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班主任來訪

月光下，男孩仰著頭，晶瑩塞滿了他的眼，他的眼神有少許疑惑，但越來越多的是柔情。

男孩看得入迷了，他全然不知在他身後較遠的地方緩緩出現了一個身影。這個身影稍微有些佝僂，佇立片刻，他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小傢伙找到了，你倆來我這吧。」

「好，好，在哪找到的？」

「小丫頭，墳前。」

寥寥幾句，電話在沉默中掛斷了。隻言片語中的深意，電話兩頭的人都懂，故而也就無需再多言。

一向耳聰目明的木劍並未聽到電話的聲音，此時的他，漆黑的雙眸里閃耀著如水般的月華，月華漸漸凝聚成一道嬌小的身影。

她搖晃著歡快的馬尾辮，她嫣然地笑，木劍彎起好看的嘴角，不自覺地也跟著她笑。

相視笑了片刻，她忽然嘟起可愛的小嘴，她似乎有些不開心了，她不安地捏著嬌嫩白皙的小指頭，最後在他焦急的目光中，她怯聲說道：「木劍哥哥，你又不聽月兒的話了，你是個大自私鬼。」

「呀！」

一聲驚呼，眼前景象瞬間消失。木劍雙手抱頭亂搓，髮型凌亂的同時，心中感到說不出的難受。

難掩潮湧而出的憂傷，木劍將腦袋深埋在雙膝間，就在他因為自責忍不住抬起手狠狠地抽自己耳刮子時，一句暖透人心的慈祥話音在他身後悄然響起。

「劍兒，跟爺爺回去吧。」來人正是木劍的聶爺爺，聶老。

淚腺頃刻間涌動，但木劍忍住了不哭，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臉，尚顯稚嫩的修長雙手試圖抹掉根本不存在的淚痕。

「這麼晚了，爺爺您怎麼來了？」

木劍搖晃著站到了聶老面前，清秀的面容上強裝起熟悉的笑容。

「花東那小子下午回了水花村，他去了一趟水虎家，而你虎二爹找你這小娃子，都快找出心臟病來了！」

聶老微眯著雙眼，含笑地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一般高的消瘦少年。璀璨星空下，他眼中散發著祥和的光芒。他的語氣不急不緩，他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者，是一個看透人生的智者。

「什麼？班主任去找我二爹啦？」

木劍腦瓜子頓時一陣眩暈，緊跟著他搖頭晃腦嘴裡嘟噥碎念道：「不就是逃了幾節課嘛，至於這麼大老遠的上門找家長啊？」

喲呵！

聶老呵呵一笑，眼瞧這小子不講道理地莽起來了，於是他抬手在木劍的腦門上隨手就敲了兩下。

「爺爺您又敲我…我知道錯了。」

木劍跟著聶老長大的，每當老爺子敲自己腦瓜子時，木劍都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

打小就缺愛的木劍是打心底里喜愛和感激這位來自外鄉的異姓老人，他最不願看見他的聶爺爺因為自己而不開心。想到此，木劍愧疚地低下頭。

聶老彎著眼淡淡地笑了笑，他溫聲說道：「你們花老師主要是來看望他老母親的，碰巧趕上你這臭小子也是咱水花村裡的人，所以順道為你這事去了趟你虎二爹家裡。他身為你們的班主任，有些事是要了解清楚的，你小子可不能怨他啊。」

「嗯，知道啦！」原來聶爺爺並未生自己氣，哈哈，木劍興奮地躥到老人家身旁。

他愉快地挽起聶老的右臂，靈動的大黑眼珠突然骨碌碌地轉了幾圈，隨即他將頭歪在聶老的肩膀上調皮地問了一句：「那不知班主任與咱虎二爹，現在是否拿著掃把，正等著劍兒回去呀？」

聶老聽了心裡不由得一樂，他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山羊鬍子，一本正經道:「嗯，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啊，真的這樣啊！完了完了。爺爺您到時候一定要幫劍兒求求情！」

繁星點綴的夜空下，夜色分外迷人。夜風迎面撲來，吹散了嗡嗡的蚊蛾，也帶來了絲許涼意。鄉間的田埂上，一路上蛙聲不斷，少年在前面手舞足蹈，老人家在後面淡然微笑。

少年滔滔不絕地講述著班上那些有趣的人和事，只是他絕口不提自己為何逃課。老人則是緩步而行，他安靜地聆聽著，適當附和的幾句玩笑話也總能讓少年捧腹大笑一番。老人並不打算去問些什麼，又或者說，老人家已經明白了什麼。

老少二人臨近茅屋時，他們恰巧碰上木劍的二舅爹水虎與他的初一班主任花東老師匆匆趕來。

當調皮的外孫兒出現在視野中時，水虎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得知木劍逃課不知去向後，滿頭華髮的水虎幾乎急出了老淚。要是外孫兒真出了什麼事，他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大哥和那可憐的寶貝侄女啊！

后怕不已的水虎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向木劍，卻不料猴精猴精的外孫兒轉瞬間躲到了聶老身後。

「劍兒過來，跟二爹回去！」

「我就不！」

「呵，你個臭小子！」

眼瞧爺孫倆在自己身旁玩老鷹捉小雞似的，聶老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後他揮手與不遠處的花東打過招呼。

「好了，小傢伙你還沒吃晚飯吧，快點回去讓你二婆婆給你弄點好吃的。」聶老摸著木劍的腦袋，溫聲說到。

咕嚕，咕嚕！

聶老不說還好，一說這個木劍的肚子就開鬧了。再想到二婆婆做好吃的，一灘哈喇子竟然從木劍的嘴角流了出來。

遲疑半響，木劍嘟著嘴對水虎大聲喊到，「回去可以，但我要吃土豆燒雞塊，並且你不可以拿掃把追我。」

「行，我的小祖宗！」

「說定了就不許反悔。」木劍向水虎瞪了一眼，然後扭身對聶老拜拜后，一溜煙的功夫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外孫兒全程無視班主任的存在，這讓水虎一把老臉很是掛不住，他愧疚地望向一旁的花東，而花東則點頭表示理解。

水虎無奈嘆息后拱手對聶老表達了感激之情。

「聶老哥，不服您不行，我這外孫兒只聽您的話，這以後麻煩老哥的事肯定還不少啊！」

「虎老弟你這話就太見外了，老哥我可不愛聽啊！」

「哈哈，那就不說了，不說了。現在小傢伙也沒啥事了，我這就與花老師先走了。」

水虎二人不方便過多打攪這位隱居在水花村附近的世外高人，他與花東對視一眼后便開口向聶老辭了別。

不過讓水虎意想不到的是，聶老單獨邀請花東留了下來，而花東則滿心歡喜地一口答應了。水虎見狀也二話沒多說，他爽快與聶老再次作別後，便率先離開了茅屋。

回水花村的路上，水虎對木劍逃課一事並沒有多想，他關心的只是木劍的安全問題，孩子沒事就萬事大吉了。至於聶老留下花東，水虎卻是極其樂意看見的。

花東作為一名背景貧寒的初中教師，三十齣頭的他，迫切需要結交一些高人來確保自己能有機會升職。而種種跡象表明，聶老就是這樣的一位高人。

故而若是有機會能讓花東與聶老單獨接觸，水虎倒是很樂意成人之美。不管怎麼說，花東畢竟是自己外孫兒的班主任啊！

「哈哈哈！」

一想到花東剛才掩飾不住的狂喜，水虎就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走咯，我也回家吃雞塊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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