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忘川

九幽冥地，靈魂歸墟。

相傳天地混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氣上浮為天，濁氣下沉為地，九天之上，神靈所歸。九幽之下，陰魂所去。萬千凡世，芸芸眾生。

疼。

江小漁醒來只有這唯一的感受，身子像是被碾過一樣，體內一絲靈氣都沒有，四周是一片金光。他躺在扶桑樹幻化的虛影之中，想動一下都難。

見他清醒，扶桑終於承受不住，四周金光消散，陷入了沉寂之中。

「謝謝。」江小漁低聲說道，可這次，扶桑整棵樹都垂下了頭，並沒有如往常一樣搖動葉子。

黑衣人的那一掌，如果不是扶桑護體，如今他恐怕早就修為盡廢。可就算這樣，還處在幼生期的扶桑，在重擊之下，又為了保住江小漁性命，不斷用自身神息溫養，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江小漁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的白衣已經被鮮血染紅，身上的傷口已經癒合。只是肋骨斷裂，內傷還在，並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好轉的，是以他躺在那動都不能動一下。而江小漁在幾番試探之後，也總算放棄起來的打算，躺在那觀察四周情況。

環顧一周，他發現自己正處在一處極為廣闊的平原之上，地面是黑的，天也是黑的，只是那天空卻有兩個血紅色的月亮。有陰靈鬼煞在他不遠處遊盪，但似乎很是怕他，並不過來。江小漁想，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四周一個活的生物都沒有，江小漁無能為力，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開始運轉功法，自我療傷。

修鍊一會，江小漁苦笑，這四周怨氣恆生，靈氣甚是稀薄，看來也只能保存力氣，等胳膊可以動再說了。

就這樣，江小漁一躺就是五天。

五天後，江小漁終於可以挪動自己的胳膊，這才長出口氣，從儲物戒中拿出一瓶丹藥。

宗門每個月都會為弟子配置靈石丹藥供其修鍊所需，江小漁身為親傳弟子，更不用說，數量相較其他弟子，只多不少。也是這時，他才慶幸，自己平時沒有服用過多丹藥和使用靈石的習慣，此時還剩下很多。

江小漁服了一粒療傷丹藥，這才恢復些力氣，想了想，直接整瓶都倒到嘴裡，然後運轉功法消化藥力。

如果有外人在，此時定會大吃一驚，這仙丹靈草，這般服用，多半會爆體而亡了。可江小漁此時傷勢太重，加上他因為修鍊太一玄天決經脈強韌，運轉靈氣之快，這才平安無事。

就這樣，又一天過去了。江小漁從療傷中睜開眼睛，掙扎著終於坐了起來。而四周一直圍繞的陰靈鬼煞，在他起來的瞬間竟然四散而逃了。

江小漁也沒管這些，只是伸了伸手腳，發現已經無甚大礙。可是體內靈氣空虛，身體無力，剛走一步便又倒了下去。無奈，他又把自己攢了很久的靈石都拿了出來擺在四周，開始吸收靈石裡面的靈力，來進行修鍊。可就算這樣，也是杯水車薪。

他只好安心療傷。而期間他的生死符又發作一次，等他醒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九幽冥地，沒有黑夜白天，只有那頭頂上方，一直掛著兩輪血月，散發著攝人的血光。

江小漁站起來，四周寂靜無聲，連絲風也沒有，只有他一人，和那遊盪在此處的陰靈鬼煞。這些時日以來，也都相安無事。他知道，這些陰靈害怕他身上的血，但江小漁不敢肯定，這種情形會持續多久。此時他的身體還未痊癒，修為也沒有恢復，就靠著自己的血嗎？想到此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真是生也是它，死也是它。想著他目光看向遠方，視線所及之內，一片黑暗。

他抬腳順著一個方向往前走，無論怎樣，先離開這裡再說吧。此時他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只有他一人，心裡倒是有些恐慌。

也不知走了多久，當他再次見到之前扔下的裝丹藥的瓶子，這才驚覺，他饒了一圈又回來了。不信邪的他又換了方向，邊走，邊在地上留下記號，可兜兜轉轉還是回到這裡。

江小漁很是頹敗的躺在地上，這一望無際的黑暗，沒有任何參照物，沒有方向，他也不知道他留在這裡多少日子了，也不知宗門情形如何，想著想著他便睡了過去。

等醒來，依舊是之前的景象，江小漁看著那血月出神，可看著看著，突然，他從地上跳了起來，神情竟然有些激動。

「對，只要跟著這月亮走，應該就不會走彎路了。」江小漁自言自語，可聲音卻有些沙啞乾澀。似乎太久沒有喝水，說話的緣故。

就這樣，江小漁抬頭對著月亮的方向，又再次出發。

直到不知走了多久，江小漁再也沒有發現自己留下的記號，這才安心。可他也發現，隨著他不斷的深入，四周的陰靈鬼煞似乎越來越多，也並不像之前一樣見他便跑。雖然也不會攻擊他，但都不遠不近的看著他。也不知道他想的對不對，這些陰靈鬼煞似乎在好奇，亦或者，在猶豫。

