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密閉空間

路遇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雙腿軟得像踩了棉花。空蕩的聲音還沒有停歇，四周充斥著恐懼的氛圍，連空氣都透露出詭異的氣息。路遇哆嗦地左右看看，小聲問，「我們……撞鬼了？」

砰！

立刻有人跳起來擋在路遇身前，雙手在空中飛舞著，大喊一聲，「退散！」

退散。

退散。

退散。

迴音又在空間里回蕩著，把剛才激起的聲音完全蓋了過去。聲若洪鐘，震散了空氣里的恐懼。路遇頓時又生出萬分勇氣，站起來握著這個人的手。

「謝謝，謝謝！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路遇感激地擦擦眼角的淚水，想起是在做節目，路遇又趕緊端正態度，非常誠摯地向人道謝，「謝謝這位先生。」這是哪裡的節目組，節目效果做得這麼出色？路遇偷偷四處打量著，一邊為自己剛才嚇到的表現慚愧不已，一邊為節目組逼真的效果而讚歎。

剛才一瞬間，竟然讓自己覺得被綁架了，太厲害了。要不是這個逗……路遇把后一個音吞進肚子里，要不是這位道長跳出來，路遇就要信以為真了。

「貧道法號靈序，施主不用客氣。」眼前道士打扮的人看著路遇。

這個人裝得好像，路遇讚歎著。從穿著打扮到動作，都很仙風道骨，和路遇從各種終端上接觸到的道士一模一樣。可問題是，這個時代的道士早都不這麼穿了。從哪裡找來的這套衣服……

不過，道士也開荒嗎？

路遇誠摯地思考著，不對，這位道長您也看直播嗎？路遇認真覺得節目組這個安排很不合理，非常得不合理。也許是節目組故意露出的破綻，讓他們認為節目組是個不嚴謹的地方？

路遇悄悄地繼續觀察。

「你想找什麼？」駱默淡淡問。

駱默不會是節目組的人，路遇很篤定。這個人是他在這二十個人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路遇往駱默身邊站了站，「你知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裡？」

「我不知道，不過……不會是什麼好地方。」駱默看著他，若有所思。

「那肯定。如果是好地方，還需要我們去開荒嗎？你沒有看過之前特別紅的節目嗎，去特別貧瘠的地方吃苦。我們這個節目是不是也一樣？」路遇完全和駱默說真話，把自己心裡的猜測說了出來。

「節目？」

「我們也是在做節目，你看不出來？」路遇低聲說。駱默居然看不出來？一個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二十多歲年輕人，就要有這種敏感度才對。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背後都有人為的因素在搞鬼。時刻準備著自己暴露在大眾眼前，時刻保持自己最好的狀態，才是有為青年的基本素養。

「原來如此。」駱默很不以為然地附和。

路遇仍舊不死心地悄聲，「我是因為選擇了開荒選項才來這裡的，你也是吧。」

「我是。」

「那就對了。一定是選我們來做一次開荒的節目，以我們開荒的成果取悅觀眾。」這位女士太特別了，竟然喜歡開荒……路遇這一天里的感慨格外多。一天？現在還是一天嗎？自己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路遇往空間外看著，什麼都沒有。他們四周只有照明設備照耀下的空間，能清楚看到被封起來的牆壁，也許是牆壁，路遇還不確定。因為有「牆壁」的阻隔，外界什麼都看不見。

路遇不由好奇起來，想要去摸一摸那些牆壁，又覺得自己不能像個小丑一樣。他不能第一個去做這種事，會被笑話。還有現在是什麼時候，要想辦法確定才行。不能確定時間，讓路遇有一絲飄在空中的不安全感。

「現在幾點了？」路遇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駱默。

「不知道。」駱默乾脆地回答。

「不知道？」這個回答就很意外了。路遇吃驚地看著，任何一個正常人，這時候不是應該看看終端，然後告訴他時間嗎？這個女孩子真有個性。路遇無奈地拿出自己的終端，看來還是得看看才行。

3011年12月21日。

12時整。

路遇一陣頭暈。

他的終端停了？

路遇急忙在終端上操作著，手指不停在屏幕上滑來滑去。毫無反應，終端沒有任何反應。壞了？他剛買的設備！花了他那麼多積蓄剛買的，難道是假貨嗎？這麼快就壞了？路遇不敢相信，緊緊地抱著手裡的終端翻來覆去地看著。

這是他花了很多積蓄買來的，現在又沒有工作，如果這個壞了，他怎麼有錢買第二個？比起眼前這個為了看老林而買的終端，節目上的人設完全不算什麼了。路遇慌慌張張地坐下來，打算用一切手法來修理自己的終端。

一隻手放在了眼前。

很好看的手，女孩子特有的秀氣和白皙，遮擋了路遇的視線。纖長的手指點了點手腕上的終端。

路遇順著指頭看過去，終端上呈現著一個同樣的時間。

她的終端也停了？

發現不是只有自己的終端壞了，路遇又漸漸高興起來。是不是大家的都壞了？要是大家的都壞了，集體去修的時候，應該能打個折吧。是節目組弄壞的嗎，那他們弄壞了會不會給大家修好？

