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與湯婆婆
夜幕降臨，紅色燈籠一盞盞亮起來。
湯町，瀧在前面跑著，少年在後面緊緊跟隨，兩人離湯屋越來越近。湯屋旁，鍋爐室高高豎起的煙囪冒滾滾黑煙，那是鍋爐爺爺在燒水。
「燈亮了，大家都起來了，我們要加快速度。」
湯屋變得燈火通明了，兩人跨過紅色拱橋，瀧回過頭對身後的少年焦急道。
與瀧的表情相反，少年臉上一副雀躍的神色，渾然不見半點緊張情緒，越接近目標，他越興奮。當然，他也沒有胡亂行動，依舊不緊不慢跟著瀧。
「停下。」
在快要走進湯屋大門的時候，瀧看到一個影子出現在門帘后。瀧當即剎住腳步，背後的少年也停了下來。
下一秒，迎客的青蛙從門帘后跳了出來，它看到瀧出現在大門口，微微一愣：「瀧，你在這幹嗎？」
作為一名來自人間的人類，瀧在湯屋還是很出名的，幾乎所有在湯屋工作妖怪都認識他。
臉色鎮定自若，瀧側過身子，露出身後的少年，回答道：「我在外面遇到一位迷路的客人，我帶他去樓上泡湯。」
「人類？」青蛙看到少年人類的外表：「不對，沒有人類的臭味，天人？」
天人，很久很久以前，一部分人類跟隨神靈的腳步遷入高天原。幾代之後，這部分人受到高天原同化，演變為只能生活在高天原的天人一族。天人如今分佈廣散，湯屋就有一些女僕是天人。
「我要泡湯！」少年屈指一彈，一粒金瓜子劃出一道弧線，然後，準確無誤的打在青蛙額頭。
啪！顧不得疼，喜出望外的青蛙雙手一合，把從臉上滑落的金瓜子抓住，一臉諂媚道：「行行，大爺裡面請！快裡面請！」
瀧帶著少年從青蛙身邊走過，正式進入了湯屋。湯屋說是伺候神明場所，但在湯婆婆的管理下，只要有錢就都是客人，都可以來泡湯。
金碧輝映，湯屋內又是另外一番天地。少年一邊寸步不離著瀧，一邊目不暇接的飽覽著各種各樣光景，他第一次進入這種繁華場所。
「跟緊點。」瀧注意到少年的腳步有些放緩，立馬提醒他。
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稍許沉迷的少年立馬清醒，他想起自己千辛萬苦來這的目的，立即收斂了目光：「抱歉。」
「沒事。」
接下來，少年一路都沒走神，瀧帶著少年在湯屋內連續轉換升降梯。最後，瀧和少年來到了最頂層的『天』字樓，也就是湯婆婆居住的地方。
「湯婆婆就住在這一層。」兩人從升降梯里走了出來。
空曠的大廳里，光線昏暗，一股陰寒氣息盤踞在這裡，待久了讓人心裡發毛。瀧大氣不敢喘，他感覺有無數雙眼睛正悄悄注視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了。
「這兩扇門...」少年從瀧背後走了出來，走到大廳兩扇硃紅色大門前。
「湯婆婆住在右邊那一扇。」瀧深呼吸一口氣：「接下來你自己進去吧，我就不陪你了，你小心。」
瀧說完，折返入升降梯，就在這時少年轉過身，繼而向瀧鞠躬道謝：「謝謝你帶我來，瀧。忘了告訴你，我叫白，希望我們還可以再見面。」
聽到少年告別的話，瀧沉默一會開口道：「再見，白，祝你好運。」
說完，瀧拉下梯內的升降閘，梯門緩緩關閉。瀧最後看到的，是白走向右側大門的背影。
升降梯門不斷下降，瀧一個人待在裡面，想起一些事情。瀧想起自己第一次見湯婆婆面時的情形，同樣的地點，同樣是當時有人帶著來，同樣一個人進去，一切都這麼相似。
「希望他有個好結果吧，不要像我一樣。」瀧想起湯婆婆行事做風，擔憂念叨了一句。
視線切換，回到最頂層的『天』字樓。
「您好，有人在嗎？」白走到朱紅大門前，拿起大門上的銅環敲了敲。
「別敲了，別敲了，晃的我頭暈。」突然，白抓在手裡的銅環開口說話了，聲音刺耳：「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銅環上出現一副人臉，尖嘴大眼，甚是醜陋嚇人。白也被嚇了一下，鬆開手，看著銅環道：「我叫白，我來拜訪湯婆婆。」
「拜訪？」銅環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砸砸嘴：「模樣到是長得不錯，找湯婆婆幹嘛啊？」
「我找湯婆婆...」
「讓他進來吧。」蒼老的婦人聲驟起，打斷了銅環和白的對話。這聲音，從四面八方的牆壁上發出，響徹大廳。
「咔嚓！」門緩緩打開，收到命令的銅環對白道：「進去吧，湯婆婆在最裡面一間屋子。」
門洞開的同時，一股冷風吹起白耳邊的短髮，吹的他心不由一緊。
直面門后的世界，白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黑不見底深淵邊上，一個肆無忌憚的目光，正在淵底審視自己的一點一滴。
「還不進去，湯婆婆可在裡面等著你呢！」刺耳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銅環一副怒目的樣子。
「我馬上進去。」
白深呼吸一口氣，掃空腦海里的雜念，意志堅定的跨出步子。一盞盞燈亮起，一扇扇門打開，他離湯婆婆越來越近，氣氛也越來越緊張，空氣中更似乎有若有若無的譏笑聲。
邁過最後一扇門，白終於見到了湯婆婆。明黃的檯燈下，湯婆婆坐在書桌后的椅子上，手裡拿著一桿金煙桿吞雲吐霧，煙霧繚繞。
湯婆婆是一個老的不成樣的婦人，頭大個小，臉上堆積滿皺紋，鼻子又大又長，十指帶滿珠寶，身上穿著一件暗藍色的蓬蓬裙...
「你是誰，來找我有什麼事啊？我可不記得我認識你？」
語調古怪，湯婆婆眯起眼睛一邊打量白，一邊飽吸一口煙桿后，享受似的吐出長長煙霧。
「我叫白，是來自遠方的旅者。我想拜您為師，跟您學習法術。」白站姿恭敬，說出早已準備好的話。
「拜師？學習法術？噗...你可別說笑了。」
湯婆婆放肆大笑了起來，笑個不停：「我憑什麼收你？就憑你這一句話？你以為你是誰？」
「你一定會收下我的。」白十分肯定的打斷湯婆婆笑聲:「我有你需要的東西。」
湯婆婆笑聲嘎然而止，就像是被人捏住喉嚨一樣。笑容消失的湯婆婆，眼神變得無比冰冷，死死盯著剛剛說話的白。
咻！
一道黑影，湯婆婆手裡的煙桿突然變化成一道金燦燦的繩子，一下子將不遠處，沒有防備的白捆縛的緊緊。
「我最討厭自以為是的傢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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