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雙葉重蓮

吃完飯後，沉默的兩個人離開，如分離的兩片葉子，註定相識而不能相守。

給顧承把脈的時候，診殤收起那些心思，一心一意的摸著顧承的脈相，卻發現他的脈搏跳動的很奇怪。

如一彎幽深的潭水，明明渾濁，卻又若隱若現的能看到裡面的幾尾小魚。但追逐起那短促脈搏的方向，又在幾個眨眼間，消失在灰暗之中。

診殤皺起眉頭，仔細在心中搜尋對這種脈相的判斷。

遊歷與虛無兩界，生死不可以葯而醫，看來這真是天意！

收回手指，診殤向他看了一眼，顧承笑著點頭，並示意他暫時不要聲張。

離開將軍府的時候，診殤感覺背後有人一直跟蹤自己，可回頭時，卻什麼都沒看到。

是錯覺吧！這樣安慰了一句，診殤回到了御醫院，可開藥方時，眼皮總是不由自主的跳動。

此時，將軍府的大門被人推開，顧承帶著自家女兒一起出去。今天又一次來到了那座墳墓前，在這裡，顧承把自己心裡的那道門徹底的打開，將這麼多年來，隱藏在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

墓里的人看到了他身上卸下來的負擔，她知道那個人也要來了，她也許也在等他。

說完所有的過往，再抬頭時，顧慈只是淡淡的答了幾聲，她心裡已沒有多大的波動，因為此時的她，已經真正的長大了，不會再害怕什麼。

說完一切，顧承感覺自己有些累了，身旁的顧慈給他裹了一件披風，在雪地里，他們待了很久。

黑夜到來的時候，他們才回到將軍府，不過最後顧承還是沒有能撐過今晚。

不曾發現，一輩子就這樣走到了終點，死前，他還是笑著的，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應該就是診殤，而在另一個世界，看到的第一個人，應該就是那個讓他守了一輩子的女人吧。

將軍府的燈光之中，顧慈從走廊的盡頭走了過來，她忍著眼淚，忍著痛，把所有要說的話，要發泄的怒氣，都留到了御醫院，診殤的身上。

她一心以為這個人是最能救治父親的人，卻沒想到，喝了他的葯，卻還是這樣子。

顧慈抬手，為父親合上眼睛，回頭取過他的佩劍，將屋門關上，把死亡關進屋子裡。

像夢裡那樣，她置身一人，去親手殺診殤

「所有人不得離開將軍府，等我回來！」冷冷的在院子里，扔了這麼一句話后，顧慈走出大門。

外面的冷風刮著大門，嘭的一聲，重重的合上。

腳印落在白雪上，顧慈一個人走在風雪之中，好像依稀可以聽到父親臨死前對她說的話。

「以後的一切，都要交給你了，雪國的鎮風將軍，你不要忘記……」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教導。

多年的養育，就只為了這一天的到來，為了將大將軍之職交給她。

風吹開屋門，診殤從夢裡醒來，就見夢裡的那個惡鬼，帶著濤濤的怒火從風雪之中而來。

殺氣充斥著整個屋子，診殤顫抖的盯著那真實的噩夢。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那惡鬼是她，那個噩夢裡的人也是她。

