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他鄉之虎（4）

生天目蓮沼又發現自己在流血了，按道理來說項圈的寬度就是那麼大，在沒有進行虎化的情況下，他的脖頸是不可能被項圈內部的刺傷害的。可是他還是在流血，流很多的血，多到生天目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失血而死。

難道是因為他違背了「父親」所說的話的緣故嗎？

Beast的森鷗外告訴他，不要說話，用筆寫下文字方便他進行更深層的思考。

但是生天目卻用無聲的話語與眼前的這位森首領交流著。

原因大概就是在這裡吧。

……

……

辦公室里有燈，所以森鷗外也看見了對方脖子上流下的血。他在心中又開始咀嚼起「制約」這個名詞后所代表的含義，「制約」應該有兩層，一層來自於他的父親，一層來自於他的首領。

在他問出「你的首領是太宰治嗎」的時候，少年臉上的表情出現了顯而易見的變化，那代表著一種無聲的肯定。

森鷗外覺得這樣的世界是存在的。事實上，他一直擔憂著自己被太宰所取代這回事。對方相當聰明，異能力也很出挑，而且很年輕。他的年輕和智力是並不矛盾的，太宰治年輕的軀體上承載著一份遊戲設定內的天才的智慧。

所以在其他的世界里，太宰取代他成為了首領這一事件是有可能發生的。不過那樣的世界……真是叫人難以想象。

生天目發現自己視野的右上角浮現出了0.5的信任值。太感動了，森首領給信任值都是0.5、0.5給的。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湊滿那個未知的信任值。

「你一定很累了，你還在流血，」森鷗外無比憐憫地說，「你需要休息，不是嗎？」他將自己偽裝成了一個可靠的人，一個偏近於他想象中的對方父親那麼溫和的人。奪取信任正是這個男人慣用的手段，因為他覺得自己可以從對方身上奪取一些有用的存在。

一切都是為了橫濱。

男人的聲音，像是一種香水的香氣，輕飄飄地從人們的鼻尖穿過，有時還會進入鼻腔之中。

也許香水裡面夾雜了致幻菇的氣息。

少年似乎被迷惑了，他顫抖的身軀變得比先前要好得多，他似乎變得平靜了許多。

『不再、問些什麼嗎？』

生天目覺得自己的血越流越多了。每當他張開嘴巴多說一句話，他身上的痛苦就會加倍地呈現出來。

森鷗外搖了搖頭，「現在這個時候，這一點不是很重要。紅葉君——」

在他的呼喊下，尾崎紅葉打開了門。原來她一直在外面等候。

「那位就拜託你給這位少年安置一個房間了。」

「我想，他有可能需要在醫院裡多呆幾天。」尾崎紅葉略微為難地笑道。

……

……

生天目被醫生判定需要在醫院輸兩天營養液，他的身體有一些貧血。因為沒有到達過度失血的程度，所以只是補了點營養液。

當護士讓這個少年拉開手套（生天目多給自己補了一副手套）的時候，她在上面看見了一排細細的針孔，還有粗大的青筋。

她頓時明白了什麼。

生天目在醫院裡躺了兩天，結束了之後，他重新穿上自己那怪異的衣服，戴上那副遮掩雙手的黑色手套，到後院里去看花。其實他不怎麼愛看這些東西，他只是覺得很無趣。

走過小門的時候，生天目看見了被人抬進來的、傷痕纍纍的芥川。

他受傷了。

像他那種只願意單打獨鬥的人，受傷也是難免的。而且芥川龍之介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他患有肺病。

生天目無聲地走入對方所在的病房，醫生對他進行了治療。芥川進來的次數相當之多，所以醫生們也不再驚訝。他無聲無息地站在對方窗前，凝視著這個男人的面目。這是一種玄妙的體驗，生天目認為看見對方虛弱的模樣是一種少見的機會。可是他的目光都沒有保持多少時間，原本處於昏睡之中的芥川卻猛然睜開了眼睛。

只是想偷偷看一眼對方的生天目：尷尬.JPG

但是他現在有著別人的外殼，所以只需要保持冷漠的面目就好了。沒有必要為對方吐露言語，而且說的越多錯的越多，所以他只需要保持沉默。他不想再被拉回去輸液了。生天目還覺得自己的手臂麻麻的。

