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別墅（二）

姚歌去陽台看了看花草，陽台很大，連著一樓的客廳，有一百多平米左右。陽台上的花草品種很多，玫紫色的紫羅蘭和紫薇花、潔白的茉莉花和六月雪、紫中泛藍的桔梗和曼陀羅……一股混合著的香氣在空氣中瀰漫，各式的花草在風中搖曳著各自的身姿，在那些高大的、造型奇特的樹木，鬱鬱蔥蔥的青翠和層層疊疊地掩映中，露出一抹奼紫嫣紅的嬌羞。

這些花是當年奶奶種的，搬家的時候並沒有帶走，馮阿姨照顧得很好。

從二樓的陽台剛好可以看見樓梯和門廳，看得出已用濕拖把打掃擦拭過了，所以即使房子有一點老舊，也沒有破舊的感覺，反而因為時間的記憶顯得有一絲的滄桑感。

林家華回來的時候，姚歌正看著渾濁的江水發獃，她獃獃地站著，兩眼向江水四周搜覓著，除了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外，只看見茫茫的江水，姚歌放了馮阿姨的假，也讓保潔阿姨回家了。

林家華回來一看一樓一個人都沒有，就上了二樓，意外地看到了姚歌，又驚又喜，這孩子不聲不響就回來了，肯定是在那邊受氣了！這一到關鍵時候，還得找親媽。她就說嘛，孩子到底是她生的，怎麼可能不跟媽媽親，反倒跟爺爺奶奶親呢。

「你回來了。」聽到腳步聲，姚歌轉過身子，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媽媽。

這段時間的她的媽媽明顯比前段時間富態多了，精神也好了許多，披著長長的大波浪捲髮，一身灰色連衣裙，剪裁得體，腳上一雙米黃色家居拖鞋，一對及肩的耳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怎麼就你一個人？」林家華疑惑道，這些人難不成看她出去了，就開始偷懶了？

「我讓其他人都回去了，今天放他們假。」姚歌溫和地說。

「有什麼高興的事情么？」林家華奇怪道。

「媽，林西溪是我的姐姐么？」姚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聽到林西溪這三個字，林家華的身形就像定住了一樣，一動都不能動，這就是為什麼姚歌今天回來的原因么，冤孽啊，都是債。

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林家華的耳朵嗡嗡發響，兩眼嚎隴，覺得面前一片模糊。

雖然在她思想深處仍希望聽到姚歌說錯了，只是同音字而已，但悲傷和慌亂令她全身癱軟，兩腿也無法移動了。一下子就跌在了地板上。

「你見過她了？」林家華怕聽到回答，但她還是發問了。

姚歌沉默，這就是承認了所有的事情，她只是緊緊盯著地面，沒有吭聲，她抬頭看到她媽媽希冀的眼神，又有些不忍心。

想了想還是回答：「我們還沒見過，但是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這整句話說出來，讓姚歌的身心一輕。

林家華將臉低到膝蓋上。她知道，她很難開口和姚歌提及西溪之事，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和消化。她從來不在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面前提及林西溪，無疑只是因為想掩蓋林西溪存在的事實。

姚歌感到萬分哀傷和沉痛，但她還是要等她媽媽，等她媽媽的猝不及防的吃驚過去，在一個她認為是適當的時刻，談及這個問題。

「我懷著她的時候，正是22歲，那時候我要和她爸爸結婚了，但是他沒錢不說，一不高興了就開始打我，那時候我的身上沒有一處是好的，經常青一塊紫一塊，有的時候都沒法出去見人。我們認識很久了，之前一直好好的，覺得他人也老實，可靠，年紀一到，家裡就著急我的婚事了。我沒辦法，只能找你二姨，我想讓你二姨幫幫我。我沒有辦法，她也還小，讓林舒他爸爸警告了他，結果他打我打得更凶了，就是那回事，我也都認命了，誰知道林舒她爸爸借了那麼多錢跑了，他反而被人告了，我是真的好高興，終於可以擺脫他了，這孩子命大，就是那麼挨打，都還在，等她爸爸進去的時候，孩子已經八個月了，索性也就生下來了，那時候，你爺爺奶奶他們出國度假去了，我留下看房子。」

「所以說，你覺得他們都不知道姐姐的事？」姚歌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的媽媽，這是典型的掩耳盜鈴啊。

「我跟誰都沒提過。」林家華像是給自己暗示一樣，加重了語氣，對，他們一定不知道，要是知道怎麼還那麼風平浪靜、無動於衷，一定是不知道的，小歌還這麼小，她能知道什麼！

「他們都知道。」姚歌非常肯定，甚至都不用問爺爺奶奶和爸爸，她都可以確定，她和她的朋友們都能查出來的事情，大人們怎麼會查不出來，不過是不說罷了。

「不可能，怎麼可能呢！」

「爺爺奶奶和爸爸都立過遺囑，我是唯一的指定繼承人，去公證處公證過，卻唯獨沒有讓你做公證，就是意味著你的財產可以自由分配。要是……」她說不下去了，開始抽泣起來，淚水從她臉上淌下來，她把頭低下去了。

「那是他們看不上，他們才給了我幾套房子，這點家財對於家大業大的姚家根本不算什麼。」說到這個，林家華突然就憤怒了，她名下的房產就是姚家的九牛一毛而已，明明她都是姚家的女主人了，可是依然沒有任何的話語權。

「媽媽，你覺得你名下的房產很便宜？」姚歌大概也知道她的媽媽在想什麼，可是真的給她媽媽一家小公司，她能搞的定么！她總是認為別人瞧不起她，不給她機會，但是問題是，她的媽媽並不具備管理公司的才能。

林家華不說話了，她名下的幾處房產確實不便宜，包括了國外的一棟別墅，她是簽過婚前財產協議的，雖然這樣子，明明婚後的增值部分也有她的一半，幾處房產又算得了什麼。

「那又怎麼樣，我這些年的青春，幾棟房子算什麼！」

「當初爸爸要離婚，給出的條件也很好，你自己不想離婚的，是因為您是一直喜歡爸爸的吧。所以您無論怎樣都不離，外公幫你說服了爺爺奶奶，而姐姐，是你想要抹去的污點，是么？」姚歌的聲音接近呢喃，像是在問她媽媽，又像是自言自語。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我連你都照顧不好，怎麼去照顧她，跟著我，她只能受苦，沒有我，她過得也還好，考上了大學，以後就有出息了，把孩子做掉不好么，非要生下來，只會壞了她的前程。你們都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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