晃,消失在了院子前。
大概一盞茶功夫,況曼身影再度回到孟家院外,她嘴角噙著笑,輕輕推開院門,信步回了房間。
末世生存十幾年,況曼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天真少女。
收拾一個謀害傻女性命的人,況曼沒有絲毫心理負擔。
末世,人性之惡被放大到極限,能在末世活下來的,尤其是女人和孩子,沒一個善茬。
況曼懶得去探究這個小孩對她的惡意來自於哪裡,既然招惹上她,那就要承受來自她的報復。
*
雨,不知何時已停下。
山澗薄霧漸散,被雨水洗滌過的樹林蒼翠欲滴。
快近中午,孟九重扛著鋤頭,從地里回來。
「阿曼,今天額頭還疼嗎?」
將鋤頭和斗笠放置院門前,褪下身上蓑衣,孟九重看著坐在檐下的況曼,關切地問。
聲音清朗溫潤,極為悅耳。
況曼回以他一個淺笑:「不疼了。」
「不疼就好,那應該沒什麼大礙。」孟九重略略安心。
況曼轉移話題,「九哥,快中午了,咱們中午吃啥?」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到了中午必須吃飯,而能解決她吃飯問題的,只有眼前這個便宜夫君。
孟九重看向她:「你想吃什麼,九哥給你做。」
「啥都可以?」況曼眼珠突兀一亮。
看見一提到吃的,就雙目生輝的少女,孟九重好笑地點了點頭。
況曼砸吧砸吧嘴:「我看炕上掛了只熏過的兔子,那隻兔子能吃嗎?」
「行,今天中午咱們就吃它。」
孟九重說著,回屋把沾了水跡的衣服換下,進了廚房。
況曼見狀,眉毛彎起,顛顛地跟進了廚房,給孟九重打下手。
廚藝不精,但燒火況曼還是很拿手的。
昨晚天太黑,她沒注意到炕上掛著兔子,要是知道......好吧,知道她也不會弄,最多就煮熟了,隨便吃吃。
況曼坐在灶台下,撥弄著灶中柴火,燒火燒得有模有樣。
孟九重處理著熏兔子,目光偶爾落到灶下少女身上。
少女眸子燦若星辰,時不時露出垂涎,生動又鮮活......看著如此有靈氣的況曼,孟九重心中生起淡淡疑惑。
但這疑惑在看到少女晶瑩的左耳垂下,那顆只有針眼大小,珠紅鮮艷的紅痣時,又逐漸消去。
人沒變......難道,真只是清醒?
可清醒后,為何卻獨獨缺了八年前的記憶,是當初受創太重?
罷了,沒有便沒有吧,能僥倖清醒他也為她高興,至於其它,順其自然。
孟九重收攏心緒,很快便將熏兔子打理乾淨,然後,麻利地將兔子大卸八塊。
今天這隻熏兔子,孟九重沒打算用炒的。他先是把兔肉濾了一下水,將肉煮熟,在蒸飯的時候,把撈出鍋的兔肉裝進一個大碗里,放到飯上蒸。
很快,廚房內就飄起一股淡淡肉香。
肉香躥進鼻端,挑起味蕾以往對美食的記憶,況曼咽了咽喉嚨,秀眸落到孟九重輪廓分明的臉上,心思暗暗浮動。
這麼會煮飯的男人......真想把他「占」為已有!
*
昨晚況曼的飯量,似乎嚇到了孟九重。
孟九重擔心她又吃不飽,午飯就多蒸了一些,可誰知,飯鍋還是見了底,一粒米飯都沒剩下。
孟九重驚訝地盯著況曼的肚子,見著比平日微微圓了一些的小肚子,長眉輕蹙:「阿曼,暴飲暴食不好!」
飯量比平時足足多了一倍!
