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特殊的生日禮物

聶老與胡嘯天對話之時，花東緊繃著身子一言不發，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沒想到身體殘疾的木森竟然和籃球淵源頗深，他沒想到身世可伶的水瑩姐曾經向面前這兩位不凡之人留下了最後的遺願，他沒想到這個遺願一直在潛移默化的影響木劍成長。

太多想不到的信息接踵而來，花東明顯準備不足。而且隨著二位高人的談話深入，花東愈發有一種感覺：木森與水瑩姐身上，恐怕隱藏著眾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十多年前，水瑩姐離家出走的三年時間裡，她到底經歷了什麼，這個叫木森的男人又到底是誰？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問題仍然沒有答案！

「既然避不開，那就坦然接受吧。」

聶老的聲音將花東飄忽的心緒拉了回來，花東定了定神，他看到聶老深邃的目光與胡嘯天的視線交織在了一起。

二者眼神交匯的剎那，胡嘯天已然明了聶老此話的深意。

聶老進一步說道：「與當初的看法一樣，順其自然。我相信如果瑩兒此時知道了木森對籃球態度的轉變，她也會同意我們這種看法的。」

「嗯。」

胡嘯天點頭表示了認可。不過從他的面部表情來看，他似乎仍有些許顧慮。沉思片刻，胡嘯天將心中的顧慮說了出來。

「話雖如此，但月兒這坎，恐怕劍兒很難過吧。」

「嗯，兩年了，這事也算是我心裡的一個結……不過結總是要解的。既然孩子放不下，那我就不再沉默了，這事就交給我吧。孩子明天生日，你抽空陪我去買點禮物。」

「行！」

胡嘯天感受到眼前這位老人要認真了，聶老認真了，事情基本就成了。

心裡的顧慮打消之後，胡嘯天進一步談了自己的看法：「必須要強調的是，能讓木劍躍過月兒這道坎從而讓他再次擁抱籃球，固然再好不過了，但是也不能敷衍了水瑩對我們的囑託。不管木劍以後能否在籃球方面出人頭地，在學習這塊，我們都不能有絲毫放鬆。」

「是啊，也正因為此，東子的到來就顯得意義非凡了。」

花東終於知曉了他此趟龍泉之行的意義。

原來聶老並不想讓他干預木劍的選擇，他與胡嘯天這兩位大人物，他們想要花東做的，僅僅只是為木劍提供最優良的學習環境。而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履行當年對水瑩姐的承諾。

「東子明白您老和胡大哥的意思了。花東今日向二位保證，木劍初中這三年的學習情況，東子必定時刻放在心上。」

不提自己能獲得多大的回報，也不談木劍與自己同是水花村的人，就僅僅只說木劍的身世，花東也認為自己要盡全力幫這孩子一把。

故而此番表態，花東說得異常給力！

「嗯，你有這份心就好了。」

花東篤定的語氣讓胡嘯天很是欣慰。

「聶叔年紀大了，我又在龍泉，而虎叔一家子又管不住這調皮蛋子，所以聶叔找你幫忙，我是十分贊成的。」

胡嘯天微笑著端起茶几上的茶壺，「來，東子，以後工作和生活上，要是遇到什麼過不去的坎了，你小子可一定要跟你胡大哥講啊！」

花東急忙起身，「一定！」

經過下午的一番交流，聶老與胡嘯天再次達成了共識，而花東也成功抓住了這次機遇，故而此番龍泉之行也算是圓滿了。

晚飯簡單吃過，胡嘯天先是派人將花東送回下榻酒店，然後他驅車帶著聶老逛了趟龍泉市中心。他們的任務是為木劍挑選生日禮物。

在市區大大小小的街道商鋪倒騰了一番，二人為木劍準備的禮物也總算是妥了。

回酒店途中，胡嘯天趁此良機向聶老請教了不少官場上的事。當汽車快要到達酒店時，聶老突然反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天南省的金家，現如今，仍是一手遮天嗎？」

