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變身

吳染上大二的那年暑假，梁安逸滿十八歲了。

塵小姐內心深處也害怕孤獨的，林先生沒有睡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總會把小安抱到她的枕邊。

夜裡，小安一翻身，感受到身體的變化，一下子滾到了地上，塵小姐嚇得開燈，臉色蒼白，下床站著。

小安立即鑽進塵小姐被窩，囁嚅著說：「我是亮球，我是亮球。聽我解釋……」

塵小姐果真不是一般女子，是見過太多世面的人，她一如既往的淡定。

能開口說話的感覺多麼好啊，小安太害怕被當作異類拋棄，那一夜，把曾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塵小姐。

塵小姐翻箱倒櫃找打火機，點起一支煙。

小安急忙說：「塵小姐，您為了備孕戒了那麼久的煙，不要因為我再抽！」

塵小姐坐在房間的寫字檯上喃喃地說：「不抽煙我縷不清思路，太複雜了……太複雜了……這件事，讓我太意外了。」

「塵小姐，您是在懷疑我說的話嗎？」小安深怕自己解釋得不夠。

「不，你吐露的細節太多，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你就是亮球，只是……我不知道怎麼和林哥解釋，家裡現在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女孩子，不只是家裡，是北京，是中國，是地球上……在這個世界上，少一個人問題也許不大，多一個人，就不一樣了。」

塵小姐從衣櫥里拿出一身睡衣給小安，說：「先穿上衣服睡一覺，亮球，姐姐會幫助你的，別害怕！讓我思考思考。」

塵小姐這些時日嗜睡得很，即便是遇到了這麼大的事情，她上了床便不自覺地睡了過去。

次日，塵小姐起床給小安找了一套她的舊衣服。

她對小安說：「幸好你是個女孩，要是男孩子，就更不好辦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林哥的多疑。我給你編了個簡單的故事，你衣衫襤褸蹲在我家門口，我發現了你帶你回來，但是你失憶了，對於過去的事情其他統統不記得了。」

「為什麼？」

「你需要一個身份。你和吳染生活在一起那麼多年，又陪了我兩年，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我想讓林哥幫忙給你辦一個身份證，以我妹妹的身份，只有他有這個本事了。我給你取個新名字叫吳求，怎麼樣？至於亮球的消失，就說是丟了，找不到了，他不會在意一隻貓咪的。」

梁安逸很感激，塵小姐為她考慮得如此周全。

「那我們要怎麼和吳染解釋呢？」

「亮球，永遠記住，我、吳染還有你是一家人，你現在就是我們的妹妹了，家人可以信賴，你的事情，我會告訴吳染。但是，林哥，我拿不准他，所以選擇隱瞞他。」

「其實，我都能看得出來，林哥很愛你很愛你。」

塵小姐幫小安把亂亂的頭髮捋到耳後，露出淡淡笑容：「我知道他愛我，但是我永遠都不會有太多安全感。林哥我和一樣，具有兩面性，時而熱情似火，時而冷酷無情。也許因為我們這點相似，我們會互相吸引。你還小，大人的世界太複雜。」

商場里，梁安逸換上最潮的少女品牌的服裝，站在鏡子前，細細打量了自己。

店員和塵小姐很熟的樣子，說：「這一定是誰家的千金，不然怎麼會讓塵小姐親自陪同？」

塵小姐說起謊話就像在說個不爭的事實：「這是我們吳家的千金，是我的妹妹，吳求。」

「真沒想到塵小姐還有個這麼小的妹妹啊！怪不得氣質那麼好，和塵小姐一樣。」

從商場出來，小安陪塵小姐去了趟醫院。

塵小姐懷孕了。

出了醫院，小安高興地在巷子里狂奔，差點撞到電線杆。

當晚林先生趕回來，他高興得暈了頭，塵小姐說什麼，他就滿口答應，還一個勁謝謝小安陪塵小姐查出這樣的喜事，說小安是給他帶來幸運的吉祥物。

林先生半開玩笑地對塵小姐說：「你都懷孕了，還要跟你弟弟隱瞞我這個姐夫嗎？我林之風這樣體面的人，還要被你遮遮掩掩的？」

塵小姐思索一下說：「最近我會介紹你們認識。你可別帶壞他哦！他一直是個乖孩子，對煙酒、名表、豪車都不感興趣的！」

「好好好，現在你最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自己的弟弟，一個月就給他一點點生活費，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這樣才是為他好。以後我生下來的寶寶可不能讓你胡亂教育。」

……

那日晚上，塵小姐帶著小安站在一家華麗的五星級酒店大堂等著吳染。

塵小姐對小安說：「這是外交部接待外賓的定點飯店。」

小安環顧四周，巨大的水晶燈、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面、穿著制服拿著對講機的服務生，濃而不膩的香水味道、還有來來往往的洋人。

小安已經半年沒見到吳染了，上一次見面還是過年的時候。以前每次見面，她都會興奮地跳到他的肩膀上，這一次，她可以開口說話，反而不知道見了面該說些什麼。

蔡師傅的車停在大堂門口，吳染和方晴一同下了車。

小安伸長脖子看過去，他還是那樣俊美的少年，他從來不會買太貴重的衣物，只是簡單的襯衫、簡單的背包、簡單的手錶，再加上他那清爽的短髮，瘦削的面龐，一切都是那麼清爽利落。他的胳膊和腿都是那麼纖細修長，難怪他不喜歡打籃球，只愛打網球，這樣的他，哪裡能夠與人撞擊，受了傷要叫多少少女心疼，這樣的他，在籃球場會太過於耀眼，會搶走多少男生的風頭。

