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宴賓客(下)
「想不到你的歌聲依然像當年一樣『震憾人心』啊!」定國公忍不住贊道。
鸞夫人已回到自己的座上坐下。她笑道:「奴之『鬼夷』一族,本就善歌,所依賴的,不過是天生就的一副好嗓子!若要論技藝,那又怎及得上芸夫人的曼妙舞姿!」
「哦?芸夫人竟是舞中佼佼者么?」定國公看向芸夫人,感興趣地問。
「奴已許久不曾跳過了……」芸夫人略微尷尬地說。
「她原本是劉縣丞府中的舞姬,舞藝自是出眾的!」長夜說道,「那劉縣丞為了巴結於我,便在我來鹿城的那年,把她送了給我!」
此話一出,芸夫人臉上微微變色。眾人也未察覺,只聽夏知霆問道:「芸夫人也是來自劉縣丞府?那與剛才那位琴師,是否相識?」
「奴與那慕先生確實是舊識,只是奴自進入將軍府以來,便不曾再見過慕先生了!」
「這倒讓霆對芸夫人的舞藝好奇了!想那慕先生琴技如些爐火純青,芸夫人的舞藝必定也不差!可否為大家舞上一舞?」
芸夫人看向長夜,面上似乎有些不願。
長夜也未察覺她心意,只說道:「舞一舞也無妨!你的舞姿確是能登大雅之堂的!」
話已至此,芸夫人也不好再推脫。
「不如請慕先生來為芸夫人伴奏吧?」苜郡主提議道,「既是舊識,想必配合起來也必定默契!」
「奴去請吧,順便換身衣裳。」芸夫人說罷便退下了。
不一會兒,慕楠便抱著琴來到了大廳。他向廳中眾人鞠了一躬,便退到一邊坐下,開始撥起琴弦來。
慕楠的琴聲一出,芸夫人便手舞長袖從大廳一角舞了出來。此時的她已換上了一身七彩舞衣,兩條水袖尤如兩條游龍般,隨著她的身形舞姿上下翻飛。慕楠的琴聲悠揚,芸夫人則如花間嬉戲的彩蝶般,翩翩而飛,說不出的靈動與嫵媚。若說我方才對鸞夫人的歌聲是「驚異」,那我對於芸夫人的舞姿就是「驚嘆」!沒想到她生養過孩子,身姿還能如此的輕盈!一時間,大家似乎都被攝了魂似的,只想就這麼看著她舞下去。
芸夫人的舞姿隨著慕楠的琴聲結束而結束。當她結束動作,而在廳中亭亭而立的時候,竟沒人反應過來。不知是誰先拍了一下手,大家才又清醒過來,熱烈地鼓起掌來。
「看著兩位的表演,可真是一種享受啊!瑤池仙子也不過如此!」定國公說道。
「謝定國公老爺誇獎!這也是慕先生琴音配合得好的緣故!」芸夫人垂眼而答。
「慕先生也著實不錯,方才那首曲子已是天籟之音,想不到這一首又更勝籌!真可謂是『妙手』啊!」
「楠愧不敢當!」慕楠笑道,「難得琴音還入得各位老爺、夫人的耳罷了!」
「快去換衣服吧!已入冬了,可別著涼了!」苜郡主說。
芸夫人和慕楠一起鞠個躬,退下了。
「將軍的夫人們可不比皇上的後宮差呀!」夏知霆玩笑了一句。
「鸞夫人善歌,芸夫人善舞,那藜夫人,你又擅長些什麼呢?」定國公忽而看向我問道。
我微有尷尬,只得如實回答道:「奴天生愚笨,實在是什麼都不會!讓定國公老爺見笑了!」
「藜夫人的手最巧!」晰夫人說著,從腰間捧出一枚香囊來,繼續道,「這是她日前贈給奴的,上面的針腳很是不錯呢!」
我感激地看向晰夫人,沒想到她竟能將我的香囊隨身而帶!這香囊當是可謂是被視為害她落紅的不祥之物啊!