當年她受傷嚴重,除些沒救回來,這些年他和義父費盡心思調養,才稍有好轉,可不能因為口腹之慾,就毀於一旦。
況曼面不改色,淡定地放下碗筷,「九哥手藝好,忍不住多吃了些!」
她也知道這具身體不能暴食,但她剋制不住。
靈魂的飢餓感是由穿越帶來的,還未適應這具身體,吃飯時,明明已有飽腹感,但她就是還想吃。
不過沒事,多吃就多吃,多運動運動就能消化。
*
吃完午飯,孟九重稍酣片刻,扛上鋤頭又準備去田裡。
況曼見狀,趕忙叫住他。
「九哥,我一個人呆在家裡無聊,我和你一起去!」
孟九重考慮片刻,點頭應下。況曼眼睛一亮,大步跟上他。
既然打算好好過日子,況曼就不打算廢下去,她得去周邊踩踩點,看看能不能撈點什麼,提高一下生活質量。
穿進農家,就要有穿進農家的覺悟。
孟家在村裡家境雖看著不錯,但也屬清貧之家,不改善家中現狀,三餐管飽怕都不易。
況曼可不想再過餓肚子的生活。
雨過天晴,上午還陰雨綿綿的天,烏雲退散,太陽已悄然懸挂天空。
「哎,阿威好好的,怎麼就摔了呢!」
「摔得滿腦袋都是血,阿威可是大富家的獨苗苗,大富還指望著他養老,這下大富怕是要絕後了!」
「絕什麼后,他兄弟楊大頭不是還有兩個兒子嗎,過繼一個給他不就行了。」
「楊大頭家這會正鬧騰著呢,死了一個,另一個......也差不多廢了,就剩下兩個兒子,怎麼會同意過繼自己孩子給他大哥。」
「不過繼怎麼辦,難不成還心狠的,看他大哥沒人送終啊!」
走到村頭,幾個婦人的竊竊私語,傳進況曼和孟九重耳里。
「大山嬸,你們說阿威怎麼了?」孟九重停下腳步。
阿鳳村是個同姓村,村裡人口不多,只有百來口人,這百來口人都姓揚,是楊御的族親。
孟九重這個男丁,是村子里唯一的外姓人。
雖是外姓,但楊家族親卻並不排斥他。
楊御以前在楊家也算是個人物,雖過世,可餘威仍在,且孟九重自身又很出色,楊御過世后,他帶著況曼,倒也在村裡站穩了腳。
「九重下地啊!」
孟九重點頭:「大山嬸,我聽你們說阿威出事了,他怎麼了?」
大山嬸嘆了口氣:「好像是被摔著了,我剛才看你富叔慌慌張張背著他去了鎮上醫館,腦袋都開花了,也不知道還救不救得回來。」
況曼聽到大山嬸的話,嘴角輕輕上揚了一下。
救肯定是能救回來的,但是救回來后,是什麼樣子,她就不敢保證了。
大山嬸嘴裡的阿威,就是上午被況曼一棍子砸得腦袋開花的惡毒小孩。
當時況曼將人砸暈,將人拋到了村口不遠處的一塊大石之下,偽造成他自己摔傷的樣子。
這小孩陰了傻女兩次,兩次傻女都僥倖撿回條命,她只回報了他一次,已經很吃虧了。
孟九重擰眉:「這麼嚴重?」
大山嬸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眼跟在孟九重身後的況曼:「況曼也跟你出門啊,她頭上的傷怎麼樣,沒啥大事吧!」
想著被摔得腦袋開花的阿威,大山嬸順嘴問了一下況曼的傷勢。
孟九重:「沒什麼大礙!」
大山嬸:「沒大礙就好,村裡小孩子不懂事,下起手來沒輕沒重,你別和他們計較,你義父過世了,沒人照看她,你去哪都帶著她吧,要是實在抽不開身,咱村裡不是還有些老人嗎,將況曼交給老人看半天,不礙事的。」
村子里到底還是淳樸的人多。
至少跟前這個絮絮叨叨的大山嬸就不是一個壞心腸的人。
孟九重一笑,道:「那倒不用了,阿曼昨兒頭部受了傷,因禍得福,腦袋清醒了。」
況曼清醒的事,早晚大夥都會知道,孟九重不覺得有什麼需要隱瞞的,當即便把這份喜悅分享給了大家。
「啥!清醒了?」大山嬸微怔,隨即反應過來,一拍大腿:「欸,清醒了就好,清醒了就好。」
「老天保佑,九重啊,況曼好了,你們可得好好過日子,你義父最放心不下你們了,還有,你在你義父靈前答應過族長,以後,可是要過繼一個孩子,給你義父做孫嗣的,你可別忘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