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能人道
三名侍妾齊刷刷地看向秦窈,又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窈清了清嗓子,解釋說:「三年前平王就已經及冠,卻一直拖到今天才成親,還是皇後娘娘下了懿旨,才不得不成的。我還聽說,平王不近女色,這麼多年來,屋裡連個通房都沒有,這會兒服下烈性補藥,也遲遲不見有反應——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是平王自己不行。」
平王有沒有通房這種事,是為了勸她出嫁,秦家特意打聽來的。
秦窈此話一出,三個侍妾俱是瞳孔一震,目光不可置信地看向床上的平王。
早在平王昏迷之初,她們三人就被謝夫人挑中,住進王府,捏著鼻子喝了大半個月的湯藥,努力調養好身體,為的就是今晚能順利受孕,留下平王血脈。
好母憑子貴,順便再幫襯幫襯娘家。
可如果平王不行,人又快死了,那她們進府作妾還有什麼意義?
儘管不想相信,三人還是越想越覺得秦窈說的在理,一時間六神無主起來,喃喃道:「這……這事應該稟告謝夫人吧?」
秦窈哪能讓她們去告訴謝夫人?
等謝夫人找來太醫一診脈,自己先前吐掉補藥的事就該露餡了。
她急忙勸阻道:「謝夫人會選三個姐姐進府,說明並不知道平王不能人道,連謝夫人都不知道,足見平王對此事的在意程度。平王眼下看著是要死了,可沒到最後一刻,事情哪能有個定準?萬一他最後轉危為安,卻知道我們把他不能見人的秘密給傳了出去……」.
她故意頓了一下,才道,「大街上隨口說平王兩句壞話,都會被剮成血葫蘆,到時候,咱們哪兒還有命活?」
平王凶名在外,京中無人不知,三人頓時被秦窈的話嚇得白了臉。
秦窈趁熱打鐵,繼續道:「我們眼下唯一該做的,是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就當平王一切正常,往後不論是誰問起,姐姐們都要說今晚和平王行過房了。我們替平王掩飾,平王就不會追究我們了。」
這一通話下來,三個侍妾已經被秦窈勸住了兩個。
只剩一人面上仍有遲疑道:「茲事體大,就這麼瞞著謝夫人……恐怕不好吧,我們可以把這件事只告訴謝夫人一人,也不算傳揚出去的。」
秦窈聽另外兩人喚她文娘。
之前秦窈被侍妾們輪番嘲諷的時候,文娘並沒有參與。
當然,也沒有替秦窈說好話,看起來是個謹慎的人。
秦窈道:「文姐姐想得簡單了,把此事告訴謝夫人,謝夫人必然會請太醫來驗證真偽,宮裡的皇上及一眾貴人們,對平王的事也十分上心,太醫回宮后,少不了也要問詢一二。這一人傳一人的,保不準就會被有心人聽了牆角,傳揚開。
「等平王醒來,發現自己不能人道的事傳得滿城風雨,羞怒之下,把我們扒皮萱草都是輕的,只怕猶不解氣,還要牽累家族。平王是繡衣衛指揮使,耳目遍布全城,隨便揪住個小錯,就能把一家子給抄家流放了。」
幾個侍妾雖然覺得秦窈是在故意嚇唬她們,但再一想,這些也確實是平王能做出來的。
最近一年來,繡衣衛可沒少抄家,其中不乏有高門大戶。
連高門大戶都說抄就抄了,她們這些小家族更沒有反抗之力了。
侍妾們突然膽戰心驚起來。
不能生下平王子嗣事小,若把整個娘家都搭進去,可就賠大了。
其他兩名侍妾急忙也勸文娘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為平王留下子嗣是沒指望了,沒必要再冒險把事情告訴謝夫人。」
秦窈附和著點頭,又加一把火道:「就算最後平王沒撐下去,死後還要被人非議不能人道,謝夫人也會埋怨咱們把秘密傳出去的。」
文娘終於被說動。
三個侍妾都決定按照秦窈說的做。
秦窈悄悄鬆了口氣:平王的命今晚是保住了,自己的也暫時保住了。
她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說道:「行房該有些動靜,還要勞駕姐姐們叫一兩聲,讓門口的人聽見。」
門外有人看守,做戲要做全套,才能逼真。
文娘幾人,雖然年紀長秦窈幾歲,但也都未經人事,聞言個個脹紅了臉,強忍羞意,掐著時間,挨個嚶寧了兩聲。
秦窈沒資格侍寢,這事輪不到她,便重新坐回圓桌旁。
剛坐下不久,最先出言嘲諷她的那名侍妾,突然走上前,有些彆扭地對她說道:「之前我說錯了,沒想到你處事還算周全,這點兒倒有幾分你姐姐的影子。」
儘管不想承認,對方一個鄉下長大的,剛才分析起問題來頭頭是道,智慧和見地,比自己這個兆京城裡長大的還要高。
大家卻說她粗鄙不堪,可見傳言誤人。
侍妾神色複雜地看了秦窈一眼,丟下這句話,轉身又走了。
秦窈莫名其妙,一轉頭,又對上文娘探究的視線。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表現,與傳言不符,大概讓兩人生疑了。
佔用原主的身體,非她所願,她並不打算扮演原主,按照原主的性格活下去。
儘管她和別人有著同樣的名字,但她永遠都只是她自己。
她並不擔心旁人起疑。
傳言畢竟只是傳言。
原主之前和文娘三人都沒打過交道,就是與秦尚書府的人,也只相處了大半年而已,連原主親娘都不一定真正了解她。
再加上她近來遭逢變故,性格上會有所變化不足為奇。
秦窈沖文娘笑笑,任由她打量。
此時已是亥時,屋外天色漆黑,屋內燭光照影,光線打在平王半張臉上,在床頭的沙帳上留下一個稜角分明的剪影。
只是一個側臉的輪廓,都好看得過分。
秦窈盯著平王的側影,思考接下來該怎麼救治他。
今晚她只是暫時救下平王,自己也只是暫時安全了,平王的病一日好不了,她就一日躲不開陪葬的命運。
至於逃離平王府、亡命天涯這種事,不到萬不得已,她並不想。
在古代,一個弱女子孤身上路,也不是什麼好事。
平王並不是完全沒救,她對自己的醫術也有信心。
但不同於西醫,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想要弄清楚平王到底得了什麼病,她需要再仔細切一次脈,還需要平王發病以來的所有脈案。
切脈容易,脈案卻難得。
就算她說自己能救平王,謝夫人也不會信她,更不會准她翻閱平王的脈案。
要是這裡有一家現代的醫院就好了,可以直接采血化驗,儀器檢查,很快就能準確知道平王的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