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入人間

「什麼？」

「極樂之界？」

「馨芸，莫非是我聽錯了？」

老婦人停下腳步，霜眉微蹙，聽到龍斗的問題，以為是自己年邁，耳朵也不靈光了，便轉身，向身旁的馨芸問道。

名叫馨芸的女子，因為剛才發生的事，似乎還有些驚惶未定，面帶嬌羞，微微頷首回道；「娘，確是極樂之界」

老婦人聽后，輕輕推開馨芸攙扶著自己的手，拄著盲杖走到床榻之前。

將盲杖放到床榻旁，伸手前探，龍斗會意，伸手迎上，被老婦人雙手輕輕握在手中。

老婦人雙手飽經滄桑，滿是皺紋，但卻很暖很溫柔，龍斗心中浮起一陣酸澀，想起了自己的師父龍淵。

「孩子，恕老身我這樣稱呼你，你今年多大了」老婦人一邊扶著龍斗的手面一邊慈祥的問道。

「回婆婆，我今年十五了」龍斗一臉笑意，恭敬的回道。

「十五了」

「多好的年紀」

「家中許是遭了變故？才動了這輕生的念頭？」

老婦人又是關切道。

「輕生？」龍斗聽后，有點哭笑不得的回道，「婆婆，晚輩家中卻有變故，但晚輩卻並未有過輕生之念」

「那樣便好，那樣便好」老婦人聽后滿面慈容，拍著龍斗的手，笑道；「那極樂之界，可不能隨便說，心裡呀，更不得有這念頭」

龍斗在書中曾經看見過極樂世界一說。

相傳，好人一生行善積德，終了入得極樂世界。

此時，眼前的老婦人，便是把自己想成是那輕生尋死之人了。

想到這裡，龍斗搖了搖頭，又笑吟吟的道；「婆婆，敢問此處是什麼界？」

「什麼，界？」

老婦人有些聽不明白龍斗的話，反被問愣住了。

也是，世間像她一般的婦人多得是，不求道不修仙，一生能平平淡淡，吃得飽，穿得暖便知足，哪知這天地各分九重，九重之外又是一界花開。

一旁的女子見狀走上前來，面頰微紅淡淡的道；「此處不是什麼界，此處是『曜巽王朝』」

「曜巽王朝？」

龍斗在書中看過，人間有豪強稱雄稱霸，雄踞一方，劃分地域立國建都，便稱作國或王朝。

想到此處，龍斗猛地一驚，握緊老婦人的手，對著女子再問道；「莫非此處便是人間？」

龍鬥力大，不知覺便將老婦人的手握的生疼，老婦人吃痛趕忙抽回雙手。

「。。。。。。」

「是，是人間」

老婦人與女子，被龍斗問的有些無語，嘴上雖然這樣回答著，卻是心中暗生憐憫，「這人許是求道修仙者，走火入魔，致使神志不清，這才落得此般模樣，小小年紀，可憐啊。。。」

她們雖然不求道不修仙，但她們也深知，這曜巽王朝中的男子，十之八九，從小都想著求道修仙。

女子中，求道修仙者也有不少，但較之男子卻是人數寥寥而已，多數到了年紀便出嫁成婚，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世間封仙之人倒是少有，但這一途，即便是修得小成，對於自身，或者家族來說，都可謂是利大於弊。

像龍斗這般年紀的少男少女，修鍊之中，心魔難處，急火攻心導致走火入魔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多數暴斃他鄉，少數幸者，變得神志不清，痴傻瘋癲。

