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因榴槤老頭是在月圓之夜借極陰之氣把他的魂魄注入了蓮藕內,而吸足水分的蓮藕身體最多只能保持一個月的時間不壞,於是他每個月的月圓之夜都只能泡在水池裡面做一塊吸水的「海綿」,並且在此期間,靈力全無,變回蓮藕的模樣。
兩人走到下一個十字路口,終於打到了車,幾經周折在旁人異樣的目光中,兩人終於得以坐上了返程的班車。
某大巴第三排的座位上,衣衫襤褸的周重言依舊將手肘杵在前排的座位上,以手掌撐著下巴,看尹將離塞著耳機看窗外不斷變化的風景。
周圍不斷有乘客對他指指點點:「現在的流氓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公共場合也那麼囂張。」
「哎……這姑娘真可憐!被一個變態的乞丐盯上!」
「這姑娘真淡定,被一雙如此骯髒的眼睛看著,居然還能鎮定自若的聽歌!」
……
然而,這些聲音通通被周重言無視了,漸漸的,大家也覺得無聊,各做各的事情。
尹將離突然轉過頭來,將耳塞取下來,問,「周重言,你知道我小時候的夢想是什麼嗎?」
周重言愣了愣,沒答話,這是他聽錯了嗎?尹將離居然會主動跟他說夢想?
見周重言不答,尹將離也不在意,繼續自顧自的講著,「我小時候每到寒暑假都會去外婆家,每天晚上外婆都會在昏暗的白熾燈下剁豬食,我那是就想,我以後也要像外婆一樣,養一頭豬,然後每天晚上在白熾燈下面剁豬食!」
周重言嘴角抽搐了半晌,想到尹將離時時掛在嘴邊的偉大祖國嘔心瀝血的培養出一個大學生,可這個大學生的夢想卻是回家養豬,心裡就一陣惡寒,問:「那你現在的夢想呢?」
「現在的,當然是回家種地,然後辦一個像洛櫻父親那樣的生態農莊啊!」」尹將離把耳機線塞到書包里,坐直身子,道:「然後再順便養幾頭豬!」
周重言張著嘴,痴痴望著窗外不再說話。
「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的理想那麼遠大,讓我無言以對!」
尹將離瞥了他一眼,然後靠回到靠背上,「說說而已,人嘛!永遠不可能過得隨心所欲!再說了,我既然承諾洛櫻,就一定會儘可能的幫助那些執念不散的鬼魂,也好讓她早起能夠投胎。」
緩緩閉上眼睛,聲音變得極輕極淺,道:「更何況,就算我想簡簡單單的生活,那個藏在背後的人也不可能讓我如願以償!」
周一上完下午的課才三點多,尹將離甚至書都未來得及放回宿舍就匆匆趕去了黯鄉魂。
有事情恨不得一秒鐘就能做完,這是尹澤漆對姐姐的評價。確實如此,洛櫻是她接手黯鄉魂之後受理的第一個客戶,儘管她很努力的去幫助她化解執念,但她還是遺憾的成了黯鄉魂天花板上的一員。
她承諾過洛櫻要讓她早日解脫,早日投胎,雖然這承諾只是她單方面的,但心裡壓著事情,所以就算她知道以現在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主動尋找到目標,但她還是積極的去黯鄉魂守著。
到黯鄉魂時,沒在前店看到周重言,於是她抱著山楂走進了後院。
後院的多漪樹上掛著滿樹黃葉,在大概三米高的地方分出一個樹杈出來,一棵手腕粗的寄生藤蔓從樹杈中間長出來,順著多漪樹繁茂的樹枝蜿蜒而上,形成了半樹金黃,半樹碧綠的奇景。
在寄生藤蔓最繁茂的地方,四根手指舨粗細的紅色藤蔓互相纏繞著,成「十字結」的形狀自樹梢垂落下來,末梢細長的四根須如同爬山虎的觸角般在風中搖曳。
身穿錢褐色毛衣,神色難得的變得嚴肅而憂鬱的周重言就站在這四根觸鬚下,仰著頭凝視。
尹將離瞥了他一眼,低頭摸摸山楂黑得發亮的後勁毛,說:「九九八十一個結!看有什麼用,光看看就能解開姻緣結嗎?」邊說邊在樹下的竹躺椅上坐了下來,將山楂放在腿上,兩隻手揪著山楂的臉,問:「你說對不對,小山子?」
憂鬱不過三秒,聽完尹將離的話,周重言抬手撥了一下那長蛇似的姻緣結,轉身朝尹將離做誇張的擁抱姿勢,大步朝她跑過去,眼睛波光粼粼,邊跑邊道:「小離離,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山楂見周重言枝丫八叉的揮舞著四肢,來勢洶洶,嚇得「喵」了一聲,棄尹將離而逃。
將將要撲到尹將離身上時,尹將離抬起一隻腳隔空抵在了周重言的下身某處,他只得及時的收住了腳步,幽怨的看著尹將離,將一口皓齒咬碎。
就在這時,前店傳來敲門的聲音,尹將離沖前面努了努嘴,周重言撇撇嘴極不情願的去開門。
又是把黯鄉魂當做零食鋪子的人在敲門吧?
尹將離搖搖頭,剛欲躺下,卻聽前院傳來的聲音,「哎呀!是大舅子啊,快,快,裡面請!」
尹將離「蹭」一下彈了起來,朝前店飛奔過去,站在書架旁邊,見周重言正點頭哈腰的向尹澤漆盡賓主之儀。
她不動聲色的將書架上的零食往牆內的暗格中推,然後又不動聲色的關好暗格的門,雙手叉腰,道:「尹澤漆,你這回又是因為什麼來壓榨我?飯卡丟了還是手機丟了?」見尹澤漆不答話,她退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這回我是真沒錢,沒看到零食都沒了嗎?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尹澤漆眨了眨,「姐,你怎麼能用這樣的惡意來揣測你的親弟弟呢?」捂著胸口作心痛狀,道:「你這樣子讓我好心痛!」說完話,往旁邊一退,拉開門,一個乖巧的,純綠色無辜寶寶餘暉便出現在黯鄉魂的門口。
「嗨!將離!好久……好久不見……」餘暉笑容暖暖,似西湖三月的春風,熏的人心醉。
尹將離抽了抽嘴角,「是,是啊,好久……好久不見!」不下午上思修課才見到的嗎?這好久也太不久了吧?
周重言看見餘暉,雙眼立即躥起了兩簇火苗,卻也不好直接趕人走,於是壓抑著怒火轉頭對著尹澤漆道:「大舅子,你來就來吧,怎麼還把將離的前夫給帶來了!整得將離怪尷尬的!」
尹將離聽了「前夫」這兩個字,竟無言以對。
這事情又不得不從一年前說起。準確的說,應該從她被周重言纏上之前說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