「是了,藜夫人素愛針線刺繡,這件玩物,我們每房夫人都有一件的!」苜郡主也幫著我說了一句。
「刺繡女紅本是女子之所長,能在這所長之中有些心得,也很不錯!」定國公說了一句似乎是在安慰我的話。「來!大家共飲一杯!」說著,他便舉起酒杯,我們也一同舉杯而飲。
定國公與夏知霆待到十一月初,便起程返京了。返京的那一天,天上飄著細細的小雪。大家陪著長夜和苜郡主在府門口送別。
「大家都進去吧,別在外邊凍著了!」定國公說。
「爹爹此去路上小心!回京後轉告祖母與母親,女兒在鹿城一切都好!」苜郡主依依不捨道。
「鹿城苦寒,不比京中,你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定國公說著捏了捏苜郡主的肩膀,說:「這麼單薄,怎麼能有孕呢!到底你生的,才是嫡子!」
「是,女兒知道了!」
定國公又轉而對長夜說道:「這麼些年來,辛苦你了!塔庫乃北方大族,也唯有你才能鎮得住!皇上時刻心繫著你,奈何京中實在是國事繁忙,不得分身前來!待得他日,塔庫問題得以妥善解決,皇上對你必定封賞豐厚!」
「夜明白!不論皇上賞或不賞,夜始終是在守衛自己的家園故土,並無怨言!」
「好,好!」定國公讚許地拍拍長夜肩頭。
「阿嚏——」一旁的鸞夫人打了個噴嚏。
「鸞夫人著涼了嗎?」定國公笑問道。
「奴的身子並不嬌弱,不想這幾天卻生病了……」她的聲音啞啞的,確是生病了。
「那就快去歇息吧!聲音啞了可就不好聽了!」他又轉向晰夫人,說道,「晰夫人臨盆之時,可一定要修書一封來報喜啊!」
「奴會的!」
定國公又看向我跟芸夫人,遞給我們一人一片手掌大小的金葉子。
「老夫是個粗人,只當這是個見面禮,送給二位夫人了!」
我接在手上,奇怪道:「怎麼單隻我與芸夫人有?」
「我與晰夫人早就收過了!這一片,你只管拿著就是了!」雖在病中,鸞夫人依舊愛說話。
「老夫去了,諸位保重!」說完,定國公便帶著夏知霆翻身上馬,領著小隊官兵離去。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后,大家才轉身回府。
定國公一行走後的第三天早上,我去苜郡主房中請安時,她忽然說道:「聽說你對慕先生的琴音很是讚賞,你可否想跟他學呀?」
「吉祥樂坊的人不是要離府了嗎?」我奇道。
「其餘的人這兩天就走了,至於慕先生嘛,若是你想學,可以請他再留一陣子!」
「學這個奴倒也願意,只是將軍那邊……」
「將軍那邊,我去回話吧!你安心學著就是!」
之後的日子裡,我便開始跟著慕楠學起琴來。他教的極認真,我也學的極認真,只不過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練起來的。冬日裡寒冷,外面已凍得伸不開手,因此,教學就選在了我房中進行。芸夫人偶爾會帶著予揚來我房中,看著我們教學。不過,予揚近來活潑好動,苜郡主便喜歡叫芸夫人帶著予揚去她房中玩耍。
這日,慕楠在我房中聽完我斷斷續續地彈完一首曲子后,說道:「嗯……藜夫人你對於琴理已經頗通,剩下來的就是練習了!」彼時他坐在我的對面,我們之間的地上擺著暖暖的火爐,爐中炭火正旺。
「慕先生已經不打算再教奴了么?」我問道。
「所謂『業精於勤而荒於嬉』,楠對藜夫人已是教無可教了,就看夫人肯花多少時間去練習了!」
「快到年下了,先生可是記掛家中妻兒?」我笑著玩笑一句。
慕楠搖搖頭,說:「楠並未取親,家中也無甚親人。以前以劉縣丞府中為家,現下以『吉祥』樂坊為家罷了!」
「慕先生既是獨自一人,那不如留在府中,與我們一同過年可好?」
他笑笑道:「年節上儘是一家團聚,楠一個外人蔘在其中多有不便,還是回去與樂坊諸人一同歡度吧!」
聽得此言,我也不便再留他。門上帘子一動,行兒提了一隻爐子走了進來。她將爐子與先前的爐子放在一起,笑著說:「給你們加點火,這天寒地凍的,只怕連琴弦也拉不開!」
「你今天還去夫人那兒嗎?」我問道。這幾日來,行兒總在慕楠來教我彈琴的時候,去苜郡主房中聽她吩咐。
「要去的!年下了,要準備的東西很多,香梅姐姐那邊忙不過來,得空的時候總要過去幫忙的!怎麼?藜夫人今天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我只不過是隨口一問。你去吧,照舊把門帘子撩起來吧!」近來,若是行兒不在,我便總叫她把門帘打開來,免得我與慕楠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讓那些看不到屋裡狀況的人胡亂猜測。
「大冷天的,人人都放了帘子,關了門!你倒好,敞著門不算,連帘子也不許放下來!」嘴上雖如此說著,但行兒還是把門帘給撩了起來。
「天再冷也總得透透氣啊!何況這屋子裡還有暖爐,不通風總是不好的!」我如此說道,心中想法自是不便與她明說。
「奴是怕你一頭冷,一頭熱的,把自己給弄生病了!」
「不妨事,悶在屋裡才容易生病呢!你快去吧,別讓他們尋你而不得!」
「奴先去拿幾塊炭來幫你們把爐子再燒旺些吧!」說著,她便去拿了炭來,添在爐中,這才往苜郡主房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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