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鬼魅笑臉
上回說到徐芸聽到墓室中有流水的聲音,便想這流水的源頭必有出路。於是眾人仔細辨認,果然見這方石壁的下端似有水蝕的跡象。可是這水在何處卻是無從知曉。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忽聽夏之沁「啊」的一聲驚呼,待眾人看向她時,卻見她眼神中充滿驚恐的看著石壁,口中喃喃的說道:「不可能,一定是我眼花了。」
徐牧軒忙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夏之沁又是搖頭又是揉眼,半晌了說道:「我看到這石壁上雕刻的圖案動了。」杜宇聽罷,走上前去查看。順著夏之沁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一副刻了八仙過海的壁畫,只是走近一看卻見有一些形狀發生了變化。杜宇伸手一摸,觸手處竟然是軟的,於是忙拿火把照近了看,忽見牆壁上有幾處金光閃動。杜宇又看了看,方道:「這石壁上方竟然包了一層蠟。」
原來適才眾人拿著火把只顧著尋找水源,關注的都是牆腳。而手中所持的火把卻舉的高,又因為貼著牆站的緣故,竟然把石壁上原本包著的一層蠟熱化了,然後露出來牆上貼著的一些薄薄的金箔片。
見此,於稷和徐牧軒也走過來,拿火把在牆上烤,不多時,凸凹不平的牆體上又現出幾片金箔片來。眾人仔細查看了周圍的牆壁,發現只有這一處是塗了蠟層的,面積倒是不甚大,於是大家都都聚集過來,一起用火把在此處烤,直到牆壁上的蠟層全部褪掉。
這是眾人才看清,這一塊蠟層下面是一個邪媚的笑臉。而笑臉之上,除了適才看到的金箔片之外,還有一些五顏六色的琉璃片散落在牆壁上。在火把照射的情況下,琉璃和金箔講光影和明暗散落在牆壁上,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視覺效果,既讓人覺得有十分詭異,又讓人看起來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而適才夏之沁看到有閃動的地方,就是這笑臉眼珠的地方,金箔最先露出來,在火把光線的映射下呈現的忽明忽暗的變化。
眾人心想此處突然出現這麼個東西,必然是另有深意,便不免向這個笑臉仔細查看。可是不看不打緊,一看在場的七人中,倒有六人像是沒吸了進去一樣:這笑容甚是邪媚,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像人臉又像是動物臉,彷彿將最純美和最邪惡的笑容融合在了一起。在場七人中,除了柳明生年少,其餘六人都已經識得男女之事。於是看了一會兒,頓覺得身體燥熱,心思混亂。最先陷入迷亂的是徐芸,她看著眼前的人影忽然變成了之前的前夫,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向她揮拳打來,往日的悲慘遭遇立刻湧上心頭,心緒便逐漸崩潰;
雲靖彷彿又看到慘死的雲卿,質問自己為何還沒有給自己報仇,雲靖又是悲憤又是懊惱,也哭的坐倒在地上;於稷看到雲靖忽然痛哭起來,想走近她去攙扶,可是雙眼卻如被那牆上笑臉所吸了進去,整個人也像遇到了夢魘一樣,雖然意識清醒,卻掙脫不了,於是慢慢的也沉入幻象中,彷彿看到雲靖舞步翩翩,笑容款款的呼喚自己,接著對自己柔情無限,百般溫存。於稷平日里深深愛慕雲靖,但對她卻極是敬重,從來不敢有輕薄之意,而這個深負大仇,又要維持整個樂坊生計的俠女,從來都是將堅強表現在外,將一絲柔情深藏心中,是以從未在於稷面前呈現過如此嬌媚的小女兒態。於稷在雲靖柔情繾綣的幻象中也漸漸難以自拔。
而那邊廂,夏之沁與徐牧軒二人雖然少年時期並沒有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但近日才聽聞夏言之事,他二人本就心緒混亂,看著眼前的笑臉,竟然變成了嚴嵩的樣子,又接著,這笑臉幻化成無數官兵,他們彷彿看到了夏言慘死在眼前,卻無法伸手搭救,於是二人抱頭痛哭。
杜宇本來參詳這個笑臉到底有何微妙,卻彷彿在笑容中穿梭了時光,他看到了自己前半生的經歷,又看到後半生與徐芸一起,夫妻二人仍然恩愛有加,琴瑟相愛,無比的幸福美滿。那時他與徐芸已經年過半百,兒女均以長大成人,個個一表人材,志向遠大。到這裡,杜宇似乎覺得哪裡不對,但因為眼前的一切太過美好,他更加不願意去思考哪裡不對,只願自己能永遠留在此時此境。
在場七人中,除了柳明生外,其餘六人憨笑的憨笑,痛哭的痛哭,沉迷的沉迷。這可急壞了旁邊的柳明生。他心知定是這石壁上的鬼魅笑臉出了問題,可他叫喚眾人也叫不醒。情急之下,便一一撲滅了眾人手中的火把,墓中頓時一片黑暗。
接著一段梵音聲起:「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
隨著光源的消失,笑容無法再控制眾人的心緒,這段經文又如當頭棒喝,讓眾人逐漸從幻想中清醒過來。
想起適才的情形,眾人不禁都驚出了一身汗,這個透著邪門的笑臉究竟是怎麼回事無一人知曉,若眾人再沉迷於幻想,會有何兇險也是難料。多虧了柳明生能有如此機智,將眾人從幻象中拉出來。
清醒后,杜宇心下生疑,便問柳明生道:「孩子,你怎麼看著笑臉沒事?而且怎會念那段經文。」
柳明生道:「我一開始也產生了幻象,看到了我死去的姐姐。可是當時是我親自給姐姐下了葬,我心中知道這一定是幻覺,我想我是遇到了心魔。於是便急忙念了幾遍經文。這經文是正覺寺的大師教我念的,幼時家貧,爹曾想過將我留在寺院里做個小沙彌,寺院里的師傅說我有慧根,卻與佛門無緣,於是便讓我在寺院里做個小雜役,又教我念了一些經文,允許我跟著師父們打打坐,上上早晚課。」
杜宇心道:「他每到遇事關頭,都十分的沉著冷靜。我還道是他家逢巨變,自然比同齡人心思成熟些,卻不知道他還有如此的造化,小小年齡卻能窺的佛門精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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