他居然把方晴也帶來了，他們，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小安失落地想著。

塵小姐拉著小安走上前去，向方晴介紹這個撿來的妹妹。

方晴一頭霧水，心裡想：吳染就這樣憑空多出一個妹妹？這個來歷不明的小丫頭長得還很可愛，圓圓的眼睛，齊齊的劉海，穿著俏皮的牛仔背帶褲，真是個元氣少女。不知她曾經是怎樣的家庭背景，讀過多少書，為什麼會失憶，好多好多疑惑湧上心頭。但不管怎樣，還是要看在塵小姐的面子上對她熱情些。

「姐，蔡師傅去哪裡吃？」吳染望著蔡師傅離去的車。

塵小姐說：「他去停車然後自己吃。」

「今天勞煩他去學校接我們，叫他一起吃吧？」

「今晚是家庭聚會，蔡師傅不方便參加的。」

吳染似乎還不清楚，林先生手下的司機、保鏢是從來不會和他一桌吃飯的。

飯桌上，林先生坐在中間，兩邊是吳染和塵小姐，梁安逸挨著塵小姐坐，方晴挨著吳染。

他讓服務員倒上紅酒，說：「這是我收藏的烏克蘭的紅酒，有人說法國紅酒好喝，有人說澳洲的好，還有人追捧智利的，那是他們一定沒喝過我這款烏克蘭的。」

吳小姐說：「行了行了，孩子們對這個不感興趣。他們能喝酒嗎？」

「姐，你太小看我了，我們在學校聚餐都喝白酒了。」

林先生說：「好小子，那就陪我喝點白酒吧？服務員，我在你們這邊寄存的八十年代的茅台呢？」

塵小姐跟服務員一個勁擺手：「別拿，我們就喝紅酒！」

吳染說：「姐夫想喝白酒，我就陪他喝點吧，第一次見面，我很高興姐姐有這樣好的歸宿。」

林先生大笑，對服務員說：「快，拿來！」

看得出來，林先生是真的喜歡吳染，他和吳染聊了很多商場上的事情，吳染從法律的角度給了他很多建議，每當他把法條隨口背誦出來的時候，林先生都驚嘆不已。

很快，兩個人就喝下一瓶茅台。不勝酒力的林先生已經搖頭晃腦，吳染還面不改色。

梁安逸第一次喝紅酒的體驗也是很好的，一直聽說紅酒是苦澀的，可是那款烏克蘭紅酒發甜。

結果是，方晴醉得趴在桌上睡著了，小安卻面不改色。

……

大家一起回到塵小姐的別墅，梁安逸爬上天台，這夜，微風習習，度假村裡山多，空氣好，星星也就出奇的亮，看到這樣的美景，人都會有些煽情吧！她借著酒意對著星星許願，閉著眼把內心想說的話念叨出來：希望塵小姐的寶寶平安出生，和林先生永遠幸福在一起。

她猶豫了一下，繼續許下另一個心愿：我還希望吳染和方晴可以幸福快樂地在一起。

「傻瓜，那麼喜歡操心別人的幸福啊？」吳染出現在身後，他穿著睡衣，拿著毛巾擦著頭髮。

糟糕，許願就許願嘛，為什麼傻傻地講出來，居然還被聽到了。

「你不去照顧方晴嗎？」小安立即岔開話題。

「她被你灌得爛醉，送到床上就睡著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誰知道她酒量那麼差。你……怎麼不睡覺，跑來這裡？」

「有那麼美妙的天台，就允許你獨佔啊？」

吳染的頭髮被晚風吹得凌亂，他走到小安旁邊倚著欄杆，散發出淡淡的的香味。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邊？」

「我洗完澡看到你房間門大敞著，就知道，你一定是自己一個人跑到什麼有意思的地方了，我樓上下找了一遍。原來，你在這邊看星星許願啊！」

山風有些涼，小安打了個噴嚏。

「等我一下。」吳染跑下樓。

他拿了一件外套遞給她。

她客套地說：「謝謝！不必這樣照顧我了，我已經不是亮球了。」

他怔住，脊背僵硬，他花了好多天才接受這個具有魔幻色彩的故事。

「是啊，我的亮球消失了，突然多出來一個妹妹，我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喜悅。」

「說說看，難過是因為什麼？」小安問。

「因為，我還挺懷念亮球。」

吳染回憶起以前，她最喜歡蹲在他的肩膀上，因為那樣視野最高，他總是拖住她，一邊走路一邊和它說一些瑣碎的事情。

那一瞬間，小安恨不得自己永遠是一隻小貓咪，哽咽道：「那喜悅是因為什麼？」

「因為，我養大的亮球變成了美麗的女孩，這樣它的生命會長很多，還能以妹妹的身份陪我這樣面對面聊天。這是多麼奇妙啊！」

小安怔怔地看著他在月光下的剪影，那無比熟悉的，曾經可以觸碰到的側顏。

「聽姐姐說你之前是個孤兒？」

「嗯。」

「後來被鼎泰地產的王氏領養？那是很厲害的家族，你不考慮去認個親？」

「你也知道是領養的，哪裡親？」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接納你這個妹妹吧！」吳染語氣輕鬆了不少。

「謝謝！」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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