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食人魔（三）

當那個計劃在歷寒年的腦海中成型之後，他昂起頭來，大聲說道：「因為這個女孩是古丹最喜歡的食物。」

古丹湊上前來，用兩隻粗黑的鼻孔對著歷寒年，噴處腥臭的氣息，「你知道我最喜歡的食物？」

由於靠得太近，歷寒年甚至能看清楚它臉上那又粗又大的毛孔，還有那細長而稀疏的毛髮，與此同時，食人魔口中呼出的惡臭味也撲鼻而來。

食人魔經常會進食各種各樣的東西，有些甚至奇怪到無法想象，比如它們有可能會將雪山鹿的糞便當做甜點來吃，只是因為那當中帶有一絲甜味···而且食人魔的腦海中根本沒有衛生這個觀念，由此可以想象它們那張大嘴巴里的味道了。

歷寒年瞧著它那暗黃得有些發黑的牙齒，聞著那像是陳年大便的味道，強忍住內心的噁心，說道：「因為她其實是個山人，而且是最鮮嫩的山人少女。」

聽到這話，古丹怪叫一聲，丟掉了手裡的馬腿，而後興奮地揮舞起了狼牙棒。

還好歷寒年即使往後一仰，這才堪堪避開了那亂舞的狼牙棒，食人魔興奮起來，可不會去管它們手中的棒子砸到了什麼。

塔克斯也湊了上來，歪著頭左右打量著，眼神中發出奇異的光芒，「她就是傳說中的山人？」

貝恩試著用狼牙棒去戳東晴，「你住在山裡嗎？」

東晴害怕壞了，連忙縮著身子往裡躲，這才避過了那尖利的狼牙棒。

「她的確是山人。」歷寒年說道：「不信你可以問他。」他偏著腦袋朝著冬海努了努，與此同時，在食人魔都轉頭望去的時候，他及時地對冬海使了個眼色，他擔心這個愣頭愣腦的傢伙又提什麼戰士的榮耀，壞了他的計劃。

經歷過斷臂之後，冬海此時已經不像之前那樣魯莽衝動了，見到歷寒年的眼色，雖然不明白他想要幹什麼，但還是選擇相信了他，點點頭道：「她的確是山人。」

古丹那岩石般的臉上綻開了罕見的笑容，如同漸漸融化的凍土那樣。

「山人女孩···吸溜···」古丹伸出那滿是毛刺的猩紅舌頭，貪婪地舔了舔嘴唇，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垂涎的神色。

它一步步地走上前去，想要提溜起它的食物——那從來沒有食人魔嘗試過的，只存在於故事中的山人。

貝恩與塔克斯也是眼神垂涎地望著東晴，這種傳說中的食物對食人魔來說，就像是山人口中的龍肝鳳髓。

只是此時那隻山人已經歸古丹所有，它們也不好再有動作。

瞧見那兩隻食人魔貪婪卻又不敢嘗試的神色，歷寒年看似自顧自地說道：「如果我是食人魔的話，寧願少吃一年的肉，也要嘗試這種一輩子也見不到的極品美味，與鮮嫩的山人女孩相比，冰人的肉簡直生硬得難以下咽，而馬肉更是連屎都不如。」