「人間，人間，這便是人間」

龍斗一時興起，忘乎所以，嘴裡不斷的重複著念叨著，乍一看，還真像個痴兒。

老婦人聞見，更是肯定心中憐憫之想，嘆了一聲氣，轉身對身旁女子惋惜道；「馨芸，這位公子剛醒，暈了這麼久，許是餓了，你去為他煮一碗湯吧」

「知道了，娘」

女子聽后，對著老婦人微微點頭行禮，隨後轉身朝屋外走去。

老婦人慈祥的拍了拍龍斗的大腿，笑道；「公子，你稍事歇息，一會喝一碗野菜湯，但願對你的身體有幫助」

「還有，試試方才那套短褐合不合身，不合身再讓馨芸給你改改針腳」

說完，老婦人拾起盲杖，摸索著向屋外走去。

龍斗望著老婦人的背影，心生笑意，暗暗道；「當真如書中所言，此等良善之心，便是這人間至美吧」

想著，龍斗便迫不及待的起身，換上這一身短褐，伸展臂膀，低頭打量著，「嘿，不大不小，正合適」。

屋子外，房檐上的鳥兒嘰嘰喳喳，龍斗朝屋外望去，一片大好艷陽天。

龍斗挽起衣袖，朝著屋外走去。

一個籬笆圍成的小院，院門坐落南邊，一個茅草廈建在門旁，下面擺放了一堆整齊的薪柴，除此之外，再就別無他物。

身後的草房有些簡陋，只有自己所住的屋子還算是能住下人，屋旁一個燒火做飯的屋子，屋頂茅草寥寥，連光都遮不住，更何況遮風擋雨。

此時屋內熱氣繚繞，鍋碗碰撞之聲頻現，片刻，女子便端著瓷碗從白霧中走出，乍一看，倒真似那雲中走出來的仙子。

名叫馨芸的女子看見龍斗正站在屋外，兩人四目相對，馨芸面生嬌羞，微微垂首道；「公子，您起來了，奴家為您煮了一碗湯，還望公子莫要嫌棄」

龍斗腹中確是饑渴，隨即作揖接過瓷碗，端起碗來一飲而盡。

「燙」

馨芸見狀欲上前阻攔，但字音剛剛出口，一大碗湯已被龍斗盡數飲下。

龍鬥倒是沒覺得燙，只覺得齒頰生香，意猶未盡，隨即擦了擦嘴角，道；「姐姐，此等美味可還有？」

姐姐二字一出口，馨芸聽后便更是羞澀，輕輕答應道；「還有，公子稍等」

說完便端碗進入屋內。

龍斗在江中漂浮數日，體表之塵早已洗凈，雖是十五六的年紀，卻是長身玉立，玉樹臨風，面如刀砍斧削，龍眉星目，更是儀錶堂堂。

尋常女子見了，心動是否暫且不論，但是馨芸初見龍斗那一幕，再見之時面生羞澀，卻也應該。

不一會，馨芸又是端著一碗菜湯，遞到龍斗手上，龍斗這次先是細細的品了一口，接著又忍不住仰起脖頸一飲而盡。

如此反覆，一鍋飲盡，又煮一鍋，方才填飽饑渴。

龍鬥眼看著，家中竹簍里的野菜都被自己吃了，也心想過要給主人留點，怎奈菜湯實在太可口，心生愧疚道；「婆婆，你和姐姐的食材都被我一個人吃了，不知道我能為你們做點什麼」

老婦人則是開心的不得了，從來沒見一個人能喝這野菜湯喝的如此津津有味，笑著回道；「一些地里的野菜而已，沒了讓馨芸再去採摘一些便是，無礙的」

「只是。。。」

老婦人慾言又止，好似有什麼心事，面露愁容。

「只是什麼？」

龍斗好奇，便追問道。

「只是，家中貧寒，只能為公子提供些野菜為食，公子許是大傷初愈，若是能飲些肉骨之湯，那便對身子恢復更有益處」

聽完這些話，龍斗卻是更加羞愧，自己明明是一個不相干的人，卻讓人如此操勞。

「肉骨？婆婆，你們想要吃肉嗎？」

龍斗想著，突然醒悟，握住老婦人的手大聲問道。

狩獵可是自己的強項，若是想吃肉，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老婦人與馨芸聽懂了龍斗言語中的意思，二人面生驚色，連忙阻攔道；「公子，不可」

「是啊，公子不可，附近山林之中常有猛獸出沒，許多獵戶都是進去后，再也沒有出來過」

龍斗則是滿不在乎的說道；「山林之中，可有金剛？」

「金剛？」

「金剛是何物？」

老婦人與馨芸聽后，不知所云的問道。

龍斗則是滿臉自信，笑盈盈的道；「一個傻大個兒而已，婆婆、姐姐容我去去便來」

說罷，龍斗一步竄出門外，接著，又是一步便躍到茅頂之上。

環顧四下，心中卻有一絲荒涼之感。

門前不遠處，一道長河將草屋與遠處的鎮子隔開，鎮子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本來心中也許應該對鎮中之處，心懷憧憬，好奇萬分才對。

但是立於茅屋之上，茅屋冷清與鎮中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心中有感，原來，茅屋中的老婦人與女子，她們過的並不好。

轉身望了一眼遠處的一片山林，林中樹木叢生，龍鬥嘴角揚起一絲笑容。

。。。。。。

午後，馨芸又是外出在山林周邊採摘了一些野菜，由於有龍斗在的原因，今天多采了些，回到家中已是黃昏時分。

從老婦人口中得知，龍斗外出捕獵，直至此時仍未歸，母女二人難免心生憂慮，驚慌失措。

「娘，您且放下心來，女兒到林邊探看一下，看看是否能有公子的音訊」

馨芸安慰著老婦人說道。

老婦人聽后，惴惴不安的點了點頭道；「去吧，芸兒，你千萬不要進那林子里，但願那位公子他吉人自有天相」

「是，娘」

說完，馨芸便出門，朝著山林方向行去。

日落西山，天漸漸的暗了下來。

馨芸在山林外圍，來回踱步，不時的探著螓首向山林中張望著。

想找個來往的獵戶打探一番，等了好久，卻是未見獵戶身影。

想來也是，天都暗了，誰還敢在這山林中久待。

恰逢今晚的月亮也不夠明亮，馨芸心中更是多了一絲懼意。

突然，林中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馨芸仔細望去，只見，山林之中，一個修長的身影緩緩走來，肩膀上扛著一根粗壯的枝幹，枝幹之上，系著十數頭林中野獸。

身影走到馨芸身前不遠處，面容看不太清，卻只見一排整齊白凈的牙齒在微弱的月光下，露出一個上揚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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