說不定還能要一筆補償金。

不能亂動。亂動萬一說是自己弄壞的怎麼辦？路遇認真思考過後，將終端收起來，放回裝了幾件衣服的包里。

大家都很沉默，沒有人多說什麼，每一個人都好像心事重重的。路遇悄悄地觀察著，剛才那位道長也坐下來閉目養神。剛才令人恐懼的氣氛，在沉默中又漸漸回來了。路遇全身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冷意，忍不住抱著自己的包往座位里縮了縮。

這種極冷的感覺，比這幾天下的雪都可怕。

幸好穿得厚，幸好自己帶的都是厚衣服。

路遇強忍著冷，往牆壁的方向悄無聲息地挪動。他想要偷偷摸摸這個牆壁，感受一下是什麼材質。節目組究竟把他們關到什麼地方了，這個節目組是想要看大家的恐慌，然後製造點什麼嗎？

路遇用手觸摸一下牆壁，指尖往上輕點，不敢完全觸碰。不管是什麼，堤防一點總沒有錯。

冰冷。

極冷的寒意從指尖傳過來，和自己觸碰過的任何材料都不一樣。路遇的心也跟著涼了。這難道不是什麼節目組的設計？

「當前地球最先進的材料是M-2830，星際船的主材料。這種材料應該比M-2830還強韌，有更強的抗壓抗寒，可以更好應付宇宙里的多種危機。」只有路遇聽得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駱默不知什麼時候，已坐在了他身邊。

「意思就是……」

「我們現在，可能在……」

「等一下，我做個心理準備。」路遇深呼吸。直覺告訴他，駱默的答案一定不是什麼好的，能讓他產生正面積極情緒的。「好了，說吧。」

「星際船里。」駱默說出了這個可怕的答案。

路遇趕緊捂住耳朵，好像捂住耳朵聽不見，一切就沒有發生一樣。不是節目，真的不是什麼地球上的節目。而是可能的星際船，是GORA星的，星際船。路遇捂住耳朵，眼前的駱默果然一臉冷漠地看著，路遇只好放下手看著駱默，「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不是。」

路遇感覺頭很空，頭腦里什麼東西隨著這句話飛了出去。不是節目啊，那他成名的願望不是泡湯了嗎？沒有人看，那他還維持形象做什麼？路遇癱倒在椅子上，立刻想到，是不是駱默試探他？她是節目組派來測試的人？這個節目大家有任務？

路遇急忙又坐直，維持自己的形象。不行，不能這麼輕易被人牽著鼻子走，他是有獨立思想的成年人。

「你是說，我們在星際船里？」路遇小聲確認。

「是的。」

「他們知不知道？而且，你怎麼知道這個比M-2材料還好？」這就是漏洞。駱默曾經和他一起去面試過星際管理局打掃衛生的工作。雖然星際管理局是非常高端的單位，但那份工作並沒有非常高的技術含量。像駱默這樣外形出色，看起來條件都很優秀的人，去面試這樣的工作，除了愛好，就只能是能力不足了。

一個能力不足的人，怎麼會了解這種高端的材料？路遇非常縝密地思索推理，那只有一種可能，她在背台詞。

「他們還不知道，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駱默很淡然，整個姣好的面容上沒有絲毫波動。

「那你告訴我，不怕我恐慌嗎？」路遇指指自己。

「你一直很恐慌。」

我……路遇低頭看著自己，抱著包的手還在打顫。「我是冷，不是恐慌。」路遇強壯鎮定，讓手不那麼哆嗦，「一定是我換上的假肢在高冷的環境里不適應。」

「你的腿也是假的嗎？」駱默忽然問。

「那當然不……」路遇說完，立刻想起曾經在星際管理局時自己說過的話。「當然是假的，蹲時間久了就不能用了。」路遇晃晃自己的雙腿，再晃晃雙手，假裝沒有發抖。

「我能看出來的就這麼多了。」駱默說完后，也和其他人一樣坐著。

整個密閉的空間內，完全陷入了沉默。他們好像被裝在罐子里的素材，不知道會被運往哪裡，也不知道會去哪裡做什麼。

不是說好了開荒嗎？

路遇隔著包輕摸摸包里的終端，他的手抖得厲害，路遇只能假裝冷靜。他現在不止很冷，還覺得周圍特別安靜，安靜得可怕。現在要去哪裡，如果真的不是節目組，他們要去哪裡？星際船，如果是星際船內部，那一定會找到一個地方停留的……

總不會讓他們在宇宙里漂流吧。

路遇又害怕，又苦惱。

這個時候，路遇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好像是餓了。餓了！路遇突然意識到這個可怕的問題，他沒有帶任何食物。在以為是節目組的前提下，路遇絲毫沒有考慮基本的生存問題。現在是不是節目組還不知道，自己的肚子已經不爭氣地喊了起來。很快，路遇餓得眼睛都花了。

自己能忍冷，能忍熱，就是忍不住餓。

怎麼辦……

咚。

咚。

咚。

牆壁上傳出悶悶地敲擊聲，然後正對著路遇有點遠的牆壁漸漸升起，好似艙門被打開。被打開的地方出現了幾個人，每個人手上都推著一輛餐車。

這麼智能的嗎？路遇驚嘆。還說不是節目組！連食物都考慮到了，外星人會這麼友好嗎？

一定是駱默在撒謊。

路遇看了駱默一眼。就在這時，李馴忽然跳起來，對著出現那些人中最近的一個揮出拳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