長長的一道劍氣斬斷了周圍的白雪，飛起的黑影在診殤的瞳孔中不斷的移動著方向，一道陰冷的氣流從空中射了過來。

長劍洞穿他的身體，顧慈的手指握著劍柄，目光中充斥著火焰。

兩人的目光相對，將那阻隔在他們之間的夢打破，碎片中，藏著彼此的影子和對方眼中看到自己的模樣。

殺戮與仇恨，這樣的模樣，還是原本自己的樣子嗎？

這一夜，註定沒有結局，那一劍，讓他們很難再回頭，只能堅持著走向陌生人。

為了生存，為了讓彼此都能好好的，他們選擇了一次遠行。

在雪國的盡頭，在雪海之中，有一朵雙生而成的墨蓮，彼此吃了對方的那一半，忘記了，放下了，也就是再不會開始了。

風雪帶著兩個陌生的人，走向那個地點，讓多年後的他們有了一個最合適的了結。

在這裡，診殤已墜入了那萬丈深淵，而顧慈也已經被凍死在千年洞窟之中。

回來的是千年後，穿越輪迴的他們，相遇時，他們只是偶爾擦肩的兩個帶著故事，在紅塵中茫然搜索的靈魂。

抬頭看著那一望無際的天，天上有數百片墜落的雲朵，而在那雲朵之中，就藏了一道門，一道通向回歸的門。

天是倒影出的雪，在雪地與天空的交接處，他們終於找到了那誅交織生長在一起的墨蓮，並各自服下對方的那片葉子。

多少年過去了，當他們兩人再次回來，來到可以看到那座山的地方時，心裡又會想起什麼呢。

騎在馬上，再次抬頭看向天空的時候，顧慈開口問，「還記得離開這裡之前，我們說過什麼嗎？」

「永遠都不會再回來，永遠都不會再提起！」這是一個關於死亡與愛情的故事，裡面的情節，人們在看過之後，會立刻忘記，以後也永遠都不想在去看。

顧慈指著天上的雲，「你說，最能守候在那裡的，會不會就是它們，我們看到的它們，又會不會就在向我們訴說過往。」

診殤沒有回答，也不想去回憶了。

朝瀾失蹤后，雪國先後派出幾千人出來尋找，而最為著急的也莫過於垌昊。可一轉眼就十幾天了，眾人卻依舊毫無頭緒。

走了好久，可出現在眾人眼前的依舊是那綿延不斷的雪山，白色的塗料從空中落下，彙集出那冰冷的圖畫。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眾人已經離開雪國數百里之久，前面的路也不知該如何去走。

這一天，風變小了，雪卻下的很大，前方探路的信士回來時，給他們帶來了一條好消息，說在不遠的地方，有座山洞，裡面似乎還有人居住過的痕迹。

聽到朝瀾可能在這裡，垌昊沒有休息，趕了一天的路，終於到了探子說的那個地方。

跟隨垌昊一起走入洞中之後，卻見洞里有一輛馬車，而守在洞中打坐的還有一位熟人。

莫微從一場纏綿的春夢中醒來，夢裡的一切，在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被周圍的寒意逼退。

那個身著白衣，踏於雲端的人就在這裡，他好像從莫微的夢裡走了出來，以凡人的身軀，出現在世人面前。

「你醒了！」墨翟看著從地上爬起來的她，淡淡的說了一句。

周圍是雪，只有他不是，但身上卻好像有一股比冰雪還要冷的氣息，不過也好在有他，將周圍的寒氣收入了自己身邊。

「嗯……」持續了很久，莫微才從自己的幻想中醒來，如果眼神是實質的話，那面前的仙人身上恐怕已多了許多不明液體吧！

擦擦口水，莫微後知後覺的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啊！還有那個……那個……」

想了好久，莫微明明是要問什麼的，可開口時，又忘記了，好像在不久前，自己真的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只是一時沒想起來。

「這裡離雪國要近很多，你剛才看到的一切，不過都是一場夢而已，夢醒了，什麼都沒有了！」

夢！！莫微搖搖頭，不置可否，「那你怎麼會在這兒的，我們才不要回去呢？」

墨翟斂眉，「你還要去那裡？她若再不回去，恐怕就永遠都回不去了。」

聽墨翟這麼一說，莫微一下子想起來了，急忙開口問，「剛才在山洞裡，公主她，她怎麼樣了。」

「我已為她輸了些真氣，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回過頭，向周圍看去，就見身上裹著一件灰白長袍的朝瀾躺在旁邊，那黑色的長發，如散布在下的瀑布般流淌在周圍的岩石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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