胡嘯天沒有即刻回答這個問題，穩穩停好車后，在酒店的電梯里，胡嘯天的神情忽然變得異常嚴肅。

「氣數猶在…但我堅信，他們的好日子不會太久了。」

「哎！」

電梯門打開，聶老一聲長嘆。

「行了，就送到這吧。明天我會去看看你們家老爺子，到時你就不用管我了，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行，您回去的時候通知我一聲。」

「嗯。」

二人在電梯口簡短告別後，聶老接過包裝袋子轉身向通道盡頭走去。

「叔，」

聶老停下了腳步。

「木森，一定會看到那一天的！」

良久，聶老沒有回頭，等他再次邁開步子時，老人眼眶裡的濕潤，已是蕩然無存。

目送聶老走進了客房，胡嘯天狠狠地握緊了雙拳。

聶叔不肯回北京安享晚年，他老人家，不正是放不下那幫雜碎嗎！

………

周日晚上，當聶老借著月光回到茅屋時，木劍這時正好在水塘邊清洗手上殘留的鴨子粑粑。

「什麼班主任啊，球都打不過我，憑什麼管我？」

「不就逃了幾節課嘛，至於跑到爺爺這裡找啊！」

「最氣的是，你找就找吧，那你為什麼把爺爺拐跑了？」

「哼，真可惡！」

木劍的怨聲順著夜色清晰可聞地傳到聶老耳中，看來這孩子把一肚子氣全算在花東頭上了。

哈哈，聶老心裡不禁樂呵起來。老人家將裝禮物的袋子放在茅屋門口后，隨即笑呵呵地走到了水塘邊。

「爺爺，您總算回來了！」

木劍衝上前來就是一個熊抱。

「回來了回來了，呵呵，小傢伙今天吃生日蛋糕了嗎？」

「吃了，二爹買的，不過難吃死了。」

「你個小白眼狼…走吧，進屋看看爺爺給你帶回來的生日禮物。」

「好奧！」

木劍搶過大包小包的袋子，搖頭晃腦，口吐各種歡快的火星文，屁顛屁顛地跟著聶老進了屋。

「這是你胡伯伯給你準備的課外讀物，來，拆開瞧瞧是哪本書？」

「霍金的插圖版《時間簡史》，耶，終於到手了，謝謝胡伯伯！」

木劍小心翼翼地將精裝讀本放回了書盒，「我早就想看這書了，可書獃子舅舅認為我看不懂，他就不給我買，切，他才看不懂呢！」

「不許背後說你舅舅壞話。」

「嘿嘿…」

「站過來背背，看看這個書包合適不？」

「哇塞，biu踢佛兒，爺爺，這是您買的啊，簡直酷斃啦！」

看著手舞足蹈的木劍，聶老輕笑道「並不是爺爺買的。」

「那是誰買的？」

「是你班主任，花東老師送給你的。」

「什麼？？？」

木劍憋著嘴蹲在地上，他撇了一眼剛剛被他扔在椅子上的精美雙肩包，嘟噥道：「哼，手下敗將，看在書包的份上，這次我就不生你氣了。」

有些掃了興緻，木劍繼而起身向聶老伸出了雙手，「那爺爺的禮物呢？」

此時聶老正提著一個個圓滾滾的袋子，老人家靜默了片刻，隨後異常平靜地說道：「看爺爺的禮物之前，你得先答應爺爺一件事。」。

「啊，哪有這樣的啊，算了，爺爺您說吧。」

「不管這份禮物是什麼，你都要收下它。」

「什麼禮物啊？」

聶老只是平靜地盯著木劍，並未言語。

「好吧，我答應爺爺，反正爺爺最疼劍兒了。」

隨著鐘錶盤上的秒針一刻一刻轉動，當那一抹熟悉的紅皮色率先映入眼帘時，木劍臉上的笑容再也看不見了。

這是一個正品斯伯丁籃球，凹凸有致的NBA標誌，完美的黑金溝條紋……她，看上去，竟是如此的耀眼！

然而，在木劍的眼裡，它卻又是如此的刺眼！

「爺…爺，」

「為什麼送，送劍兒，籃球啊？」

眼中霧氣繚繞，

但這個倔強的男孩，

始終強忍著沒有留下一滴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