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飲談
「掌門師父,二師父。」宋逢臣恭敬行禮,隨即道「秦師弟已經醒來了,剛才不過與秦家大少爺閑說了幾句,這會兒又睡下了。」
聽到宋逢臣此話,林今朝多日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下了,儘管他平日里對秦無恙多有挑剔不滿,但說來秦無恙終究是小蒼山的弟子,是他林今朝的門下弟子,他總歸是時時刻刻擔心著的她的安危的。不過就算是聽到秦無恙已經醒過來的好消息,縱然是心中欣喜表面上也只是一派風輕雲淡模樣。
「蠱毒不是已經清除了嗎,怎麼又睡下去了?」陸勝之對此事頗是狐疑,按理來說即然秦無恙身上的蠱毒已經全部被清除了就不該再會有昏睡的癥狀。
宋逢臣低頭輕笑,片刻后再抬頭時又是一副溫和平淡的模樣,回答道「聽秦大少爺說,秦師弟好久沒這麼舒坦過了,要抓緊時間趕緊好好地睡上一覺。」其實他在門外聽到秦嶼複述這話的時候就差點就忍不住笑了,這做派確實是秦無恙無疑了。
陸勝之聽完后朗聲大笑,滿眼驚喜佩服,秦無恙這無所謂的性情在小蒼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如今這蠱毒才清,她倒是心大得很,枉我還以為她會安生幾日,既然如此,就順了她的心意讓好好地睡上一覺,吩咐底下的弟子們不要去打攪。」說完便看向一臉肅森的林今朝,笑道「師兄,你覺得呢?」
「胡鬧。」林今朝對秦無恙真的是頗為頭痛,小蒼山眾弟子之中唯獨秦無恙難聽管教,做事咋咋呼呼,罰他抄書眼見稍微有點效益,卻三番五次與江辭混玩在一起。若非陸勝之每每從中調和,只怕秦無恙是又免不了要加罰。
陸勝之朗笑幾聲,朝宋逢臣揚了下頭,笑道「去吩咐。」
「是。」宋逢臣嘴角含笑退下。
陸勝之倒了杯茶推過去,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師兄表裡不一。」林今朝抬眼看了眼陸勝之,見他唇邊笑意點點,略為傲嬌的神情看了眼他後接過茶盞,陸勝之彎眸輕笑道「我就覺得秦無恙聰明得很,渾身靈氣,日後必定是個可塑之才。」
「在你的眼裡就從來沒有朽木一說。」林今朝反駁道。
陸勝之唇邊笑意不減,低頭端起案前的茶輕呡,看似若有所思。其實陸勝之在說這話時心裡竟閃過一絲憂慮,或許是因為上次聽學秦無恙講的那番話,不應該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兒所說之話。若是滿身正氣滿腔熱血之人說出那話必是大有作為,若是心術不正腹有怨恨只怕會是毀世之人。
二人無話,對坐飲茶,靜的連針落地的聲音都可聽見。片刻后,林今朝出聲打破這派寂靜。
「勝之,邵陵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陸勝之正喝茶的動作突然頓住,不過又瞬間恢復如初。他知道林今朝說的動靜指的是怎麼,只是不知道林今朝為何會突然問起此事,如今秦無恙就在小蒼山,他怕是林今朝從哪裡聽到了關於秦無恙的身份才問起邵陵,故而心裡打鼓的厲害。
「師兄怎麼突然提起邵陵了?」
「當年若不是我告知了黎堅那人的行蹤......」林今朝頓住,有些懊惱道「雖說南音閣的做派不入正流,但在江湖上還是有一定的威望,只因我一句話就讓那人與他妻子枉送了性命,實在是叫我心中難以安定。」
當年的舊事重提,陸勝之額頭的青筋猛地跳動了幾下,唇邊的笑早已消失無蹤。
「黎堅功利心太盛,那件事半點怪不得師兄,師兄也不必自責。」
「不。」林今朝垂首搖頭,「聽聞秦漪上次離閣一月有餘,無需多想定是親自去調差那件事。南音閣歷來錙銖必較,一旦事情的真相被連根拔起,當年參與那場殺戮的人只怕都將會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陸勝之神色半沉,此事塵封已久,識趣之人也不會將此事拿到檯面上來說,江湖趣事新聞多了去了,時間久了也就自然而然地沒多少人還記著了。不知為何,他心中竟是竊喜江辭不知道此事,也就不必去背負哪些不該背負的情緒。想想當年事發之時只有秦漪一人在南音閣中,依著秦漪對秦無恙的寵愛是不會讓她這個妹妹去承受雙親皆失的痛苦,再看看現在秦無恙的無憂無慮做派,陸勝之便更加斷定自己的想法。
「陰謀橫生的殺戮,人心詭譎的謀划,若是南音閣查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要處置他們,也是他們咎由自取,師兄何必去擔心這些人的生死。」話才剛說出口,陸勝之忽而覺此話會有誤會之意。
果然,林今朝自嘲一笑,「我也是這場殺戮的參與者,整個事件皆因一句話而起啊。」
「師兄我不是那個意思。」陸勝之解釋道。
「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不知為何,近些天總是心神不安才忽然又想到此事,罷了罷了,任它去吧。」林今朝搖搖頭,轉了話鋒,道「我見阿辭與秦無恙往來甚密,交集頗深,秦無恙身中蠱毒他像是丟了魂一樣不成體統,如此下去莫不是讓弟子們心中非議,你該是好好與他說說。」
陸勝之先是眉頭一震,后是笑意浮上唇角,帶著私心為江辭辨解道「阿辭難得遇到一個與他志趣相投之人,師兄就別管那麼寬了。再說秦無恙性情討人喜愛,弟子們多喜歡與她往來,我見了她心中都難免歡喜,更何況是阿辭了,許是師兄心中對她偏見太多。」
聽陸勝之這麼一說,林今朝覺得好像是有點道理,仔細想來自己對秦無恙的第一印象並不好,後來她又屢屢犯禁惹的自己多有不悅。
可能是被陸勝之說中,林今朝的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慚愧,壓低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心虛,「我待會兒去看看他。」
陸勝之差點忍不住將喝下的茶水噴出來,輕咳了幾聲滿臉調侃意味,笑道「無恙剛睡下,師兄就急著去看她,是想證明什麼嗎?」
被陸勝之問的無言以對,過了半刻才說出一句話來。
「我作為他的大師父,去看他需要證明什麼嗎?」
「是是是,師父去看身體初愈的弟子天經地義,並不需要證明什麼。」
陸勝之樂的連眉眼都彎成了月牙兒的形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