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風彥
「主!」
隨著一白衣人負手逆光走來,陸羽等三人連忙斂了方才的悠閑之色,齊齊朝他單膝跪落行禮。
這個「主子」究竟是何方神聖,蘇璃心中早已存疑,對於本尊的到來,她自然不會錯過,故而也轉頭迎向門口看去,這才發現,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他!
得到白衣人的頷首示意,三人動作整齊劃一地從地上起身,又自覺主動地請辭道:「姑娘已經醒了,既然主子您來了,我們便先行告退。」
「嗯。」簡短的一句應答讓人分不清他的喜怒。
但依陸羽三人落荒而逃般狼狽凌亂的步伐上看,他的心情,大概是不怎麼好。
蘇璃沒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也絲毫沒有感受到他周身的玄力波動,但陽光確是漸漸被阻擋在木門之外,直到「咯吱」一聲,房內徹底暗了下來。
沒人說話,所以空氣安靜到蘇璃甚至能夠聽見自己不斷加快的心跳,他一步步朝著蘇璃走近,一身白衣似如謫仙。
從踏進房間的第一步起,他幽深的目光就沒離開過蘇璃,而後者只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是被剝光了擺在人前,無處遁形,無路可逃。
他們雖不能算老熟人,但一面之緣還是有的,就在蘇璃從亂葬崗回府的那天晚上。
那時他說,他是她「師父」,他贈她功法,贈她丹藥,還有一個據說帶有他精神烙印的玉牌,說是將玉牌捏碎就能召喚他,只不過她沒試過。
上次剛見面的時候,他好像也是跟現在一般的黑臉啊...
蘇璃提溜著兩個大眼珠子,不安分地往房間各處瞟來瞟去,但是出於白衣人的臉色,她始終不敢與他對視。
他們明明只有一面之緣,也不知為何,蘇璃看到他,心中便生出一股莫名的敬畏之意。
不是恐懼,也不是敬重,更像小孩子做錯了事情,垂眉等著長輩訓斥時的忐忑心態。
然而白衣人只是走到她身邊,一言不發地掀袍坐下,又伸出手來探向她的脈搏。
「上次贈你的玉牌,置於何處了?」半餉,他收回手,卻並未談及蘇璃如今的身體狀況,反而是先問起了那個玉牌。
「在乾坤袋裡。」蘇璃沒有絲毫猶豫,脫口而出地答道,順帶還下意識地想下床去取桌上的乾坤袋,奈何卻被周身的疼痛止住了動作,「嘶...」
「別動!你的身子不想要了是吧!」白衣人見她這幅模樣,立馬起身把她按回靠枕上,一邊還嚴厲地呵斥她道,「許多年過去,怎麼就沒有一點長進!」
蘇璃原看著他的面色,心中便忐忑得很,方才他的語氣雖冷淡,卻不嚴厲。
她知道自己身有重傷,不可行動,但是也不知為何,聽到他問,她心中便慌得很,下意識就想去把乾坤袋拿過來證明自己的話。
而現在,被他如此一番厲喝,蘇璃只覺得心下委屈得很,又不敢出言反駁,只能緊咬著下唇抬眼看著他。
「我為何給你玉牌,就是不放心你如今修為淺薄,怕你為奸人所害,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讓自己陷入幾乎萬劫不復的境地,你捫心自問,可曾對得起這萬年所受之苦!」
白衣人一番話說完,連原本略顯蒼白的臉色都紅潤起來,妥妥是一副氣急的模樣,嚇得蘇璃連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此番若我不曾感覺到異常的玄力波動,若我沒有及時趕到,你可知你如今當是個什麼下場!」蘇璃看著白衣人對自己發火,突然覺得他褪去了周身謫仙般的氣息,反倒顯得更親切些。
白衣人說完,連胸膛的起伏似乎都變得更劇烈了些。
「對不起...我錯了。」蘇璃被他訓了一通,只敢低垂著頭怯怯地出聲認錯。
面前的黑影突然移動開來,蘇璃抬起頭,只看到他往桌邊走去的背影。
還是一如既往地……熟悉,像是在哪見過,而且是日日得見,但他們明明素不相識。
他側對著蘇璃,端起茶壺,斟了一杯茶水出來,大概是水溫有些過涼,以致他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把這藥丸服下。」白衣人倒了一杯水回來,又從懷裡拿出一個藥丸。
從它濃郁香甜的葯香味來看,這藥丸的品階絕不比上次兄長贈送的那些七品玄聖丹低。
蘇璃接過丹藥在手中,又看了他一眼。
「你傷太重,普通丹藥對你無用,這丹藥,每個時辰我都會過來督促你服用一次。」許是看出了蘇璃眼中地猶疑,白衣人又溫聲與她細細解釋。
「唔……唔唔……」
蘇璃把丹藥放入口中,一股與那股清香不相符的、極苦的味道便在嘴裡彌散開來,苦得她瞬間便皺起一張小臉,一邊捂著口一邊指著自己的嘴示意白衣人為她尋求一個能吐的地方。
「呵呵……」
但她的窘態絲毫沒有引起白衣人的同情,反倒是惹得他低低笑出聲來。
「唔!」
蘇璃看到他不但不幫自己,還在一旁幸災樂禍,頓時睜圓了眼睛瞪著他,口中發出不滿的嗚聲。
然而白衣人只是不緊不慢地運起體內玄力,使其縈繞掌心,以給手中的茶水加熱,然後哄騙般地朝蘇璃柔聲道:「乖乖吞下去,給你喝水。」
「唔!」
「咕咚!」掙扎半天,雖然極不情願,蘇璃最終還是猛地一口,將那個已然化在口中的藥丸吞了下去。
只是,那個苦味,大概她一生都忘不掉了。
「咕嚕!咕嚕!」白衣人見她將葯吞下,也不再逗她,立馬把茶水遞到她的口邊,蘇璃抬著杯底,三兩口便把那一杯茶水喝了個乾淨。
「咳咳……咳咳...」大約是動作太急,剛一喝完,蘇璃便猛地咳嗽起來。
咳嗽倒還無妨,關鍵是她身上還帶著傷,這一咳嗽,便牽扯得五臟六腑都齊齊疼了起來。
「這麼猴急作甚?又無人與你爭搶。」白衣人一邊輕輕用玄力給她順著氣,以減緩她的疼痛,一邊還故作無害地哂笑道。
聽了這話的蘇璃,瞬間停了咳嗽,目光幽怨地忘向眼前之人。
「就得多給你服些苦藥,否則,你永遠都不會長記性。」順勢坐回一旁,白衣人又拿出一張絹帕遞到蘇璃面前,頗為嫌棄地出聲,「擦擦,同個花貓似的。」
淋了一夜的雨,又在泥潭中打滾,不看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定然好不到哪去。
想到自己所有的狼狽之相已經盡然被眼前之人收入眼中,蘇璃接過帕子,有些尷尬地紅透了臉。
「咦?」摸到帕子上凸起的地方,蘇璃疑惑地將它翻了過來,絹帕上的兩個字便如此毫無掩飾的展開在她面前。
她驚訝地抬起頭來看向眼前之人:「你是風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