想到這，江小漁驚出一身冷汗。

直到，第一隻陰靈向他攻擊過來。

見此，江小漁連忙躲閃，對著那鬼物放出一道火焰。可是另江小漁驚訝的是，那火焰竟然直接穿了過去。但似乎也惹惱了那鬼物，同樣，還有四周一直伺機而動的陰靈。此時，竟然一起沖著江小漁撕咬了過來。

江小漁沒有辦法，咬了咬牙，直接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左胳膊上劃了一刀，右手掐了個指訣，凝結出一個個血珠，向著迎面而來的鬼物彈了過去。

血珠落在那些鬼物身上，直接將他們化作一縷縷青煙，顯然是灰飛煙滅了。而那些鬼物在消失前，竟然變成一個個人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江小漁看著這一張張面孔唏噓不已，這些人多是含恨而終，更是怨氣恆生，早就沒了理智。

江小漁的蓬萊之血身為至純之血，倒是洗凈他們身上的怨氣，也算一種往生吧？他不由得想，自己如果死了，會不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而那些圍在遠處的鬼物，再不敢上前，紛紛逃散。

見此，江小漁終於大喘一口氣，跌坐在地上。

就這樣，江小漁憑著自身血脈的優勢一路向前，可那群鬼物越來越難對付，直到自己的血再也不起作用。而且，此時出現的陰靈，已經漸漸有了人的模樣，再不似之前的一團黑氣。而那血珠落在他們身上，只冒了一絲青煙，反而更加激發了他們的邪氣，對他的攻擊更加兇狠。江小漁知道事情有些糟糕。

江小漁望著前方還不知多遠的地方，又回頭看了看來路，內心不免有些凄涼。

直到最後，他再也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江小漁躺在地上，看著一隻又一隻的陰靈向他撲來，凄慘的一笑。

而就在第一隻陰靈衝進他的身體之中，江小漁終於知道，又過了一個月。因為他的生死符再次發作了。

並沒看到，就在他暈倒之後，由他胸口之處升起黑白兩色光芒，在他身上逐漸融合成一個太極的模樣，在他上方轉動，一道波紋，無聲由此像外擴散出去，所過之處，那些陰靈鬼煞，皆逐漸消失，最後徹底灰飛煙滅。

最後，那太極圖，再次進入到他的身體之內，竟然是那生死符咒。

而隨著生死符的進入，江小漁這次很快便醒了過來。

當他看到眼前的場景，還很是驚訝，不知發生的什麼。可見自己竟然完好，倒是鬆了口氣。

既然醒了，江小漁再次站了起來，繼續朝著裡面走去。

這次不知又走了多久，江小漁再也沒有見到那些鬼物。而且，眼前的景象開始有了變化，那平原之上，竟然出現了一株血紅色花朵，而且越走，那花朵越多，直到他聽到了水流的聲音。

江小漁心裡有些驚慌，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往前走。最後竟然不怕浪費靈力，直接縮地成寸的向前奔去。直到近前，他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條不知從何處流向何處的河水，那河水兩岸，開滿的血紅色的花，那裡立著一塊石碑，已經殘破不堪，上面刻著兩個大字，忘川。

而江小魚站在那河岸邊，看著這夢裡出現的場景，徹底崩潰。

「啊」江小漁抱著頭喊道。

江小漁抱著頭，跪在地上，雙眼大瞪，卻目光無神。

「哈，哈，哈哈哈哈。」笑聲漸漸從江小漁嘴裡發出來，卻顯得有些恐怖。

「彼岸花，忘川水，陰魂歸處，生死輪迴。三生路，浮生夢，不忘前塵，皆為奈何。」一道近乎縹緲的聲音自江小漁腦海中響起，本來無風的地方，竟然吹起一絲微風。

隨著微風拂過，那原本平靜的忘川河水竟然翻湧起來，血月被遮蓋，整個世界一片漆黑。下一刻，一座拱橋自河中升起，散發著耀眼白光，連接了河水兩岸，橋頭屹立一座玉碑，上面刻著奈何二字。

江小漁從地上站起來，雙目無神的看著眼前。似無數夢中場景再現，他抬腳跨了出去，直接走上橋頭。那河水中，一隻只陰魂探出了頭，看著江小漁向著橋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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