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Chapter 76 尾聲
離開江南返回故鄉的吳茗,有很長一段時間鬱鬱寡歡。她無時無刻不想起徐湛,那個清冷的,什麼也沒做,卻總是能挑撥她心弦的男人。
可是即便她再想,她也夢不到他。
她真的特別難過,一種痛到極致便麻木了的難過。
吳茗無法和關心她的好友訴說,因為她們無法體會自己的感情,沒有誰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她甚至連喜歡的人是誰、為了誰而失戀這樣的事都不能開口,在旁人眼裡,徐湛是偶像,她的滿腔熱情全是對偶像的迷戀,那不是真正的喜歡,更別說是愛。
可這是不對的。
阿涼是偶像,但徐湛不是。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或許別其他人更顯眼一點,或許別其他人的經歷要傳奇一點,但無論他經歷了什麼,他終歸是個普通人,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慾的普通人。
吳茗很普通,她喜歡的徐湛也是個普通人,但她的喜歡卻是那樣真摯且濃烈,濃烈到全部散盡之後竟找不到退路。
很長一段時間,吳茗都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動心了,她遇不到第二個徐湛,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第二個徐湛。
她走在路上,看見與他相似的背影會莫明心悸,腳步不由自主的跟上前去;聽歌的時候,不小心播放到原力覺醒唱的歌就會突然頓住,凝滯般的無法動作;夜裡睡不著就會想起徐湛,迷糊之間突然出現徐湛的臉,她猛地坐起,心跳狂響,清醒之後一顆高高懸起的心又陡然降落,彷彿劫後餘生……
吳茗越來越覺得自己病了,而且還醫不好。
她真的特別特別難過,形容不出來的難過。
直到有一天,她本著整理房間收拾心情的目的,將屋子進行了一個全面的大掃除。在整理書櫃的時候,在兩本厚重的《追憶逝水年華》中間,搜出了當年她生日徐湛送給她的唱片。
她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匆匆忙忙的跑了三條街找了五家店,才找到十分罕見的一台留聲機,花了好半天功夫才說動店家老闆租給她,再小心翼翼、又急不可待的抱寶貝似的抱著留聲機噠噠噠的跑回家,只為快點聽到她思念的聲音。
那時還剛剛入夏,南方熱得早,她癱坐在地板上的時候,已是滿頭大汗,心底卻是一片蒼涼,就和那冰冷的地板一樣。
她突然就頓住了,靜默了很久,最終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才緩緩將唱片放進留聲機,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隨著伴奏一點一點的流進她的心裡。
清冷的聲音在整個房間流淌,循環了一遍又一遍,吳茗都是靜靜的坐著。也不知是循環到了第幾十遍,她跟著留聲機低低淺唱,在唱到第三遍「Nevermind,Iwillfindsomeonelikeyou(沒關係,我會找到某個像你的他)」的時候,她終於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那天原本是個大晴天,不知怎的傍晚時分就下起了好大的雨,就和吳茗的心一樣,重重的雨聲打在樹上,如同徐湛清冽的歌聲朝著吳茗脆弱的心頭一下一下重擊一般。
這一刻吳茗似乎才徹徹底底的明白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能和徐湛相像的人,即便有,那也不是徐湛。
那天吳茗早早就睡了,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到了徐湛。
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夢到徐湛。夢裡徐湛和從前一樣,她總是冒冒失失的在他身邊亂轉,給他惹出不少麻煩,但是每一次徐湛面目冷清,卻從不計較,默默收拾殘局。
他一點都不怪她,無論是她貿然出現,還是她自作聰明的陪伴,又或者自以為懂事的離開,他都沒有怪過她。
而徐湛從來沒有給過她承諾,他的所作所為都恰到好處,多一分則過密,少一分則太冷。不咸不淡,恰恰好處於普通朋友的階段,這麼多年來,始終如一。
他沒有錯,所以她也不怪他。
在那本用得看上去已經有點舊了的日記本里,吳茗寫下這麼一段話——
「昨天晚上夢見你了,過了那麼久,又一次出現在我的夢裡。不過,這一次我好像真的釋懷了,對於你不再滿腹怨言,也沒有心酸遺憾。你好像也能理解我的苦衷,對於做錯事了的我,能夠包容,還對我笑。和最初我愛的那個樣子,簡直一模一樣。有那麼一瞬間我恍惚了,我在想,到底是你變了,還是我變了。但結果似乎也不再那麼重要,因為我相信,在未來我們都可以很好。很高興遇見你,在我需要動力的年紀;很高興和你告別,在我應該勇敢成長的時候。」
從那天起,吳茗看似波動的生活似乎又悠悠晃晃的回到了最開始的樣子,最開始沒有見到徐湛時的樣子。她再也沒有回過那座小鎮,也沒有去過那座橋,更沒有往那條去往徐湛家的路走過。
吳茗,再沒有見到過徐湛。
但不管過去了多少年,吳茗回想自己最美好的時光,仍然是徐湛出現過的那段日子;
聽到過最好聽的聲音,是徐湛溫柔的喚她「阿慶」的時候。
他曾經是她最執著想要觸摸的夢想,如今也變成了眉間硃砂痣心底白月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喜歡他,再無關愛情。
「我們終究活成了我故事裡的樣子,你向陽而去,我背光而行。」
——選自吳茗記錄與徐湛有關的日記最後一則
對於吳茗來說,這些年就像一首寫不完的詩,如果有哪一天,逗號之後再無語言,這不是終結,而是未完待續。
所有寫不出來的情節,講不出口的話,都將以另一種方式呈現。
只要足夠喜歡,故事就不會完結,哪怕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人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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