在進入這個場景的時候，他身上被灌輸了對方全部的個體素質，就連病痛也一併連帶了過來。那是一種虛弱的資質，好似毒素沉澱在他的身體內部。

所以他有點了解芥川的感覺了。生病是讓人痛苦的事情。

但是少年的這種態度讓芥川很生氣，他眼前站著一個和他討厭的人一模一樣的傢伙，而且那傢伙似乎還受到了來自於首領的優待，還有，這傢伙先前打傷了他。

無論是哪一件事情都讓他感到不爽，而且，在芥川的那種目光之下，對方卻依然一言不發，就像一個木頭人，這讓芥川的心情更加差勁了！本來因為自己身體素質的原因暈倒已經令他非常不舒服了，到了醫院裡竟然又和這種人面對面。

煩躁。

「滾出去！」青年的喉嚨里發出了野獸一樣的咆哮，可是他床邊的那個傢伙卻無動於衷。

少年給人的感覺就像不親人的貓一樣，不過體型……他肯定是一隻大貓。

芥川覺得對方就差沒有像貓一樣傲慢地舔一舔自己的爪子了，這種想法讓他的怒意又上一層樓。可當他要繼續說出一些趕人的話的時候，咳嗽聲卻從他的喉嚨里像泡泡一樣冒了出來。

少年離開了病房，還十分「好心」地為他關上了門。

芥川龍之介的心情大致如此：（（（

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摁著對方打一頓。

……

……

在生天目身體好一些之後，森鷗外又來找他談話了。不過這次的地點不是在辦公室，而是在一個花園。一個完全可以舉辦下午茶會的花園。

愛麗絲今日在場。

生天目剛剛走入花園之中，他就嗅到了花和甜點的香氣。濃郁的香甜的氣味已經凝聚成了一陣香風，它逮住了人就往對方的鼻腔里涌去。

生天目咳嗽了一聲。

「你來啦！」愛麗絲放下手裡的茶杯，裡面是紅茶，她看上去很親昵地往少年身邊靠，但是沉默的少年卻有些害怕似地移開了一點。

愛麗絲看上去有些生氣，「哼。」

這位金髮、紅色洋裙的小小女孩小步地跑回原位，然後拿起自己的小包就要跑。

「愛麗絲親親——你要做什麼？」森鷗外抬手做了挽留狀，他語氣里有一點很假的哭聲。

「人家要自己出去逛街！林太郎不要跟著我！」

森鷗外又假假地抽泣了兩聲。

白髮的少年低著腦袋，身體搖晃了兩下，他沒敢靠過去，只是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圓桌一旁的男人。

森鷗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於是便朝著對方招手，「過來吧。也許我們能一起喝下午茶。」

中島敦走了過去，但是他並沒有坐下。他就像一個守衛著首領的戰士一樣站在對方的身邊，直至那個人發出明確的指令——「坐下」。

需要明確的指令，擅長聽從支配。森鷗外在心中記了一筆。他慢悠悠地切了蛋糕倒了紅茶，不過他並不怎麼喜歡紅茶，咖啡和酒精是他鼻尖最常縈繞的兩種氣味。

森鷗外問了他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他得到了一個「好了」的回答。他看見，當對方張開嘴巴，發出無聲的言語的時候，脖子上就會往外滴血。於是這位精通人性的男首領從身旁拿出一本本子和一支鋼筆，「如果要回答什麼，你就寫在這上面吧。我想，你也應該很討厭去醫院。」

森鷗外覺得自己真是個好心人（褒義）。

但是談話並沒有開始。

「紅茶煮得剛剛好，而且，我也正好有些文件要看。」

森鷗外留給對方一定的心理建設時間，畢竟對方看起來一副一旦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會逃避的模樣。

半個小時之後，森鷗外看完了那些文件。

「我能問問你們那邊的事情嗎？」

少年點了點頭。

生天目視野右上角的信任值，突然下降了0.2。

這位首領的信任值升降方式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0.5就算了，還能0.2的來。這讓本就不多的信任值更是雪上加霜……

生天目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到底有哪裡不對，也許是因為他回應得實在是太快了。

森歐外看見那個少年點頭之後，手指便抽搐了一下。

什麼時候可以卸下防備呢？

信任值上漲了0.1。

生天目尷尬得無地自容。原來不是天下雨了，是對方的心理給他整無語了。

一場有關另一個世界的港口黑手黨故事的談話，就這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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