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仙鈴使

要命要命，我這腦袋可真是太糊塗了。案桌下那片仙羽已悉數盡毀，我都沒感知到還有其他殘留仙法，哪來的什麼別個心眼。

上華池，談遏一早就知道方辭會被帶到此處。恐怕青淵能入此處也是因為談遏的緣故。

正當我懊惱之時，周身之景就已經驗證了我的推測。談遏和青淵，居然同時出現在我眼前。

「如你所料，他連這陣都破不了。」談遏有些心虛瞟了我一眼，又趕緊避開視線轉為盯著青淵。

「抓緊時間。」青淵卻緊盯著我看，似乎要殺我滅口。

風吹，竹葉沙沙作響，我有些喘不過氣。這陣我確實破不了，不過絕對不是我的實力問題，而是因為我正好被克制了。克得死死的，我能猜出是誰。

劣勢，我沒猜錯的話，對面那倆人正在合計把我拿下，不管什麼原因，我都是他們現在的目標。仙法被抑制，我目前能依靠的法力幾乎為零。這也是為何我會有窒息之感，法力居然正在被吸食。再在此處待下去，恐怕不用他倆動手，我自己就會自斃。

得離開這兒。

「就地解決。」青淵毫不手軟，我腳還未邁出一步，他就朝我沖了過來。

該死，現在要想避開他都難。

「等等，我覺得應該再考慮考慮。」談遏突然良心發現，居然出手阻止了青淵遞出的利刃。

「廢什麼話。」青淵對談遏視若無睹，只想馬上置我於死地。但是我也不是死人，有了那麼一會兒空隙，我已溜出好遠。這陣自從他倆進來之後就有了漏洞，我鑽空子的本領不小，自然能把握時機。

但是青淵就像狗皮膏藥，對我的追擊絲毫不見落後。

不是我見識短，青淵這情況我確實是頭一回見。我可是堂堂帝君，他一小仙居然在氣勢上蓋過我，在仙法上居然也和我不分上下。

「你我無仇無怨，你這是作甚？」落荒而逃的人只配說出這樣丟人的台詞。

「要你命。」青淵的劍鋒刺入我的胸膛，我竟無半分痛苦。說起來也奇怪，我竟不覺得青淵此舉能直取我性命，我這人直覺還挺準的。感覺不到危險，我這是裝裝樣子逃了一逃，絕對不是我實力不濟。

「等等，你不能就這樣殺了他，方辭…………」談遏有些焦急的聲音戛然而止，我什麼也聽不到了。只看著他倆的嘴一張一合。青淵有些竊喜，談遏更加著急和後悔。

我沒有知覺，但我能知道他們在做什麼。我的胸口被青淵配劍刺中，只淺淺一道口子，青淵閉眼念訣，用倆指伸入我的胸口，取出了我的心臟。我絲毫沒有感覺。

竹葉落下幾乎把我掩蓋。他們似乎發生了爭執，最後是談遏把我背起，往竹林外走了去。

談遏背上有些顛簸，我的頭垂著只能看得到談遏在疾步前行。而後直接逆風飛了去，落在一灘淺水中。水中倒映出我自己，眼神空洞，半張著嘴，像個傻子。

仙法加持，談遏踩在水面之上，那水只有兩指深，但是卻好似蘊含無限力量，顏色不太清透，有些發黑，但是卻不覺得渾濁。

走走停停，從倒影中我隱約看到談遏似乎在和誰講話，很不愉快的樣子。大概是青淵吧。

我沒有被直接丟在地上，是被安置在有些冷清的小院子當中。談遏甚至還拿了毯子給我披上，他似乎對我說了一句什麼，然後就轉身離去。

院子有些髒亂，甚至已經長出了雜草，甚是冷清。而我宛如一個木偶，沒有感情沒有想法，只是靜靜地看著這萬物。

我既沒有睡過去，也沒有暈死過去。居然一直保持著意識。直到看到了他們三個人朝我一同走來。

方辭，談遏，青淵。

方辭似乎是已經恢復，只是臉上的陰霾並沒有消失，顯得更重。像要找我復仇一般。

他們三個人的臉沒有最臭，只有更臭，方辭一臉要人命的樣子，談遏一臉被人要了命的樣子。青淵看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好臉色。

我被人控制取心，據我推測，他們應該利用我救了方辭。他們本該感謝我的才是。但是為何我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近看方辭臉上還帶有一絲疲倦和苦楚，想來也是，堂堂辭主寰宇，居然敵不過魔力的反噬，可想而知，那股魔力是怎樣的強大。魔王都拿方辭沒轍，究竟是何方神聖能左右方辭的生死大關。

他們三人彷彿要把我吃了一般，都死死地盯著我。方辭終於忍不住先開口說了話，但是我並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談遏聽了居然當場跪了下來。

厲害厲害，上華辭盡不愧為上華辭盡。

但是現在我完全不在乎方辭對談遏說了什麼，我只在乎他們什麼時候能幫我恢復。取心對於仙君來說可以算是無關緊要的一件小事兒，畢竟只要留得靈身，肉體化成齏粉都能再化，取心也只是取走一部分肉體而已，三兩個時辰就可以恢復如初了。

但是取心損失最大的其實還是仙法，修為受損。取一次，得抽掉一半的修為。這對於苦苦修鍊的仙君來說簡直比殺了他還痛苦。不過我倒是沒關係，我的朽為奇，原本就是別人贈的，能用來救人，我也心安理得了。

方辭好似猜到了我所想，掏出了一把劍，直直地刺入我的胸膛。

我開始有了感覺，胸膛的熱流讓我意識到自己還存活於世，並不痛苦，只是有些晃眼。

我居然看到了一幕幕的往事。

關於方辭的往事，關於仙鈴使的往事。

兩千年前，修仙早已繁榮昌盛，那時修仙界可不似近些年月主張低調第一，那時各路神仙大放異彩，滿天神佛個個爭奇鬥豔，讓仙界一時仙滿為患。

也正是那時，有了這麼一位仙。抬手空酒盞，放手舞霓裳，摺扇在手，仙鈴隨身。酒醒指點小仙，酒醉渡化凡胎，一時間半個仙界都為他馬首是瞻。

另一半？另一半當然是唾他為糞土，棄他為惡魔。

風光一半，落魄一半。

恩寵一半，厭惡一半。

然後，化為灰燼。

有傳說，那人能彈指平山河，能摺扇覆汪洋。那人能鈴響震三界，那人能冷劍封天壇。但是也有人說他是妖星惑眾，曇花一現，隨即一敗塗地。

但是無論如何，他也是流芳百世。

只是為何現世卻又將他忘記，從不提起。

仙鈴使，江南絮，也就是我，江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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