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水心

馬車行到紅袖樓下，車夫將秀娘與青羽一一扶下馬車。

水心得了通報，急忙出來。卻看見秀娘面色潮紅，見自己出來，便舉起芊芊玉手待上幾分怨氣的說著：「沒良心。」而她身後的青羽似乎也受了傷，腳踝不便，不得不依靠在車夫身上。

她趕緊讓下人扶過二人。抓緊了青羽的手，想將她帶回自己房間詢問。卻發現青羽停下了腳步。

水心回首，看見青羽看著車夫的背影。

「怎麼了？這個車夫有問題？」

水心貼近了青羽的耳朵，問道。青羽卻輕輕搖了搖頭，跟著水心走進了紅袖樓內。車夫看著青羽身影消失，這才看向前方，眼神凜冽。

待將一切打點妥當，讓下人離開，又安靜等待了一刻，水心這才小心翼翼的問起來。

「今日這是怎麼了？」

青羽這才開了口。

「其實並無大礙。只是我不小心傷了腳，而秀娘多飲了幾口酒而已。」

聽到這話，水心這才放下些心。驟然看到兩人一個神智不清，一個身上受傷的樣子，還是有幾分嚇人。

看著水心溫溫柔柔的神情，想到今日秀娘的話，青羽忍了忍，到底是問了出來：「水心姐姐，想要走了么？」

水心一愣，想來定是秀娘飲多了酒說起的。看來，此事的確讓秀娘十分傷神了。

她不由起了幾分愧疚：「是。」

青羽眼神定定：「為何？」

第一次看見水心的時候，她還記得自己心裡隱約的羨慕。雖然人人都會覺得，在這種地方女人不過是男人的玩物。可是在深院之中的那些女人，也不過是男人的工具罷了。誰又比誰好上多少呢。

而在外面的女人，還能多一份令人艷羨的自由。

水心聽到青羽的問題，有些悵然：「有些累了，想要安穩下來了。我們這些女人的風光，也不過那幾年而已。除此之外，便只有寂寞和清苦了，只是不為人知罷了。恰好，現在既然遇到了那人——」說道此處，水心的臉上不由起了幾分潮紅：「那人，與旁人不同的。」

看著水心的臉色，青羽卻有幾分疑惑。

前世她也曾經如同水心一般，全心相信。她的母親，也曾經那樣憧憬過。可惜她們母女二人的愛情，最後都是悲劇告終。

今生她不想相信了，認為愛情不過是習慣，佔有，和慾望的結合。而面前這個在青樓中見識過男人種種面目的女人，卻面色嬌羞的繼續相信，甚至願意為此付出如今自己的一切，跟隨那個男人而去。

所以，到底是誰錯了呢？真的會有那樣純粹，值得付出所有的愛情么？

而在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憶起了另外一個女子的臉龐。

一張在月光下，清麗無雙的面龐。

殷雪。

對於殷雪來說，姜懷信定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吧。而與姜懷信的愛情，也的確值得讓她付出一切。

不過是自己不是被愛的那一個而已。

自己從來就沒有得到過，又有什麼資格去質疑別人的感情呢。

再看向面前的水心，青羽臉上浮起了幾分擔憂。

「那你是要離開扶蒼么？」

看到青羽有些嚴肅的擔憂，水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扶蒼山莊又不是什麼邪教組織，難道還會因為我想脫離，就要將我趕盡殺絕不成？」

看著面前女孩漸漸緩下的神色，女人心裡也湧起一股暖流。

「沒事的。」

青羽卻又皺起了眉頭：「可是秀娘，怕是要傷心了。」

想到那個旁人眼中的妖艷女子，水心卻也起了幾分擔憂。

「此事，是我對她不起。」

原本是她將秀娘拉入紅袖樓，此時扶蒼正是需要發展的時候，自己卻不管不顧的走掉，的確並不太厚道。

「秀娘似乎，並不怎麼相信男人。」

想到秀娘之前的話，青羽輕輕說道。

而水心垂下眼瞼幫青羽掖了掖被角，悠悠得說：「這也怪不得她。」

此話引起了青羽的好奇，瞪大了眼睛看著水心。

原本水心並不是會隨便說起過往的人。偏偏秀娘自知曉之後的態度，總讓人感覺，似乎是在懷疑那個男人，不由有幾分不痛快，便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一股腦往外說著。

「她原也是世家小姐。卻被一個前來借住的窮苦秀才騙了身子。後來秀才翻臉不認，而她又有了身孕，於是被家族沉塘。也不知是命好還是不好，她僥倖活了下來。遠離家鄉，卻又被人騙去了青樓。若非是丁竹大人，她現在還不知會是哪處的暗娼呢。」

青羽聽到這話，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秀娘素來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青羽也見過她坐在男人懷中袒胸露乳，痛快大笑的模樣。卻不知，她竟然還會有這樣慘痛的過往。

那她對男人的不屑和懷疑，也就是順理成章了。

看到女孩的神情，水心這才驚覺自己似乎失言了。凜了凜神色，趕緊說道：「她雖然看著刀槍不入，但其實心裡還是很敏感。所以，你可別在她面前說起此事了。」

青羽聽完，甚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水心卻又想起一事，拉住青羽的手，認真的說。

「不過，青羽妹妹。雖然她的過往悲劇，但錯的是那些傷害她的男人。並非全天下所有男人都是這樣。如果有一天，她因為過往帶來的執念，阻撓於我。還希望青羽妹妹，能夠幫幫我。」

青羽看著水心隱隱有幾分瘋狂的面容，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可是心底里，卻不知為何，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覆，水心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幾句，便退出了她的房間。

關上房門，水心眼前又浮起了那個男人的臉龐，嘴角不由浮起了幾分甜蜜笑意。

那個人，才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呢。

她們只是自己眼神不好，看不清男人，才會被男人那樣玩弄。

而一朝受了傷害，又物極必反的認為所有男人都如同她們遇到的絕情男人一般，簡直就是愚蠢。

而她，才不會走上她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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