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見面（一）

下午四點五十五，姚歌到了綠洲花園小區裡面，跟所有的最近新建的小區一樣，樓層足夠高，小區足夠大。偌大的小區，因為不是上下班時間，零星有一些進出的的人，大多數都是老人。一進大門的這棟樓的一樓開著一家咖啡館，招牌非常醒目。要說醒目也不恰當，只能說很吸引人，從字體到顏色，設計的都是復古的風格。最重要的是一眼就看到了窗戶上與其他家門口不一樣的花草。旁邊是一家超市，門頭上的電子屏幕卻是二手房的轉讓和報價。姚歌去停車場停好車，進了咖啡廳，要了一杯藍山，她給林西溪發了一條簡訊。

「我到了，在一聲咖啡。」

林西溪並沒有回復，姚歌也不著急，她相信林西溪會來的，就像她對她一樣好奇，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描摹著她的性格和面貌，猜測她會是怎樣的性格，怎樣的聲音，會對她有怎樣的態度。

剛發完不到五分鐘，門口就進來一個人，咖啡廳的空間設計得很幽深，處處都擺滿了植物，店主很偏愛藤蔓植物，姚歌猜測，是因為生命力頑強的原因么？黃昏的陽光通過這些藤蔓之間的縫隙鑽進來，斑斑點點地印在了剛剛進來的林西溪身上，她穿著淡黃色的套裝裙子，腳上白色高跟鞋，纖細又小巧的樣子，沒有拿包，雙手很自然地垂在身體兩側，看起來比之前的照片褪去了一些校園的青澀。

她一進大門，姚歌一眼就認出了她，就像林西溪進來看了一圈就知道她是誰，篤定地朝她走來一樣，這種不需要語言，甚至不需要眼神的對視，就確認了對方，不僅僅是因為她們早就看過了對方的照片，姚歌以為她們之間似乎有共同的氣場，這種氣場是無以言明卻真實存在的，是一種從血液和骨髓的內里散發出來的。就好像她們天生就該是熟悉彼此的。

「你看你點什麼？」姚歌把菜單給她遞過去。

林西溪在她對面坐下了。

「我喝白開水就好。」林西溪把菜單隨意地放在了桌子的一邊。

林西溪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讓人捉摸不了她的內心世界，她對於今天的見面有一些期待，很想看看這個被林舒妖魔化的妹妹到底是何方神聖。

姚歌做了無數種預設，而不幸的是這樣的情景她想到了，她在心裡做的無數種假設，這是最壞的一種情況，因為這意味著林西溪在抗拒她的接近，她在全面戒備，至於她在戒備什麼，姚歌心知肚明。

她在戒備什麼呢，是覺得她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可是今天並不是審判大會。

服務員上了一杯白開水后準備離開，姚歌叫住他。

「麻煩來點茶點。」

「您要哪種？」服務員把菜單遞過來。

「請把這些各自來一份。」姚歌看了看菜單，也沒太多吃的，就都點了。又對林西溪說，「你剛下班，吃點東西墊墊吧。」

林西溪不可置否。

「好的，稍等。」服務員拿著單子走了。

「你不恨我么？」等服務員離開了，林西溪忍不住奇怪道，是她沉不住氣，還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已經習慣了假模假樣？這樣的態度可不是面對陷害自己的敵人的態度。

「為什麼要恨你？」姚歌反問，她姐姐問得這個問題很有意思。

「那你是可憐我？」林西溪篤定又不屑。

「不，我可憐我自己。」

「你可憐自己？這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你在小學的時候就已經會陷害同學了，還可憐自己？那我們是不是都別過了。」

林西溪往身後的椅子上一靠，臉上似笑非笑，已經不怎麼想聽姚歌說話的樣子，因為她今天可不是來聽這些廢話的，她見到的姚歌和林舒口裡的並沒有什麼不同，確實是假惺惺的白蓮花，遇到被陷害這種事情，正常人早就發怒了，更何況從小養尊處優的她。

「是，我承認我犯了錯，可是我原諒了我自己，所以我也能原諒你，沒有人是完美的。」姚歌對於林西溪知道這件事情，一點也不驚訝，林舒一定把這件事繪聲繪色地講了無數遍，林舒怎麼會放過這唯一她知道的刻意抹黑她姚歌的黑料呢。

那件事的起因，是一個跟她玩得很好的女孩子被一個男生欺負了，她就唆使另外一個女孩子用了調虎離山之計，把那位同學的作業掉包，使那位欺負人的男同學受到了老師的懲罰，而最後，由於事情鬧大，也查出了她，這件事引起了軒然大波，所有人都被叫了家長，而她爸爸沒空，去的是她的媽媽，最後這件事情，外婆家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你憑什麼說原諒？」

「因為我是你妹妹，因為你是，我的，姐，姐。」姚歌一字一句地說著，看著林西溪的眼睛，不容置疑，不然她們坐在這裡做什麼？

就這一句話，林西溪的眼淚像是剎不住似的往下掉，因為害怕別人看到，一隻手托住了額頭，假裝扶額。這一句姐姐，一下子戳住了她，明明是兩姐妹，卻擁有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這樣的姐妹，有必要麼？多麼可笑，她姚歌不會缺一個這樣的姐姐，像她這樣無能而懦弱又會陷害她的姐姐。

姚歌嘆了口氣，從包里找出濕巾，抽出一張遞過去：「別哭了。」

林西溪接過，胡亂擦了自己的臉，抬頭定定地看她：「你找我來，到底想幹什麼？」

「你相信么，來之前，我腦子裡最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和阿果身敗名裂，一無所有，可是見到你的一瞬間，我放下了，我想我知道怎麼做了。我曾經因為一些人，學會了善良，我不希望再變回曾經邪惡的自己，那不值得。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它就不會發生，它就不會發生。戰爭是最沒有必要的，阿果是找過你的吧，還給了你一把槍，你帶來了么？在你的包里么？」

「你怎麼知道？」林西溪震驚地看著她，這件事才發生了三四天，她是怎麼知道的，她並沒有打算在這裡殺人。更何況，連殺雞都會顫抖的她，還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建設。

「這個你不必知道，我當然有我的消息渠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找你，是來合作的？」

「什麼合作？為什麼要合作？你瘋了么？」林西溪搞不懂眼前的小女孩，不清楚她的腦迴路是不是出問題了，可是同樣她也知道，姚歌作為一個普通人眼裡的天才，絕不會無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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