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董家明進到病房，黃川還在打點滴，正盯著藥水瓶子發獃。

「怎麼才回來？」黃川收回目光落在董家明身上，急切地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早上走得晚了，去到學校時，小歐姐已經出發了，我就在那等她，所以就回來晚了。你好些了嗎？」小董輕輕地坐在黃川的病床邊上。

「那她什麼時候回去的？」黃川輕聲問。

「十點半左右，我都等急了，後悔沒直接去車站堵她。又怕和她走岔了，只好在那裡苦等。」

「……那她這兩個小時去哪了？她是不是很沮喪？」黃川思量了一下，哈爾濱方向的車八點半發車，而小歐十點半才返回學校，這中間，她又到哪裡去了？「哎——!」黃川嘆了口氣：「在那裡等了那麼久，你是不是凍壞了？」

「舍管老師讓我在他的屋子裡等小歐姐，所以一點也不冷。」董家明看看黃川接著說：「她還好，聽說你去執行緊急任務了，非常能理解，什麼抱怨的話也沒說。你現在好些了嗎？」他最關心的還是黃川的狀況，自己從新兵下連隊起給黃川當勤務兵，一直跟到現在，黃川非常照顧他，除工作時間，簡直就是拿他當弟弟，在他心裡也早把黃川當成自己的哥哥了。

「昨晚太嚇人了，哥，你要把我嚇死了。」董家明說著，眼圈紅起來。

黃川笑了下，伸手拍了拍董家明：「要不是你，我基本上就掛了！是你救了我呀！我要謝謝你呢！」

「都是我沒有照顧好你！」董家明低著頭滿心自責。

「怎能怪你，都是我自己作的，自作主張停葯，才發生這事，跟你有一毛錢關係？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叫「nozuonodie！」，以後我會注意的啦，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黃川安慰他。自己心裡也暗自慶幸：多虧沒有發生在旅途上，要不，真的掛了！

當他從昏迷中醒過來，他的主治醫生連續用了兩個「極其兇險」來形容他的病情！——高滲性非酮症糖尿病昏迷!這是一種突發的極其兇險的死亡率極高的糖尿病併發症！因為他在上次事故中切除了一個腺體——胰腺，這是人體唯一的糖代謝器官，沒有了這個腺體，他就是個實實在在的糖尿病患者，必需依靠體外補充胰酶或胰島素來維持糖代謝，如果補充不了，人體內的糖不能代謝，勢必引起血液中糖含量的猛增，引起酮症酸中毒或非酮症高滲性昏迷。而黃川的血糖高達43（正常血糖6.9以下，達到33一上就會發生高滲性昏迷），對此並不了解的黃川固執己見，醫生一再強調，要按時按量服用給他配好的葯，但是黃川覺得自己已經恢復得相當不錯了，仗著年輕氣盛，覺著少吃幾次葯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不想終生依賴這些藥物！他要逐漸減量讓身體慢慢適應，他不要讓小歐知道自己是個藥罐子！卻沒想到私自停葯帶來如此致命的後果！如果昨晚不是家明到他房間找感冒藥，碰到已經昏迷倒地抽搐的他，現在，基本上在殯儀館遺體告別了。自己才二十七歲，美好的生活才剛剛朝他招手，怎麼能捨得放手呢！想著小歐甜美的笑聲，黑葡萄般明亮的雙眸和歡快迷人的笑臉，黃川恨不得立即爬起來赴今日之約！

是的，他必須馬上好起來，只有好起來才能享受美好時光，與心愛的姑娘共度今生！他必須配合醫生，接受治療，完成這次「緊急任務」。

之所以讓家明去告訴小歐自己是有「緊急任務」，就是不想讓小歐知道自己這糟糕的身體狀況，更不想讓小歐替自己擔心。他確信，如果小歐知道他是因為病倒了而不能去旅行，會心疼死的。現在他不想讓小歐知道得太多，至少現在，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跟小歐說明自己的身體狀況。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開學了，學子們陸續返校。小歐早已把寢室打掃得乾乾淨淨，還特意做了一個大大的漂亮的風鈴掛起來。每一次，都是眾姐妹迎接她姍姍遲歸，這一次，她要給大夥一個驚喜！

最先回來的並不是離學校路程最近的六兒，而是老五王倩倩。她一回來就跟小歐顯擺她手上戴的金閃閃的大戒指！她興奮地舉著自己的芊芊玉指，講訴著在這一個寒假裡，她如何迅速地華麗轉身，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大要事——成為她們當地衛生局局長的準兒媳婦！這次返校，就是這位局長公子親自驅車幾百公里送來的！

「祝福我吧，二姐！」王倩倩興奮的情緒溢於言表。

「當然啦，任何時候，我們都會祝福你的！漂亮的姑娘！」小歐誠摯地祝福她。「不過，你跟孫兄弟就這樣over啦？」（她們寢室不成文的稱呼法，誰的男朋友都是姓加兄弟，）

「要不，又能怎麼樣呢？我總不能跟他去農村吧？」王倩倩神情暗淡下來，。

小歐默默地點點頭，好像是自言自語：「這就是現實，這就是生活。你跟他坦白了嗎？」

「還沒有。」老五嘆了口氣：「不知道怎麼說好。」

「那就委婉些吧！好歹你們好了快三年啦！給你提個建議哈，」小歐說著，停頓了一下，看老五的反應。

「二姐，你說呀！」小五打起精神。

「你把戒指摘了吧，別這樣直接刺激他！純是我個人建議哈！」

「我也覺得這樣不好。」老五垂下眼皮，摸著手上的戒指。

「想一個不太傷害他的理由也不難，畢竟咱們沒有能力分到一個城市工作。還是做朋友好。」小歐已經給了老五一個充分的理由。

畢業季，可悲的畢業季！多少情侶東南飛！

大家陸續回來，寢室里歡聲笑語，嘰嘰喳喳。大家都疑惑小歐這次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對於姐妹們的質疑，小歐只編了個簡單的瞎話就騙過了這群單純的姑娘：原來總是大夥迎接她，眼看最後一個學期了，她要提前返校迎接親愛的姐妹們一回！不管大家信不信她說的，反正都沒揪著這件事問東問西，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漂亮的風鈴上，七嘴八舌的誇讚，都表示要跟小歐學著做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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