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足飯飽的兩個人，沿著帶狀公園彎曲的小石子路，慢慢走來，一路上，慵懶而愜意的小歐挽著黃川的胳膊，像一個被慣壞的小姑娘：「哥，前世你一定是我的恩人，這一世我是來報答你的。」

「你呀，哪裡來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黃川用手輕輕拍了她的腦門。

「快看，鷹！」黃川指著遠處高空，「現在在農村都很難看到了，它竟敢飛到這裡來。」黃川仰著臉，一幅興奮的樣子。

小歐順著他的手指揚起脖子尋找：「在哪呢！」

「那裡，你看，它靜止在那！」黃川揚起手臂使勁往上指了指。小歐的目光卻停在了他的手腕上，「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能燙成這樣！」她拽住黃川的胳膊，看那個紅紅的傷口。

黃川驀地垂下眼帘，趕忙掩飾，「沒關係的，就是工作太晚了，太困，這樣能提起精神。」

「你下手也太狠啦，這樣會感染的！你可不要再這樣拚命三郎啦！」小歐真是心疼他，用嘴吹著氣：「一會要用雙氧水清洗一下。是不是很疼？燙傷不愛好的。」她緊張地喋喋不休。

「你喜歡鷹嗎？」

「不稀罕，以前在家的時候，老鷹經常在院子上空盤旋，嚇得母雞倒出亂串。」小歐想起自己和表哥他們一群小小子敲著鐵盆驅趕老鷹的事兒。

「傳說老鷹是個守護神，古代上天派老鷹去保護一個落難的嬰孩，老鷹看小孩在陽光下曬得可憐，就展開翅膀給小孩遮蔭，保住了那個小孩的命，後來那個孩子封侯拜相了呢！所以每次看到老鷹在天空盤旋我就想，它是不是又在保護誰呢！」

「是嗎？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傳說！」小歐笑了。

「我對鷹充滿敬畏，每次看到他我都很激動！你看，那鷹還在盤旋，是在保護你呢。」黃川指著天空。

「我不用它，我有你保護！」小歐仰起頭看著老鷹。

「你就當那老鷹是我的化身永遠守護你。」黃川溫柔地撫摸著小歐的秀髮。

小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做愛神的化身吧！丘比特來啦！」她揚起一隻手，比作一把箭直刺黃川的心臟。

黃川甜蜜地中箭！

不知不覺中，他們走到小歐遭遇暴露狂的地方。

「小歐，這地方，你還記得嗎？」黃川指了指前面的長椅，問小歐。

小歐眉毛一挑，咬牙切齒地說：「怎麼不記得？那個該死的傢伙，也不知抓沒抓到他！太不要臉啦！簡直就是變態狂魔！」

黃川板過小歐的肩膀，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一個人在陌生的不安全的地方逗留！」

「你怎麼啦？哥，為什麼今天你老是在囑咐我這個那個的？發生了什麼事嗎？」小歐何等的聰明，她疑惑地看著黃川。

「你就是敏感，我經常出差不在身邊，能想到的當然要囑咐一下呀！」黃川趕緊編了個理由。

小歐信服地點點頭，甜甜地笑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他們在公園裡呆了一個下午，走了好幾個沒去過的景點：「可惜今天沒帶相機，要不可以給你拍幾張照片留念。」黃川有些遺憾。

「現在有什麼好拍的，沒有春草如茵，更沒有繁華似錦，連一棵小草也沒有。」小歐不以為然。

「哦，對了，上次你在校園歌手大賽時我偷偷給你拍的照片洗出來了，效果真不錯，你很有明星的潛質呢！」黃川忽然想起來這件事。

「是嗎？」小歐興奮地跳起來，「你不說，我都忘了，在哪呢，快給我看看！」

「在我宿舍的抽屜里。」

「那我們回去吧，這兒離你那裡又不遠。」小歐很急切的樣子。

黃川猶豫了一下，「還是再看吧！」

「不嘛，我就想現在看，好哥哥，咱們回去吧！」小歐撒起了嬌。

「好吧，小歐，來，讓我再抱一下。」黃川張開雙臂，使勁地抱了一下小歐。心急的小歐拽著他，一路小跑返回部隊大院。

黃川有些氣喘吁吁，甩開小歐，「你先走吧！」

小歐回頭看看黃川好像真的很累，就一個人邁著輕快的步子進了宿舍樓，她知道黃川屋子的門是不上鎖的，徑直推開門進去，直奔辦公桌的抽屜而來。

抽屜里放著一個牛皮紙信封，小歐拿起來看，裡面是好些張照片，大多是一個小男孩生日照，小歐的幾張照片放在最上面，本來小歐只想拿自己的照片，好好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明星氣質，可手裡小男孩的相片實在吸引小歐的眼球——這個孩子太像黃川啦！她快速地翻看著這些相片，腦子裡一片空白！而在這些相片中，還夾著一封電報！寫著：川哥：飛兒病，特急！妻。

小歐的腦袋嗡的一聲，簡直是五雷轟頂！她顫抖著看著電報的日期——1995年2月15日，黃川和她約好去哈爾濱的那一天！天呢，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一個怎樣的騙局！小歐簡直無法呼吸！腦子一下癱瘓了，她顫抖地舉起電報，看著倚在門框上的黃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歐，你聽我解釋。」看到小歐手裡拿著的信封，黃川本能地上去奪相片，小歐渾身顫慄，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她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坐地上，任憑黃川怎麼搖晃，都沒有一點反應。

「小歐，你別嚇我！你聽我解釋。」黃川萬分急切，他胡亂地小歐摟在懷裡，不停地撫摸她的頭，拍她的後背，呼喚她的名字。

「哇，」的一聲，小歐竟生生吐出一口鮮血，從快樂的天堂到悲催的地獄，竟只用了一秒鐘！她推開黃川，爬起來要往外跑。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就像飄零的葉子，晃悠悠的。黃川一把從後面抱住她：「小歐，你聽我解釋！」

看到小歐口吐鮮血，黃川心如刀割！後悔萬分！他要告訴小歐，這都不是真的，是他自己一手導演的，請她不要生氣，請她不要傷害自己！然而，小歐已經聽不進去他說得任何一句話！她拼盡全力掙脫了黃川，踉踉蹌蹌地走出去。黃川在後面跟著她，她轉過身，像一頭暴怒的獅子低吼：再跟著我，就死給你看！」

黃川被鎮住了，停下來，看著她一路遁去。自己只能遠遠的尾隨。

她走進一個公共電話亭。

電話是打給楊子建的，小歐只想問問表哥，黃川都已經結婚了，為什麼，你還要把他介紹給自己！電話那頭一直是忙音，早都下班了，怎麼會有人接電話呢！就是表哥接了電話！又能怎麼樣呢！該發生的都發生了！誰還有力回天？

「我的天哪！為什麼要跟我開這麼大的玩笑！」小歐滿身疲憊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心裡疼得厲害！真想雙眼一閉葬身車輪之下！在不受這種生生撕裂的痛！她祈求自己只是在做惡夢，夢醒了，滿天烏雲都散盡，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

可是這不是夢！小歐實實在在地感知自己心痛的聲音！只覺得又一股熱烘烘的東西湧上喉嚨，她努力地控制住，她知道自己要是泄了這口氣就爬不起來了！不能吐！要挺住！可是不爭氣的腦子裡卻一遍遍地映出那封電報——這就是他去執行的緊急任務！緊急任務！他好狠啊！好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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