東晴原本乍然醒來，碰到食人魔，就已經嚇得驚魂未定，聽到歷寒年的話，更是一陣驚懼。

聽到這話，貝恩與塔克斯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種難以忍耐的貪婪與饑渴。

片刻之後，兩隻食人魔同時將手中的馬腿往後一拋，掄著狼牙棒走上前來，攔在了古丹面前。

古丹眼看著即將到手的山人美味，被兩根冰冷的狼牙棒給阻攔了，不由得怒道：「蠢貨！你們想幹什麼？」

「這種傳說中的山人食物，應該讓每隻食人魔都有機會嘗試，按規矩來說，我們應該將這隻山人撕成三截，一人一截，這樣才公平。」

古丹當然不肯與人分享這絕世的美味，大聲吼道：「你們這兩隻連冰人都沒有吃過的低等食人魔，還想要吃山人？快滾到一邊去。」

「山人應該平分，我們也願意將那兩隻冰人平分，各拿一截。」

「蠢貨們，老硬的冰人怎麼能與鮮嫩的山人相比？」

「古丹，你之前佔了兩條馬腿，我們也沒說什麼，這一次，你還想獨佔山人，我們可不會答應。」

「不答應？」古丹吼道：「你們問過我手裡的棒子答不答應了嗎？」

「我們有兩隻，你只有一隻，所有的食人魔都知道，兩個要比一個厲害。」塔克斯歪著頭說道。

「那又怎麼樣？你們以為我這根棒子沒有砸爛過食人魔的腦袋嗎？」

食人魔古丹如同一座肉塔似地矗立在那兒，拎著狼牙大棒，它每一塊鐵青色肌肉似乎都迸發著無窮的力量，讓人毫不懷疑，它暴怒起來會將面前的一切都砸碎——就像所有暴怒的食人魔經常乾的那樣。

興許是被古丹這種蠻橫的氣魄給震懾到了，貝恩與塔克斯又變得躊躇不決起來，它們低著頭，望著握在手裡的棒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歷寒年可不能讓它們半途而廢，那樣他的計劃可就難以實現了。

「據我所知，山人少女不但肉質鮮美，而且吃了之後，能延長壽命，只要是個有腦子的食人魔，就絕不會放過這種絕世美味！」他帶著極具誘惑性的話語說道。

聽到這話，原本就已經被駭得失了魂的東晴哪裡還能多做思量，此時她的腦海中回想起那天雪地里歷寒年說過的話：「如果你跟不上的話，我隨時會拋下你···」「你應該看得出來，我這話並不只是說說而已···」

他說那話時神情那麼冰冷，如同一塊永遠也不會解凍的寒冰。

她默默地望向歷寒年，只見他正對著那兩隻食人魔使眼色，好像是希望它們快些過來分肉一般。

她心中一霎時湧上失望、凄涼、傷心以及深深的無助，如同一陣寒風襲來，吹散了她原就少得可憐的一絲溫暖。

是了，之前那一次因為他沒有陷入險境，所以才會回來救我們，但這一次，大家都被俘虜，他首先要想著自保，所以先讓食人魔吃掉我來拖延時間···東晴如同魔怔一般地想到。

她此時精神狀態極度脆弱紊亂，所以才會忽略許多顯而易見的事實，比如之前歷寒年還出聲喝止了食人魔。

人在一種精神緊張的情況下，很容易胡思亂想，陷入到一種近乎偏執的狀態中去。不過東晴此時有這樣脆弱敏感的想法也不能完全怪她，本身她先前便陡遭巨大變禍，後來又是一系列的驚險之旅，再加之在雪山中咬著牙跋涉了許久，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差不多到了崩潰的邊緣。

而且，或許是山人與冰人之間的隔閡與誤解實在太深，這就導致了心底深處，她是不敢完全信任歷寒年的，這種脆弱的安全感就如同雪地里的火星，無風則罷，若是有風，輕輕一吹便熄了。

···

「延長壽命？」貝恩和塔克斯頓時眼睛都直了，眾所周知，食人魔膽小卑劣，貪生怕死，如果說，這世上對於食人魔來說還有比吃東西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活命。

食人魔之所以常年居住在地下洞窟中，傳說是因為很久以前族群害怕被冰人部落追仇，便躲到了幽暗的地底深處，畢竟食人魔雖然強大，但數量卻極少，而從那之後它們的後代便一直縮在地底，與鼴鼠為伴。

由此可見，食人魔天生就流著貪生怕死的血。

如果說，山人食物的美味還不足夠讓它們戰勝古丹的大棒威脅的話，那麼當延長壽命這種話一說出來之後，兩隻食人魔就再也無所畏懼了。

兩隻食人魔重新抬起頭來，再次對視一眼，握緊了手中的狼牙棒，「我們也要吃山人！」

「想都別想！」古丹聽說了能延長壽命之後，自然也不會放棄，對於貪婪的食人魔來說，吃一整個山人總比吃一截山人強。

「那就看看，到底是你砸爛我們兩個的腦袋，還是我們兩個砸爛你的腦袋！」兩隻食人魔高聲嚷嚷著，一左一右掄著狼牙棒沖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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